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問了這些?”
就在李欽與皇甫嵩等人分析了自己心中算計並定下了繼續和黃巾軍對峙之計策的同時,在廣宗城下的大帳裡張角和張晟也冷靜的聽着早已醒酒的信使帶來的報告。
只是送一個信而已,居然拖拖拉拉的弄了一整天,這讓張晟很是不解。他心中原本還有些擔心:“雖說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可我們終究是官軍眼中的反賊。以皇甫嵩、朱儁那羣狠人的**性,他們會不會……”
張晟心中猜測着,不過這樣也是一個答案。
畢竟,皇甫嵩和朱儁若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那就證明他們心中怒火高漲。如此一來他們迅與自己交戰,就成了必然。
“可能就是這樣吧……”張晟如此猜測。
但不想,信使竟然平安的回來了。他老老實實的來到張晟的面前,向他彙報了出人意料的消息。
“他們居然宴請你……這實在太出人意料了。”張晟滿臉震驚。
他那基本上都是肌肉的腦袋是想不出這裡面究竟有什麼門道的。所以他果斷的帶着信使找上了張角,將這件蹊蹺的事情與張角彙報。
於是,便有了上面張角的那句疑惑。
真的是很有古怪啊。這件事從頭到尾就透着非同尋常——什麼時候官軍居然會如此和藹可親的詢問反賊了?尤其是這樣的詢問,竟然還是出於殺黃巾軍殺得最狠的皇甫嵩之口。
如此令人難以想象的事情糾結在一起,張角雖然不是什麼智謀深遠之輩,也依舊從其中感受到了某種陰謀的存在。
當下,他開始沉思起來,他決計不信,皇甫嵩那邊只是閒話家常的。畢竟,時間、身份、人物都不會上號啊。
“或許皇甫嵩是想刺探我軍的情報?如此一來他宴請信使就能解釋的通了。”張角突然想到了這一點。
只是皇甫嵩既然想刺探軍中情報,又爲何問那麼多無關緊要的事情呢?
張角想不通這一點,眉頭緊緊的揪起。
他靜心思索着,恍惚看到有人來找張晟。張晟向張角告罪,張角輕輕的揮了揮手,讓他先出去。片刻之後,張晟回來了,眉頭帶着愁苦。
“怎麼回事?”這份愁苦被張角看在眼中,令他有些不解:“是軍中出了問題麼?”張角問。
軍中的事情,他知道的並不是很多,所瞭解的消息也有些過時了。畢竟很多事他都交給了張晟去負責。
“糧官來報,軍中糧草已有些緊張。庫存糧食只夠吃半個月的了。”面對張角的疑問,張晟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糧草?你們沒有派人去收集麼?”張角理所當然讓的反問。
收集糧草,這本就是黃巾軍一直做得的事情。黃巾軍的糧草就是通過各種各樣的“收集”來獲取的。
“派了……但前一陣子官軍騎兵肆虐,我們派出去的人馬都被官軍斬殺了。如今各地郡府兵已然增強,想要打破城池變得困難起來,收集工作也變得不好做了。”張晟嘆息着抱怨道。
“是這樣……”張角默然的點了點頭,旋即眼睛一瞪,一股驚人的氣勢爆出來:“我明白他們爲什麼這麼問了!”
“什麼?”張晟對此有些不解。
“就是皇甫嵩問的那些古怪的問題啊。”張角沉聲恨道:“他們已經在估算我軍糧草不足的問題了。”
“這怎麼可能?”張晟還有些不信。
“怎麼不可能呢?以小見大……我們連軍中頭目的肉食供應都無法保證的話,那普通士兵的糧食豈不是更成問題?對方猜測到了這一點,所以才詢問着試探。他們是想確認自己的猜測究竟對不對啊。”張角嘆息了一聲。
“真是夠狡詐的……”智謀這東西,很多時候你說破了別人就會有恍然大悟的感覺,張晟也不例外。
他雖然在智計上沒有什麼出色的地方,可終究也有普通人的水準。
此時他聽張角一解釋,便迅明白過來其中的門道。不過明白歸明白,這裡門道的彎彎曲曲實在太繞了,張晟想一想都覺得頭痛。
“官軍之中有能人啊!”張角嘆息着。
黃巾軍中人才偏少這是一個事實。雖然張角策劃了二十幾年,成立了一個偌大的太平道,可這太平道里都是窮苦百姓居多,別說有本事的文人了,就連識得幾個字的都很少。
可以說在智略戰術上,雙方人才智力的不對等,使得黃巾軍在一開始就被官軍算計得死死的。從攻伐各州郡的失利,再到潁川長社的那一把火。可以說張角當初不錯的謀劃,完全被手下不得力的執行給破壞了。
“我還是想得太簡單的了……不過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回頭。只能硬着頭皮下去了,無論如何我都必須保證這裡大多數人的性命。”張角嘆息一聲,眼眸裡都是滿滿的堅毅。
問題擺出了,接下來自然是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如果是官軍那邊,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或許有很多,諸如買賣,調集……之類。可黃巾軍不是官軍,已經習慣“收集”糧草的他們,一時間也無法改換方針。
沒有什麼急智的張角也沒有更好的解決問題的辦法,是以他只能吩咐張晟:“組織規模更大的徵糧隊吧!大軍征伐在即,糧草無論瞭如何都得保證。另外……”
張角說道這裡微微的頓頓,似乎有些猶豫,但話語很快接了上去:“在營中再起一個祭壇吧。爲了擊敗官軍,我必須再做一次法。”
“可是,師尊你的身體……”聽張角如此說張晟頓時有些急了。
他關切的望着張角,臉上真情流露。在黃巾軍中,張角就是他們的精神支柱,張晟無法想象張角要是倒下究竟會出現什麼問題。尤其是他已經知道張角在上次施法之後,身體就一日不如一日的事實,顯然上一次施法給他帶來的反噬實在太大了。
“如果可以……真不願意師尊在施法啊。”張晟擔心着。
“沒事……”張角輕輕的拍了拍張晟的肩膀,“我還擔待得住。眼下打敗官軍纔是最重要的。如果不擊敗皇甫嵩這一行,我們就沒有未來可言。”
張角的話淡淡的,卻說得鏗鏘有力。
張晟聞言無奈的搖了搖頭,最終也只能應承下來。他迅的出去安排了。
按照自身的戰略,黃巾軍開始忙碌起來。
第二天天明,大約兩支各兩萬的人的隊伍在廣宗城下大營中做好了出征的準備。
張晟給他們佈置的任務是去收集大營中欠缺的糧草。因爲考慮到如今官軍地方利益強勢的防守,張晟還特別叮囑他們:“一切必須小心。沿路城池,能打就打,不能打就給我離城池遠一點。我們要的是糧食……官軍能守住城池,但對城外的塢堡那些豪族的領地關注的就少了。現在快九月了,我們搶一把還是可以的。”
“諾!”張晟的面子和威信在黃巾軍還是很得力的。張角早早就把軍中的事情交付於他,是以對於他的叮囑,準備出征的衆人並沒有什麼反對的意見。他們都朝張晟拱手,躬身領命。
他們隨即出了,離開大營向西、向北行進。
爲了策應他們,張晟親自率領六萬餘衆至皇甫嵩轅門前叫罵,試圖刺激皇甫嵩出來與自己決戰。
皇甫嵩所率領的官軍一方,本就定下了要和黃巾軍對峙下去的想法,又哪裡會原意在這個時候與張晟對上呢。
是以無論張晟在轅門外叫囂得如何激烈,皇甫嵩都鎮靜以待。他命令麾下的將士不必理會張晟的叫罵,只在張晟過度逼近營盤的時候,用強弓硬弩射他,以保證已方營地的安全。
如此,皇甫嵩專心致志的做起了烏龜。張晟數次想趁機突襲,卻都在皇甫嵩麾下軍士的弓箭之下徒勞而返。張晟知道皇甫嵩意思,當下便也不爲已甚,在丟下近百屍之後,訕訕的退卻了。等他回到自家大營,得到消息便是營中的那兩路籌糧大軍已然安然上路的消息。
“他們沒有引起官軍的注意?”在張晟將這個消息告訴張角之後,張角十分關切的追問。
“當然沒有!”張晟重重的點頭:“我對皇甫嵩大營施加壓力。。皇甫嵩等人的精力全部集中在如何對付我之上。他們怕是沒有精力關注那些了。也許現在有探子回見這兩路大軍出的消息告訴他,但他現在再也無法阻止我們什麼了。”
“嗯,這麼說也是!”張角對此點了點頭。對於張晟所做的事情,張角還是十分滿意的。既然張晟保證了這一點,那張角自然也不會多問什麼。
“這件事就交給你辦吧!”張角如是說道。他說這話時,面色突然一紅,一種莫名的嘔吐感油然而生。張角當下不欲與張晟多說,急急忙將張晟支開。然後“哇……”的一口噴出來,卻是漫天的血沫飛灑,令偌大的營帳裡充滿了血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