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長風與啞巴一起往出林子的方向行去,走了沒多遠,羅長風感覺有些熱。
看了看天色與周圍環境才知道,這個世界已經是初夏時節,而自己還穿着保暖內衣與羽絨服。
羅長風探手拉下衣服的拉鍊,將羽絨服脫了下來,雖然穿着保暖內衣同樣挺熱,可也比再穿上羽絨服要好得多。
啞巴好奇的扭過頭,看了看羅長風搭在手臂上的羽絨服,又看向他身上的保暖內衣,眼中浮起一絲疑惑。
這位看上去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少爺,身上的衣服一看就價值不菲,可似乎……不像是這個時節的衣服啊!
還有,他爲什麼會昏倒在林子裡?真是個奇怪的少爺。
啞巴雖然感到奇怪,但他也沒多想,在從來不知道吃飽是什麼滋味,每天都爲了能活下去,而四處尋找可吃之物的情況下,沒人會有太多想法。
只有在盛世,人們吃飽穿暖了,纔會一天到晚東想西想。
如今的啞巴只知道,這位少爺真能讓他吃頓飽飯,他日後就把這條命交給他了,至少,跟着他有飯吃。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林子,很快就上了一條小道。
而就在兩人出林子時,從雁蕩山另一個方向的林中,也鑽出一行人,他們也很快就上了小道,就在羅長風兩人身後不遠。
爲首一人,穿一件淡藍長衫,頭戴一頂米色巴拿馬圓邊帽,臉上還架着一副茶色圓形眼鏡,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模樣。
在他身後,跟着五名勁裝短打的漢子,其中一名身材精悍,眼中閃爍着精明之意的漢子,正給那爲首之人整理衣領,爲首之人自己也在整理衣袖,便好似,他這身衣服是剛剛換上的一般。
那精明漢子給爲首之人整理好衣服,瞥眼間見到前方的羅長風與啞巴,驚歎道:“嚯,總把頭,你看那人,長得跟個巨人似的。”
總把頭緩緩點了點頭,道:“的確是天賦異稟,如此體形,便是在北方也甚是少見。”
評價了這麼一句後,總把頭便不再多言,只是兩眼微眯,將目光投在了羅長風身上。
相對於啞巴這個巨漢,他對羅長風更感興趣,尤其將目光放在了他邁動的雙腿上,似乎是看出了些什麼。
幾里路很快走完,羅長風與啞巴到了雁蕩鎮,街道上一片蕭條,除了偶爾走過的幾個衣衫襤樓、面有菜色、瘦骨嶙峋的乞丐或難民,幾乎看不到多少行人。
鎮上的商鋪也是門可羅雀,甚至許多門店都關着店門,如今這世道,連生存都艱難,生意自然也越來越不好做。
在大一點的城市還稍稍好一些,似這等小鄉鎮,生意人的處境可想而知。
羅長風兩人與總把頭那羣人前後腳進入鎮裡,羅長風站定腳步,對啞巴問道:“哪有飯館或客棧你知道嗎?”
“嗯嗯。”啞巴點了點頭,隨即指向一個方向。
“帶路。”
“啊。”
羅長風跟着啞巴往前行去,而因爲羅長風停了這麼一會兒,總把頭一行離他們又近了一些。
他們走的方向,與兩人同路,看情況,他們也打算找地方吃飯休息。
走過兩條街道,拐過一道彎,便到得一間掛着“雁蕩酒家”的店鋪前。
啞巴站在酒家門前,側身看着羅長風,卻見羅長風面無表情,沒有任何遲疑,便邁步走了進去。
酒家內的客廳並不大,統共只有六張桌子,此時一個客人都沒有,廚子跟夥計坐在一張桌旁閒聊,掌櫃站在櫃檯後翻着賬簿,看着賬簿上的收支記錄,不由嘆息連連。
眼角餘光感覺到有人進店,忙擡起頭來,臉上在瞬間就已掛上一副和氣生財的笑容,可一看到啞巴,他臉上的笑容就是一滯。
啞巴在雁蕩鎮附近刨食吃,以他那極有特色的外形,自然是讓人一見難忘,掌櫃顯然是認識他的。
可看到他身前的羅長風時,掌櫃臉上的笑容又恢復了幾分。
羅長風的形象氣質,還有衣着打扮,都跟那些朝不保夕的乞丐難民,有着實質性的區別。
“這位少爺,住店還是吃飯?”
羅長風走到櫃檯前,漠然道:“吃飯。”
掌櫃滿臉堆笑的道:“客官想吃些……”
“但是我沒錢。”不待掌櫃話說完,羅長風便打斷了他的話。
“呃……”
聽了羅長風那淡漠的話語,掌櫃呼吸一滯,連啞巴臉上都浮起一抹愕然之色。
掌櫃臉上露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意,羅長風身上散發的氣息,讓他即便心下不悅,也不敢表現出來,“這位少爺別跟小的開玩笑了,小的這是小本經營……”
羅長風將搭在手臂上的羽絨服舉了起來,沉聲道:“這件衣服叫羽絨服,面子是用上好絲綢做的,裡子是各種鳥禽最柔軟保暖的羽絨加工而成。”
“此衣冬天穿上,比棉襖暖和輕便,是我花一根大黃魚從洋人手中購得,只穿過去年一個冬天,九成新,我現在用它換一頓飽飯,你可願換?”
“嘶……”掌櫃與那邊的夥計廚子齊齊倒吸一口涼氣,一根大黃魚啊!那可就是三百多塊大洋,夠一個普通三口之家,在大城市中體面的生活十年了。
“這……這……少爺,可能讓小的……”掌櫃雙手微微顫抖着指了指羅長風的羽絨服。
若這件衣服當真如此值錢,那他哪裡還用守着這間破店苟延殘喘?
直接去縣城,甚至省城,稍作包裝,找個識貨的買家一賣,哪怕只能賣一半的價錢,那他也可以去縣城裡開店了。
羅長風的氣質的確太有迷惑性,讓掌櫃一看,就感覺是個大戶人家的少爺。
如今不知遭了什麼難,淪落到拿衣服換飯吃的地步,卻讓他撿了個大便宜。
這種有錢人家的少爺不在乎一根大黃魚,他可不會不在乎。
“可以,你甚至可以試穿一下,看看我說的是否虛言。”羅長風面無表情的將羽絨服遞了過去。
“且慢。”
便在掌櫃要接過羽絨服時,門外傳來一道輕喝,便見一直跟在羅長風兩人身後的總把頭一行,魚貫進了酒家。
“呃……幾位……”
“我願出一百塊大洋,買下這件羽絨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