約翰貓着腰,順着粉刷的淡黃色的牆邊偷偷的向外溜去,背上的麪粉袋襯得他像是一個駝背。可是這一切都不爲人所見,漫天星斗無光,斜月彎彎,掛在樹梢,漆黑的夜色遮掩了這一切。
約翰的這袋麪粉還是他在逃亡溫徹斯特大教堂的途中,路過一個被炸得粉碎的麪粉廠順手順來的,今天那些釣魚巷的女人死死的盯着這代麪粉,讓約翰頗爲緊張,這可是他最後的財富了。在如今的南京城,任你有萬貫家產也不若麪粉一車。
“嘭”
約翰腦袋一疼,撞在了一根木樁上,他反射性的想要叫疼,連忙捂住嘴巴,左右看了看,見無人發現,纔將提到喉嚨眼的心放到了肚裡。
約翰稍稍的直起腰來,轉過高達丈餘粗陋木樁,正想加快步伐,突然發現面前出現一個面孔,一雙黝黑的眸子在黑夜中熠熠發光。
“啊”約翰驚慌之下,差點失手將面袋丟在地上,茫然不知所措的後退兩步,再向周圍看去。一圈火把猛然亮起,橙紅的火光下照耀着女孩明滅不定的笑顏。
玉墨即使穿着一身學生裝也難以遮蓋住期霜賽雪的容顏,似笑非笑的臉上有着莫名的表情,玉脣輕啓,道:“約翰先生,這麼晚了您要到哪裡去?”
約翰臉一紅,好在濃密的臉腮鬍子遮蓋住了大半的臉龐,一時倒也看不出來。意識到氣勢被眼前的女人全面壓制,約翰立刻挺直了脊背。他的身高要比玉墨高出一頭有餘,雖然身上的西裝破破爛爛,皮鞋上滿是污垢,可一旦他認真起來,氣勢足以和釣魚巷的頭牌相提並論,甚至猶有過之。
他呵呵一笑,先將麪粉袋放在地上,道:“我和朋友約好了要到渡口去,哪裡有一條渡輪可以度過長江,離開這裡,離開這個亂草草的地方。”
他朝周圍看了一眼,道:“你們如果願意,可以和我一起!當然你們需要付出報酬!”
香蘭等人的眼光頓時變得撲朔迷離起來,倒是書娟冷笑一聲,說道:“你以爲自己是誰,可以保護我們所有人。況且空靈哥哥早就說過了,南京已經被封閉起來,誰也出不去了。”
約翰連連搖頭,他不停的擺手,道:“NONONONO,只有上帝纔有這個能力,可是你們覺得上帝會幫助日本人來欺負平民嗎?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他認真的看着書娟,問道:“你們說,上帝會幫助日本人嗎?”
書娟的同學都是教會的學生,作爲殖民侵略的急先鋒,教會的作用不可抹殺,他們受到的教育中,上帝纔是威能無限的唯一的真神,聽到約翰的話,全部都有些動搖,唯有書娟例外。書娟的父親是南京市的交通部長,屬於在官場上縱橫多年的老政客了。書娟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不會像是象牙塔裡的學生那樣不知世事。
而釣魚巷的女藝人就更加不會信這一套,迎來送往的生涯讓她們相信等價交換,如今這個男人滿口大言,顯然屬於不可靠的路人甲,故而玉墨輕輕淺笑,道:“約翰先生要走,我們姐妹不敢攔着,可是還請您留下這一袋麪粉,要知道我們這裡有這麼多人,都等着約翰先生救命,既然您是相信上帝的人,一定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我們餓死吧?只要您留下面粉和身上的綠鈔票,我們姐妹豈是強行留住您不放嗎?”
約翰未等玉墨將話說完,立刻捂住口袋,講道:“不不,在上帝的見證下,我絕不會讓你們這羣強盜如願的,我的鈔票是要留着回到美國娶親的,你們這些女強盜休想動它們分毫。”
玉墨狡猾的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將麪粉留下好了。”
約翰這纔想到,剛纔由於他對鈔票的緊張,竟然忘記了提起麪粉的事情,他尷尬的一笑,道:“您看,你們足有二十多人,而我只有一人,這袋麪粉及時給你們也不過是一頓飯的功夫就會用光,而留個給我的話,卻可以吃上兩天,這樣簡單的一計算,是不是留給我更加划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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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黑夜中,空靈和灰狼以及飛熊三人都在不遠處看着這一幕,他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可以聽的,看的清清楚楚。
灰狼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空靈,“難道就這樣讓他出去,萬一他泄露了我們的行蹤怎麼辦,要知道教導總隊的那些人已經不在了。”
飛熊冷冷的道:“難道你怕了?”
灰狼哼了一聲,回道:“怕,我是怕了,我怕完不成任務,這些女人的死活跟我沒什麼相干,可是若牽連到我的身上,我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他旋轉身體,正視空靈,問道:“你放任他離開,到底是什麼意思?你這可是在玩火!”
空靈沒有直言回答,而是反問道:“你難道不覺得看着這些女人的表演很有意思嗎?在電影裡面,她們做了最大的犧牲,成全了這些教會的學生,而如今,我們的態度非常明確,她們就是學生的肉盾和替身。我很想知道當她們明知是在爲這些學生做出犧牲的情況下,能夠堅持多久呢?”
空靈淡淡一笑,問道:“難道你不覺得這非常的有意思嗎?”
飛熊和灰狼面無表情,暗自大罵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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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蘿蔔慢慢的轉身,背後那人倒是沒有趁機偷襲。等他面對對手之後,不出意外的是一個日本軍人,一身草綠色的醜陋的軍裝,一柄雪亮的軍刀雙手握住,高舉在頭頂。
老蘿蔔平靜的開口,淡淡的道:“我手上不死無名之輩,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國琦登放下軍刀,高聲說道:“第五師團第九旅團國琦支隊支隊長國琦登向閣下……!”
老蘿蔔不等他說完,猛地前竄,五指成拳,只砸向他胸膛。同時後面的座椅板凳胡亂飛起,將國琦登前後左右的路線盡數封死。
老蘿蔔剛纔面對國琦登,他軍刀高舉,防守姿勢完美無缺,氣勢混元無暇。老蘿蔔不得已只好開口使詐,好在國琦登指揮戰爭的經驗遠比他單打獨鬥來的多,竟被老蘿蔔騙了一個正着。
國琦登驚怒的喝道:“卑鄙的支那人!”連忙揚刀直劈,只是氣勢不復剛纔一般凌厲,僅能護住自身,再難反擊。
老蘿蔔冷笑道:“愚蠢的日本人!等你下了地獄,記得向天照小兒問好,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做老蘿蔔,他若是不服氣,不防從地獄裡爬出來跟老子過過手。”
激烈的搏鬥中,老蘿蔔佔盡上墳,尤其是這種混亂的室內地形,各種雜物都成爲了老蘿蔔的武器,將國琦登壓制的死死的。
唯一可慮的就是老蘿蔔雖然佔盡上風,可僅能給國琦登造成一些不致命的皮外傷,除了念力,老蘿蔔是在缺乏強力的攻擊手段,而他的念力,很難作用在有生命的動物身上,否則只要出其不意的用念力直接扭斷對手的脖子,豈不是比什麼手段都要方便。
老蘿蔔的力量雖然比秦舞陽等人差的老遠,可比國琦登要高出不少,按說拳頭和軍刀的交鋒應該是老蘿蔔大佔便宜纔是,可是結果卻不是這麼回事,這國琦登身懷一種卸力的手段,老蘿蔔的重拳每每被刀勁卸開,像是擊中了棉花一般,根本難以造成任何殺傷行爲。當然刀鋒也難以給老蘿蔔任何傷害,不的不說,老蘿蔔的念力護衣實在是完美。
刀光如雪,國琦登再一次將老蘿蔔的拳勁擋開,老蘿蔔後退一步,手一伸,懸掛在頭頂的水晶吊燈懸繩驀然斷裂,鏈連帶着電線盡數砸向國琦登,國琦登刀光成圓,繞成一圈就要將吊燈挑開,可國琦登卻覺得手腕一緊,刀光陡然一收,卻是老蘿蔔將護身的念力化作絲帶纏在了國琦登的手上,
沒有料到老蘿蔔還有這種手段,措不及防之下,水晶吊燈直接砸在了國琦登的頭上,一聲淒厲的慘叫在樓中響起,血花四濺。
破碎的水晶的碎片將國琦登修剪整齊的臉龐毀壞的他媽也認不出來了。國琦登遭此重創,卻更顯兇惡,他不退反進,更不棄刀,雙手持刀,踩着破碎的水晶片,瘋狂的朝老蘿蔔刺去,與此同時,一股絕不弱於國琦登的刀氣破空而來,老蘿蔔驚訝的擡頭,看到一個身材矮短,頭髮稍見花白的老頭從樓梯上凌空撲來,一股刀氣已經將老蘿蔔牢牢的鎖死,正式末鬆茂治見勢不妙趕來解圍。
老蘿蔔嘿嘿冷笑,道:“怎麼,你們還搞新年大酬賓,買一贈一哪?”雖然在貧嘴調笑,可是手上卻是一點也不耽擱。一腳踢開軍刀,雙手一擡,地上亂七八糟的雜物全部漂浮起來,旋轉着撲向末鬆茂治,似一條凌空飛舞的長龍。
老蘿蔔也沒有閒着,用這些東西阻礙末鬆茂治一秒鐘,他全速撲向國琦登,誓要在三招兩式間幹掉他,再全力迎戰末鬆茂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