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爲大,黃蓉爲了預防事故發生,還是好生僱了幾個大夫和收屍人的,當下有人過來,七手八腳將歐陽鋒屍體收斂起來,打算事後送回白駝山莊。
黃藥師、一燈、洪七公等人心中感慨萬千,也依次拜了拜這位故交的屍身。
楊湘綺依舊盈盈淺笑,站在陸明身側,在場羣豪目光都充滿敬畏,再也沒人敢對她指手畫腳。
開玩笑,那麼大的一塊隕石砸下來,誰頂着住啊?
這也就是歐陽鋒身爲一代宗師,挨一下才沒有立斃當場。
換個人的話,後面都不用打了。
“時辰已到!”見羣雄安靜下來,片刻之後,黃蓉嬌聲喝道。
對於楊湘綺的武功,黃蓉心中雖然有點猜測,但也沒想到可以高到這個程度,震撼之餘,心中不由更加喜悅起來。
這樣的高手,都心甘情願當二把手,關鍵師父還一副淡定的模樣。
那師父能有多強?
黃蓉想到這裡,越發心潮澎湃。
“越州山陰陸家子弟陸明,於嵩山勝觀峰之上立日月閣,取‘日月之道,貞明者也’之意。今日承衆位朋友不棄,大駕光臨,日月閣上下同蒙榮寵,不勝感激。”陸明緩緩道。
這種情況,陸明當然也不好說日月是他靈機一動,取的“九陰九陽”的半邊字形,便隨便從《周易》上找了個出處。
“恭賀陸閣主!”
“陸閣主十年磨一劍,從此揚名天下。”
“陸閣主博古通今,實乃我正道楷模。”
在場的江湖人好吃好喝,心情舒暢,加上又看了一次遠超常規的對戰,個個咂舌不已,恭維話便不要錢的說了出來。
……
便在此時,忽聽得山道上有人喝道:“聖旨到,日月閣不得私自立派,相關人等接旨。”
聲音不帶絲毫內勁,卻風雲鼓盪,帶着一絲絲浩然的意境,在衆人耳邊響起。
“心……心儒書院副院主,文……文宗西山先生蔡元定,少林達摩院首座無相大師,前來拜訪。”片刻之後,震天響驚訝到了極點的聲音響了起來。
“……”羣雄心中一震,
心儒書院和少林,乃真正意義上的人才雲集,高手如雲。
前者與國運牢牢糾纏在一起,後者則制定規矩,壓服了整個武林。
在當今一流勢力裡,這兩個宗門的地位尚在道門之首的全真派和弟子遍佈天下的丐幫之上。
片刻之後,一行人緩緩走上平臺,爲首的是個俊逸瀟灑的中年文士,在他之後則是一名大和尚和一名宦官打扮的男子,都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
隨行的大概二十餘人,有五六個儒生,其餘都是和尚打扮,則遠遠跟三人保持着距離。
“陸賢侄,職責所在,多有得罪。”文士見到陸明,淡淡笑道。
“你是誰?”陸明皺了皺眉頭。
“鄙人蔡元定。”文士皺了皺眉頭,道。
在場江湖人,隱約的覺得事情不對,紛紛閉上了嘴。
哪有尋常江湖立派,能上達天聽,請來聖旨聖裁的?
況且這蔡元定乃朱熹的副手,朱熹理學的主要創建者之一,在心儒書院三大副院主中僅次於楊萬里,甚至還在李清照之上。
江湖人對他的政治主張和思想理念固然不懂,但也明白這種文宗實力超凡脫俗,絕非尋常武人可以比擬萬一。
文宗雖沒有大宗師之說,但巔峰文人,言出法隨,甚至絲毫不輸大宗師。
“蔡元定?好像聽過,但我不知道有這個長輩,就別來攀交情了。”陸明搖了搖頭。
陸明倒是知道這人,嚴格來說,他屬於被歷史低估的。
其人師事朱熹,因其學究天人,朱熹視爲講友常互通有無,而不以弟子待之。蔡元定也甚是爭氣,苦讀數十載,終成一代理學家、律呂學家、堪輿學家,被譽爲“朱門領袖”、“閩學干城”。
知名度不高的問題,陸明估計是其人博涉羣書,探究義理,一生不涉仕途,不幹利祿,潛心著書立說。
儒家本身是入世的學問,大佬往往需要走行政路線,對於動輒是尚書郎乃至三公的大文豪相比,蔡元定自然不具備多少話題度。
但在這個世界,書生不再是百無一用,具備了超然的實力,本質上也進入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範疇。
無論學術還是黨派之爭,都無法超然。
“師父,這老大叔冒認是你親戚?”郭靖努力理了理陸明的意思,問道。
“倚老賣老,世人往往如此。”陸明淡淡道。
黃蓉噗嗤一笑,似乎覺得有些不雅,又連忙掩住了小口。
全場一靜,緊接着不斷傳出壓抑着的笑聲。
心儒書院和少林寺自然是沒人願意得罪的,但對二者不滿者卻也不知凡幾。
這時候笑一笑,只要不太張揚,便是朱熹和少林方丈天鳴禪師也沒法去追責。
“倚老賣老?”蔡元定怔了怔,心下微微有些怒意。
以他的身份修爲,在天下間說數一數二是有些過分,但說一流人物卻沒有任何爭議。
原本蔡元定還真不屑攀這交情,不過適才他腦中靈光一閃,想到自己跟陸游彼此都同爲文宗,文才韜略都足以平輩論之,眼下自己雖然是奉命行事,也不妨結個善緣。
想到這裡,他便隨口充了個長輩,原本打算若是陸明服個軟,自己也酌情留留手。
結果陸明絲毫沒有領情的意思,說起話來還真是毫不顧忌,讓蔡元定臉上也頗爲難看。
“嘻嘻,蔡院主,這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何必跟他一般見識?”蔡元定身後那宦官目光一閃,笑道。
“嗯?你這閹人來幹嘛?我這又沒請唱戲的。”陸明掃了那宦官一眼,淡淡道。
“豈有此理!小輩狂妄,我我……”那宦官呆了呆,簡直要風中凌亂了。
神特麼沒請唱戲的!
自己堂堂二品大員,半步武宗,結果在對方眼裡居然還成了小丑一樣。
“劉公公,息怒。”無相禪師眼觀鼻,鼻觀心,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真是該死!”劉公公深吸了口氣,喝道:“日月閣上下還不跪下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