邽山。
肖鵬當空而站,面色陰沉似水,太陽穴不住跳動,已是怒不可遏。
只見方圓三千里內,無邊的煞氣與血腥之氣直衝雲霄,將這片區域頂上的雲都染成了墨色,故而這邽山之上一年四季不見陽光,天空隨時都是陰沉沉的,便如肖鵬此時的臉色。
而在這三千里邽山之上,四處都是骷髏堆成的京觀與骸骨搭成的白骨叢林。
沒錯,閒得沒事的小妖們將一具具被他們啃食乾淨的骸骨搭成白骨林,或堆成迷宮,在裡面嬉戲玩耍。
昨日在谷中安排好鐵扇公主等人,收了玉姜爲徒,次日肖鵬便往西牛賀州來了,他是來取窮奇性命的,到了這後,他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
肖鵬轉頭看向另一個方向,那是一片三百里左右開外的樹林,幾隻相貌猙獰的妖怪正各自捧着一塊骨頭啃得起勁,而看那形狀,卻是人的腿骨和胳膊。
他們一邊吃得血水橫流,一邊還興致勃勃的議論着人類哪個部位的肉最細膩最好吃,哪個部位的肉最有嚼勁。
在他們的腳底下,一個已經被肢解,身穿粗布麻衣,看上去二十出頭,作村婦打扮的女子在地上躺着,四肢都已離體而去,鮮血潺潺的流着,將地面沾染得一片血紅。
但她尤還未曾斷氣,只是重重的喘着粗氣,瞳孔內沒有半點生氣,茫然的望着天空,她身旁不遠處,還躺着一具骸骨,卻是已經被吃完的。
只不過看骸骨旁遺下的衣物,應該是個男子,這顯然是對倒了八輩子血黴的農村小夫妻。
此時,一個豺頭人身的妖怪哈哈笑道:“怎麼樣?我就說吧!不要急着把他們殺死,活着吃,肉嚼起來更爲勁道,更有嚼勁。”
旁邊一個野狗精伸舌頭舔了舔脣上的血沫,提起身側的酒囊喝了一口酒後,這才諂媚的笑道:“豺統領說得沒錯,果然不愧是吃慣了人肉的。”
“真不明白老祖跟那些大王將軍們,爲什麼一定要把肉烹熟了吃,一點嚼勁都沒有,還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豺統領煞有介事的道:“那可不一樣,有酸味那是你沒會收拾,給老祖跟大王們做廚子的,可都是妖界鼎鼎有名的大廚,他們烹出來的人肉,那也是人間美味啊!”
“我當初有幸搭着將軍吃了一塊,那味道……嘖嘖……”
肖鵬已經降落下來,若有人靠近,便能聽到,他的牙齒被咬得咯咯作響,他雖然斬殺吃人妖魔無數,也差門下弟子殺了不少,可卻從未見過這種地獄般的景象。
不,地獄恐怕都不會有這麼恐怖,畢竟地獄中有的只是惡鬼幽魂,卻看不到這種活吃人的景象。
肖鵬只恨自己吃不下這些成精的豬狗之肉,否則,他也非得讓這些妖魔鬼怪體驗體驗,親眼看着自己被吃掉的感覺。
此時旁邊一個吃的正香的妖怪突然看向肖鵬這邊,見到竟然有一個人類在這裡站着,頓時大喜過望,叫道:“哥幾個,這還有個活的,我們晚上又有口糧了。”
“哈哈哈哈……還真是,好啊!晚上不用跑到幾千裡外去找吃食了,老祖跟大王們吃得太過,結果幾千裡之內都沒有了人,搞得咱們吃飯都成問題。”
“來的好,喂,傻站着幹什麼?還不趕緊滾過來讓我吃掉你?”幾個妖怪站起身,提起放在身邊的片刀長矛,搖搖晃晃的往肖鵬這邊走來。
看來這幾個妖怪都有些喝多了,故而對肖鵬出現在這竟然沒有表示任何疑惑。
肖鵬仰天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是啊,方圓幾千裡都沒有人命了,我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隨手一揮,雷炎劍劃過,幾名妖怪的腦袋便齊齊掉落下來,肖鵬走到那仍未斷氣的女子身旁,雙拳緊握,語氣卻儘量保持了平靜,淡淡道:“我可以救活你,也可以送你下去見他,你……自己選擇吧!”
那女子聽到肖鵬的話,沒有聚焦的雙眼茫然稍減,努力偏過頭,看了看那具已經變成骸骨的男屍,一滴淚珠自眼角滑落,她已失血過多,連說話的力氣都快失去,“送……我……上……路……”
“嗤”
一道劍氣穿透了她的心臟,肖鵬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安心去吧!我相信他會在黃泉路上等你,我會殺光這裡的妖怪,爲你們報仇。”
“謝……謝……”
女子嘴巴張合兩次,雖然沒發出聲音,但肖鵬知道她是說了謝謝兩個字,隨即便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肖鵬閉上了雙眼,但他的身體在升高,“幾千裡都沒有人煙了,那就……”
說到這肖鵬雙眼猛然睜開,兩道幾成實質的厲芒從眼中衝出,冷冷吐出了最後兩個字:“殺吧!”
神識放開,發現邽山之中的妖怪基本集中在方圓六七百里內,數量有二十多萬,修爲竟然都還不低,能入選老祖直屬隊的,至少也得是化神期的修爲,六七百里的範圍外只是一些零星的妖怪在活動,如此,就好辦了。
作爲玄仙大能的標誌性能力施展開來,天地之力在凝聚,以窮桑洞爲中心點,將半徑八百里範圍全部籠罩在了天地之力的封鎖下。
無形的天地之力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倒扣在邽山之上的碗,這八百里範圍內,除非有修爲比肖鵬更高,掌握的天地之力更加強橫的大能,否則這個範圍內的生靈,沒有一個可以逃出去,這裡,已經變成一個無形的墳墓。
肖鵬甚至將自己都關在了天地之力形成的墳墓內,下一刻,肖鵬又發動造化之力,將這裡的地面變成了與逍遙谷一般堅硬的質地。
如此一來,窮桑洞窮奇一脈,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窮桑洞內。
窮奇身爲大羅巔峰,半步玄仙的妖族巨擎,自然感受到了天地之力的涌動,當下驚疑不定的吩咐道:“小的們,快去查看,外面怎麼回事,是否有人入侵。”
他心下其實已經有了不妙之感,三個月前,他意氣風發的帶着五百萬萬妖族進攻逍遙谷,誰知卻落得個大敗而歸的結果,這讓他在妖族的聲望一落千丈。
與之相對的,卻是金翅大鵬的聲名鵲起,他之前一直戰戰兢兢,小心應對着逍遙谷可能會來臨的報復,他甚至在琢磨逍遙谷會派出多少大羅金仙來對付自己。
但他做夢都沒想到的是,肖鵬竟會親自找上門來,他可不是那種怕人說他恃強凌弱的人,就像他跟紅孩兒說的一樣,隨心而行,行事但憑心中喜好,哪管他旁人怎麼說?
他很不爽窮奇,一定要親手弄死他才舒坦,所以他來了。
很快,有屬下回稟,那屬下也是跟着窮奇去過逍遙谷的,也見過肖鵬大發神威的一幕,是以他此時頗有些失魂落魄的意味。
“報……報告老祖,是逍遙劍仙來了,方圓八百里都已經被一股無形法力封鎖,出不去了。”
窮奇瞳孔猛縮,他明白了,是天地之力,剛纔那陣劇烈的天地之力波動,就是逍遙劍仙用來防止他們逃跑的手段。
窮奇抱着一絲僥倖心理使了個遁地之法,果然,根本鑽不進去,手掌恢復爲獸爪,運起法力往地上抓去。
卻見平日可以一爪擊出一個大坑的地面,自己的爪子僅刺入兩寸,連自己的爪子都沒能完全沒入進去。
窮奇緩緩站起身,頹然的跌坐回椅子上,喃喃道:“逍遙劍仙,這是想將我等趕盡殺絕啊!”
“轟轟轟……”
熟悉的轟鳴聲從洞府外傳了進來,是那張可怕的弓,窮奇知道,自己完了,窮奇一族……從此將絕跡三界,徹底絕種。
邽山上空。
肖鵬也不刻意去瞄準,他甚至閉上了眼睛,只是不斷拉弓朝着神識中感應到,有妖怪聚集的地方射箭。
邽山八百里範圍,遭到了覆蓋式轟炸,但因爲地面已經被肖鵬加固到極致,一箭下去也只是一個不到半丈的小坑罷了,但那爆發出來的威力,卻在清除着地面上的一切。
骸骨迷宮,骷髏京觀,以及造成這一切的妖怪們,大片大片的消失着,神話世界的妖怪們,在體會着核戰爭的恐怖。
一支盤古箭射出去,便相當於一枚微型核彈,一朵朵蘑菇雲的升起,代表的是無數生命的逝去,而且,在盤古箭製造的法力風暴中,他們連魂魄真靈都無處可逃,瞬間被湮滅。
若肖鵬不是身具大道功法,掌控天地人三書,有大道庇護,可震懾天道,殺人不沾因果,業力不臨身,他此時所造的殺業恐怕早就被天罰之眼給盯上,被天罰神雷轟得灰飛煙滅。
當然,他湮滅魂魄真靈沒有業力降臨,殺惡妖,除魔頭照樣不會有功德加身,他早已不在三界內,不在五行中,要那功德又有何用?
一刻鐘左右的時間,肖鵬便將整個天地之力籠罩範圍內的地面全部犁了一邊,有那想要飛上來作拼死一搏的妖怪,自然也被他隨手解決。
此時除了窮桑洞所在那一片山壁外,八百里範圍內已經成爲一片裸地,沒有花草樹木,沒有生靈,沒有任何其他東西,只有那滿地的小坑與飄散在空中的煙塵,在訴說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