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請教二位如何稱呼?”段譽坐下,對二人一抱拳,笑問道,剛纔他雖然聽到了二人交談之間透露出來的稱呼,但畢竟自己與他們不熟,是以正式請問姓名,以示結交之意。
喬峰聞言,眼中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道:“兄臺何必明知故問?大家不拘形跡,喝上幾碗,豈非大是妙事?待得敵我分明,便沒有餘味了。”
段譽聞言尷尬的放下抱拳的雙手,笑道:“兄臺想必是認錯了人,以爲我是敵人,不過‘不拘形跡’四字,小弟最是喜歡,請。”說完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肖鵬只是微笑的看着這一幕,也不言語,他知道喬峰是將段譽當成了慕容復,卻不點破,這原劇中極爲經典的一幕,若點破就無趣了。
喬峰見狀微微一笑,道:“兄臺倒也爽氣,只不過你的酒杯太小,小二,取大碗來,打十斤高粱。”
那小二和段譽聽到“十斤高粱”四字,都嚇了一跳。小二賠笑道:“爺臺,十斤高粱喝得完嗎?”
喬峰指着段譽道:“這位公子爺請客,你何必給他省錢?十斤不夠,打二十斤。”
小二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訕笑道:“是,是。”過不多時,爲段譽換上大碗,搬來一大壇酒,放在桌上。
喬峰這纔對肖鵬笑道:“肖兄弟,當年咱們雁門關匆匆一別,都沒機會坐下來喝上兩碗,我們三人能坐在一張桌子上,機會實在難得,不如便乘此機會,好好喝他一頓如何?”
“喬兄有此興致,兄弟自不會掃興,今日肖某便奉陪到底,反正有人請客,不喝白不喝,哈哈哈哈……”肖鵬手一揮,豪氣干雲的道,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肖鵬看着段譽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是極是極,小二,滿滿的倒上三碗。”喬峰聞言大喜,段譽卻有些喜不起來,這滿滿的三大碗酒一倒,段譽登感酒氣刺鼻,有些不大好受,他在大理之時,只不過偶爾淺飲小酌幾杯,哪裡見過這般大碗的飲酒,不由皺起眉頭。
“來,咱們三個先對飲他十大碗再說其他。”喬峰舉起酒碗,對兩人道。
“嘿嘿,怕你不成,須知家師可有酒劍仙之稱,兄弟這酒量,也早就被練出來了。”肖鵬嘿嘿一笑,毫不猶豫的端起了滿碗酒。
“哦?那喬某倒是要見識見識,你這酒劍仙傳人的酒量了。”喬峰還是第一次聽肖鵬說起他師父的名號,眼中精芒一閃,笑着說了一句,隨即與肖鵬一起看向段譽。
段譽見二人眼光中頗有譏嘲輕視之色,若是換作平時,他定然敬謝不敏,自稱酒量不及,但昨晚在聽香水榭中飽受冷漠,此時再被二人眼神一激,胸臆之間一股鬱郁之氣直衝頂門。
當即胸膛一挺,大聲道:“在下捨命陪君子,待會兒酒後失態,二位兄臺還請莫怪。”說着端起一碗酒來,咕嘟咕嘟的便喝了下去。
喬峰見他竟喝得這般豪爽,倒頗出意料之外,哈哈一笑,道:“爽快。”對肖鵬一示意,也是仰脖子喝乾,肖鵬微微一笑,同樣一飲而盡,隨即喬峰親自提起酒罈,又倒了三大碗。
“好酒,好酒。”段譽呼一口氣,又將一碗酒喝乾,喬峰與肖鵬也喝了一碗,再倒三碗……
這一大碗便是半斤,段譽一斤烈酒下肚,腹中便如有股烈火在熊熊焚燒,頭腦中已是混混沌沌,但還是強撐着端起第三碗酒來,又喝了下去。
喬峰見他霎時之間醉態可掬,心下暗暗好笑,知他這第三碗酒一下肚,不出片刻,便要醉倒在地。
但讓他驚奇的是,本來醉眼朦朧,搖搖晃晃,眼看就要趴下去的段譽,過不多時,忽然便神采奕奕,再無一絲醉態,心中不禁暗暗生奇,笑道:“兄臺酒量居然倒也不弱,果然有些意思。”說完又倒了三大碗。
肖鵬看着段譽那搭在酒樓臨窗欄杆之上的左手,失笑的搖了搖頭,不過他也沒有拆穿他的打算。
段譽見肖鵬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心下一驚,弱弱的看了他一眼,還以爲他發現自己的秘密了,不過肖鵬並未多言,倒讓他心下微安,轉念一想,這六脈神劍便是連他們段家之人,都鮮有人知,江湖中知道的人應該不多,自己以少澤劍排酒,動作如此隱秘,他應該是沒發現的。
段譽放下心來,聽了喬峰的話,笑道:“我這酒量是因人而異,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這一大碗我瞧也不過二十來杯,一千杯須得裝上四五十碗才成,兄弟恐怕喝不了五十大碗啦!”說着便將跟前這一大碗酒喝了下去。
喬峰見段譽漫不在乎的連盡四碗烈酒,甚是歡喜,笑道:“很好,很好,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能與兩位兄弟同桌而飲,實乃大大的幸事,我先乾爲敬。”
說着喬峰連幹兩碗,再給肖鵬段譽倒了兩碗,肖鵬與段譽自是輕描淡寫,談笑風生的喝了下去,喝這烈酒,直比喝水飲茶還要瀟灑。
他們三人這一賭酒,登時驚動了松鶴樓樓上樓下的酒客,連竈下的廚子伙伕,也都上樓來圍在他二人桌旁觀看。
喝了一會兒,一大壇酒已經見底,喬峰叫道:“小二,再打二十斤酒來。”
那小二伸了伸舌頭,這時但求看熱鬧,更不勸阻,便再去抱了一大壇酒來。
三人你一碗,我一碗,喝了個旗鼓相當,只一頓飯時分,三人都已喝了三十來碗。
段譽自知手指上玩弄玄虛,這烈酒只不過在自己體內流轉一過,瞬即瀉出,酒量可說無窮無盡,但喬峰與肖鵬卻全憑真實本領,眼見他倆連盡三十餘碗,兀自面不改色,仍無半分酒意,心下好生欽佩。
見兩人一個神情豪邁,英風颯爽,一個風度翩翩,瀟灑如風,不由得起了愛惜之心,尋思:“如此比拚下去,我自是有勝無敗,但這二位兄臺飲酒過量,未免有傷身體。”
堪堪喝到四十大碗時,段譽開口道:“二位兄臺,咱們都已喝了四十碗吧?”
肖鵬知他心意,呵呵一笑,道:“你倒還清醒得很,數目算得明白。”
段譽笑道:“我們三人棋逢敵手,將遇良材,要分出勝敗,只怕不容易,這樣喝將下去,只弟身邊的酒錢卻不夠了。”
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繡花荷包來,往桌上一擲,只聽得“嗒”的一聲輕響,顯然荷包中沒什麼金銀。
段譽被鳩摩智從大理擒來,身邊沒攜帶財物,這隻繡花荷包纏了金絲銀線,一眼便知是名貴之物,但囊中羞澀,卻也是一望而知。
“哈哈哈哈……”
見段譽如此作爲,肖鵬與喬峰齊聲大笑,肖鵬點了點段譽,戲謔道:“你這傢伙,就帶了些散碎銀子,也敢請人喝酒,還真是……”
說完無奈的搖了搖頭,放在桌上的右手一翻,一錠銀子便憑空出現在掌中,看得段譽大感驚奇,喬峰早已知道肖鵬有須彌納芥子的奇術,倒也不以爲意。
“既如此,咱們走吧!有些該解決的事,還須解決一下。”肖鵬饒有深意的對喬峰道。
喬峰看了他一眼,瞭然的點了點頭,肖兄弟應該也看出來了,“既如此,那就走吧!”喬峰說完起身,攜了段譽的手,便向樓下而去,肖鵬自然起身跟上。
段譽心中歡喜,他在大理之時,貴爲皇子,難以交結什麼真心朋友,今日既不以文才,又不以武功,卻以無中生有的酒量結交了兩位人中之傑,實是生平未有之奇。
下得樓來,喬峰越走越快,出城後更邁開大步,順着大路疾趨而前,肖鵬雙手後背,狀似信步而行,卻與喬峰始終保持着平行的狀態,其神態瀟灑,飄然若仙,看得喬峰與段譽歎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