厥力佳畢竟是樑師都的人,李欽可以給他點小教訓,但終究還不能滅了他。
這是不是有點憋屈?自然是有的,但李欽眼下還不能作。他必須忍耐,直到某一天他決定不再隋朝這個系統裡混的時候。那纔是他開始大殺四方,指哪打哪的時候。
“……在這之前,在沒有返回南方的時候,還是要低調啊。”李欽暗暗的唸叨着。
站在營地的轅門處,看着天邊厥力佳那逐漸變小的背影,李欽臉上的不忿是毫不掩飾的:“且容你再活過一陣。”
厥力佳走了輕鬆,但他帶給李欽那簡直要罵孃的命令,卻讓李欽愁眉苦臉不已。
皇帝想後撤這是一個事實。對於隋軍來說後撤的最大危險就在於高麗軍的隨後掩殺。
若是傅採林沒事,以傅採林的威望和能力,在壓服楊廣低頭的同時,想必也能約束高麗軍不做繼續挑釁。
可眼下傅採林受傷,也不知道他的傷是輕是重,更不曉得他的心思會不會因此而改變。
“唉……有點暈!”李欽嘆息一聲:“感覺有些作繭自縛啊。”
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好後悔的,既然已經那麼做了,那李欽自然得勇敢的繼續面對接下來的挑戰。
反正,在對傅採林動手的最初,李欽就已經想到了自己有可能被留下來面對淵太祚五萬兵。
眼下厥力佳過來傳達樑師都的命令,不過是將自己原先的猜測着實了而已。
這點並沒有出李欽的預料。
是以,李欽還是決定按計劃行事。
爲此,李欽喚來風天清,和聲吩咐他:“你去營裡挑兩百機靈可靠的人手來我帳前聽令。”
“是!”風天清領命去了。
李欽則在這空無一人的營帳裡,卸下不少箱子。
這些都是棕綠色的箱子,其上皆印着白色的英文:netbsp;李欽一邊將箱子放出,一邊暗自估算,直到他覺得差不多了,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出了軍帳。
此時,風天清已經將他認爲可靠裡的一干人帶到了李欽的帳前。
他們在外面靜靜候着,不敢出聲。直到李欽出來,他們才隱約的鬆了一口氣。
對於他們的反應,李欽滿意的輕笑一聲,旋即邁步走到他們的面前,站定了,從容的面對他們:
“我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們……去我的營帳把那些棕綠色的木箱子搬出來,送到摩天嶺去。我要你們在摩天嶺要緊處將那些木箱裡的長管一節一節的接起來。這可關係到我們所有人的性命安全……”
“是!”衆人壓低了聲音齊齊應了一聲。
李欽滿意的點了點頭,眼見風天清轉身準備帶他們離去,旋即止住了他:“天清,這個錦囊是你們在摩天嶺任務的關鍵,你等他們將長管一個個都接好了,便可以打開來端看。記住,一切都必須按照錦囊裡的記錄操作。”
“明白!”風天清領命。
他和衆人一起進入李欽的軍帳,將李欽軍帳裡的那些箱子一一搬出來,擡上軍中馬車,出營佈置去了。
在風天清離開軍營後不久,急促的馬蹄聲在轅門前響起。
李欽從營帳中出來,循聲而望卻見一隊五百人的精騎從驟然奔來。
這是一支相當雄壯的騎兵!
李欽從其奔跑時馬蹄聲的整齊度和遙遙撲面而來的雄渾氣勢便可以明晰的感受到這一點。
“看起來不錯嘛……”眼見對方打着是隋軍的旗號,李欽心中頓時一鬆,聯想到厥力佳最後告知自己的那一個消息,李欽明白這便是或許就是樑師都派來協助自己的五百人馬了。
既然是來幫助自己的,且不管他是否領有另外的使命,李欽覺得自己都有必要在轅門口邊迎上迎。
當然,自己是這裡的主官,斷沒有出門相迎的必要。所以,李欽也只是在轅門內一點的地方站着,看着對面的騎士減緩度小步來。
片刻之後“奪……奪!”的馬蹄聲密集的響起,他們在當先一位面如冠玉,虎背蜂腰,五官猶帶稚氣的少年軍將的帶領下,直入營地。
那少年軍將神情倨傲,他看李欽身邊沒有親兵護衛,以爲李欽大體是軍中小官,便毫不客氣的在李欽身前尺許之地勒馬,居高臨下的詢問李欽:“你們的長官不在麼?算啦……幫我把黑雲繫好吧。”他說着翻身下馬,將繮繩遞到李欽的面前。
“好!”對於這麼一位精騎統領的要求,李欽沒有二話,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從他手中接過繮繩便拉着那匹黑色戰馬往後方的馬廄走去了。
他一邊前行,一邊卻用自己人的聽覺感應着那名少年軍將的動靜。
但聽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旋即便有沉穩的步伐聲響起,顯然是他邁步某個方向前進——那個方向李欽明白,乃是自己的軍帳所在。
那人就這麼邁前了數十步,最終止步而立,似乎是到了軍帳的前面停住。
之後,清亮的聲音響起:“武邑蘇定方奉鷹揚郎將之命前來助戰,還請李越騎吝賜一面。”
“這傢伙……還不錯!雖然有些高傲,但還是講禮的。”聽見遠處傳來的話聲,李欽知道他沒有直入軍帳,不由得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過,李欽眼下卻沒有轉身向他表明身份,而是依舊按照他當初的吩咐,繼續幹馬伕的活計。
“嗯……就讓他在那邊站一會,好好磨磨他的性子。”李欽如此想着。
如何對待下屬,如何管理人員——這等在古代算是帝王心術的本事,李欽在學園默示錄的世界多少也鍛煉出來一些。
李欽做着自己的事情,蘇定方也靜靜的立於營帳之前。
等到李欽返回的時候,他還在宛如岩石那般定在那兒一動不動的。
李欽並沒有和他打招呼,就直接從他身邊路過,步入軍帳之中。他沒有看李欽一眼,似乎認爲李欽這等人是不值得他關注的。
李欽入帳之後,就坐在軍案後的大椅上看書。他靜靜的看,任由時間的逝去。
之後,也不知過了多久,帳幕之外終於傳來蘇定方的小聲:“請問,李越騎在營裡麼?我在這裡等候他多時了。怎麼一直沒受到他的接見?”
“咦?你不知道?”聽蘇定方這麼詢問門前的衛士驚訝起來:“剛纔進去的就是李越騎啊!”
“什麼?”蘇定方吃驚起來:“剛纔進去的那人不是給我牽馬的小軍校麼?”
“他是給你牽馬了,但他也是我們的校尉啊。”衛兵笑着輕聲解釋:“李校尉與別人不同,他沒有那麼多高高在上的味道,很多原本是我們小兵做的事情,他看到了也就順手做了,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什麼?居然這樣……真是奇人啊!”蘇定方驚歎道。
李欽的表現在這個時代無疑是突兀的,蘇定方從衛士眼中自內心的信服中看出來,衛士並沒有說謊話。既然是真,那蘇定方也只能出這樣的嘆息了:“古代名將講究上下同心,李越騎如此之舉,倒有名將之風。”
當下他不敢怠慢,重新肅整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再次躬身向內通報:“武邑蘇定方奉鷹揚郎將之命前來助戰,還請李越騎吝賜一面。”
聽到蘇定方的再次言語,李欽覺得也差不多了,便輕聲吩咐:“進來吧!”
蘇定方趨步入賬,便見不甚明亮的軍帳深處有一人獨坐于軍案之後,伏卷而閱。其身前的軍案上一盞油燈亮起,明明的火光將那人的容貌照的清晰。蘇定方瞪目一看,見那人正是放在在營地裡迎着自己並被自己打法牽馬安置的軍校,也是衆人口中的越騎校尉李欽。
“我不認得將軍,方纔怠慢,還請將軍見諒。”正式確定了李欽的身份之後,蘇定方連忙拱手,向李欽告罪。
“不知者無罪,些許小事不必掛懷。”李欽放下手中的書卷,輕輕的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並不在意此事。
李欽的大度,令蘇定方一陣輕鬆,他旋即說起自己此來的正事:“鷹揚郎將唯恐越騎大人這邊兵力不支,故命我前來助戰。未知越騎大人對於高麗遼東城方面的異動有何佈置。”
“遼東城?我是不管那邊的……遼東城在我西北幾十裡,他就算有出兵恐怕也不會衝着我這孤軍而來。”李欽搖了搖頭。
“越騎大人的意思是……”聽李欽如此說,蘇定方有些奇怪,更有些沮喪。
他是一名將領,一名想要建功立業的年輕人軍人。他是渴望戰爭的。
他被樑師都派到這裡,本以爲會加入一個激烈的戰局,卻不想李欽卻告訴他另外的消息。
高麗大軍都在遼東城裡,李欽說在自己不用管遼東城,那豈不是說自己這一次完全不可能遭遇敵人,只是在一邊划水打醬油麼?
這是蘇定方所無法接受的。
“我是不是要調動一些關係,把我從這個無戰之地調走呢?”蘇定方如此想。
少年的心思總是多變,對戰爭的渴望使得少年一下子忘記了,當初爲了調入前線在自己究竟動用了亡父多少資源。他只是美滋滋的想着自己的心思,根本沒有看見李欽已然攤開了地圖,開始瞭解說。
“……根據我的情報,有一支高麗部隊大概會在今天夜裡通過摩天嶺。我的計劃就是在今夜,在摩天嶺設伏,全殲在這支高麗兵馬。”李欽說得挺快,蘇定方又有些恍惚,當下只聽到後面的一些話語,對李欽前面所說根本就沒有什麼瞭解。
當下他有些錯愕:“什麼?越騎大人你要在這裡全殲誰?他們有多少人?”
“高麗人,統兵的是一個姓淵的將軍,其兵馬大概有這個數。”李欽說着伸出五個指頭——五萬,這個數量可不少。
李欽暗自嘀咕。
五萬,李欽手掌一翻說得是這個數量。
而蘇定方並不知曉,他以爲李欽說的是五千。
“五千嘛!以我麾下的五百精騎應該能夠破得了。”蘇定方心中有數,重重的點頭:“越騎大人你下命令吧。只要你出聲,你指向哪裡,我就打向哪裡!”
蘇定方一聽有戰可打,頓時歡喜無限,他把樑師都隱秘交給他的要事都扔到一邊了。
不,或許他還記得這件事情。只是在他看來李欽是真的想和高麗人交戰,並沒有叛國的模樣。
故而這件事,絕對是樑師都猜錯了。
“不可妄殺好人!”蘇定方覺得自己做得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