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對薩莎等望海鎮凡人撒謊了。
元素之力是魔幻宇宙編織萬物的基礎能量,而操控它,與正心邪念無關。
邪穢對應的是神聖,只有神聖之力,才親和愛等正向精神力。
而在魔獸宇宙,超凡能量劃分之法另有一套。
邪穢之力一部分歸於虛空,一部分歸於混亂。
前者對應暗影,後者對應邪能。
神聖之力一部分歸於聖光,一部分歸於秩序。
前者就叫聖光,後者則稱之爲奧術。
而凱恩就本質上並未遵循這個劃分體系。反正外來者沒人權,跪舔的結果很可能是畫虎不成反類犬,索性用自己的體系。
因此,他搞出的元素壁壘,是具有不可複製特性的,學沒問題,抄就一定會出問題。這也算是他留下的一個小小門檻兒。不勞而獲,他不慣人們這種毛病。
營寨框架構建完畢,其他工作就交給了薩莎他們。營寨內部的功能設施需要調整,工作量也是不小。另外,他們還要爲安置營救回來的人員做一系列準備。
凱恩這次則獨自上路,他變身爲一頭幽靈狼,三躥兩縱,便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中。
而人們則很快在薩莎的組織下開始了勞作。
夜幕這時候已經完全落下,而暮色森林的薩雷斯農莊,則已過了午夜。
奧拉夫、薩科和雅卡莉,下午回到薩雷斯大宅,便強迫自己矇頭大睡,甚至囑咐管家,晚飯不比叫醒他們,簡單準備些吃食,他們夜裡若是醒來,當宵夜填飽肚子即可。
三人一開始因爲有心事,遲遲不能入睡。不過苦忍了一段時間後,終究是睏意來襲,睡了過去。
然後在午夜鐘聲響起時,自然甦醒。
醒來之後,很快便察覺了不尋常。
當時鐘聲還在持續,但卻不是大宅鐘樓的鐘聲自外傳來,而是他們心中有鐘聲振響。
這種振響就像是耳鳴一般,透着尖銳刺耳、宛如金屬鳴音的‘嗡嗡’聲,讓人心驚肉跳,且感到格外煩躁。
像薩科,他就感覺體內的黑暗之力變得格外活躍,搞的他很不舒服。
而奧拉夫則抱着水罐‘噸噸噸’一口氣灌下大半罐,纔沒那麼煩躁了。
雅卡莉的泰坦系改造進度最深,軀殼和精神都受到了相當程度的秩序之力的保護,但也正因爲這樣,她對來自外界的非秩序向超凡侵蝕感覺最清晰。
凱恩曾傳授的知識讓她意識到,這應該算是精神攻擊,秩序之力的保護都沒能完全抵消這攻擊,所以纔會有鐘聲在腦海中振鳴。
這種情況下,雅卡莉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跟薩科和奧拉夫匯合。
她之前本就是和衣而臥,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便準備離開,結果拉房門,卻打不開。
不是那種房門上鎖的無法開啓,若是門彷彿跟牆體融成了一個整體,門把手成了裝飾品。
雅卡莉自然是有點慌的,但近來驚嚇的多了有點皮,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然後她努力回憶凱恩昨晚給他們三人傳授的那些簡單易用的小竅門。
別說,還真就找到一種似乎能應對眼前這種情況的。
於是她先是調整呼吸,然後配合法門,凝聚精神力。
雖然不夠熟練,花費了好半天的時間,但終究還是成了。
雅卡莉記得,昨晚她還問過一個問題:“我如何才能知道自己做對了。”
凱恩扮演的布洛克斯答說:“若是做對了,你心裡自然清楚。”
這說法有些神神道道的,但現在雅卡莉卻覺得真就是這麼回事。
做對了,心中自然而然就有了感應,很複雜的感覺,包含了舒暢、通透、篤定等等,之前從未體驗過,但就是知道自己弄對了。
然後再去開門,便有超凡能量順着手流出,然後在原本是門縫的地方形成隱約可見的光線,她的意願就這麼被執行了,門‘咔嚓’一聲輕響,開了。
懷着一份欣喜的小雀躍,雅卡莉來到了走廊上。
這裡是三樓的客房區,原本奧拉夫是在另一片區域住的,畢竟戈曼一族在這裡是被當做主人對待的。但奧拉夫堅持跟雅卡莉和薩科住在一個區域,因而其房間也被這條三十多米長的走廊通聯。
雅卡莉本能的優先找奧拉夫,畢竟在她心目中,奧拉夫是那種每逢大事都能鎮定自若,且迅速的想到可行的解決辦法的人。
但雅卡莉出門後發現,走廊上的壁燈都熄滅了,格外的漆黑。
走廊的靠外側的頂端是有窗的,但今天外邊無星無月,微光淡淡,頂不了什麼用。
雅卡莉回頭從房間裡拿了油燈。就是那種有着粗長瓶頸和一個微鼓圓肚子及底座的油頭,玻璃罩保證了內中的燈火不會被風吹滅,但光亮度着實是一般。
重新進入走廊,雅卡莉又發現了更多異常。
首先便是寂靜無聲。
萬籟俱寂,什麼聲音都沒有,甚至包括她自己的腳步聲,唯一能聽到的,便是她的心跳聲。
其次便是霧氣,不在空中,而在地上,沒過腳踝,緩緩流淌。
這些異常讓她愈發的慌亂。
然而她再度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這一次連她自己都有些小驚訝。畢竟她對自己還是有相當的瞭解的,在她的印象中,她並不是那種想要鎮定、就真能穩住情緒的人。
隱約間,她意識到她的這種改變,應該與符文樹種引發的超凡改造有關。
不過她沒有深想這個問題,而是着重於眼前事。
昨晚,布洛克斯給他們三人說了一些超凡圈的小常識。
這些常識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基於自身,判斷狀態的。因爲超凡圈最容易坑新人的一類伎倆,就是誤導。
最基礎,最根本的判斷都是錯的,那麼思路一下子就歪道姥姥家了。
雅卡莉覺得,眼前的情況,很可能就是這一類。她中招了,現在的所見所聞都不真實。
然後,沒等她再通過篩選凱恩傳授的那些小竅門進行分辨,就覺得一陣精神恍惚,等周遭的景象重新變得清晰,她赫然發現,她就躺在房間的牀上。
她眨了眨眼,然後坐起身,四下裡看了看。確定現在所見,纔是真實的。她又抽了抽鼻子,聞到了草腥味。
她繼承了符文之種的力量後,有着辨別萬物的能力,叫不上名,也知道屬性,所以這草腥味,她可不會認爲是大宅外面草坪上綠草產生、又經夜風吹動而流入大宅的,而是一種能夠致幻的魔草。
明白了是人爲伎倆,並且已經被她初步破解後,慌亂的情緒去了不少,這次她沒有急着出門,而是開始按照自己的思路進行準備。
與此同時,經受了同樣伎倆考驗的奧拉夫醒覺的更是快速。一是他本就注重細節,一比較,就察覺了幻境跟現實的太多不同。再一個他有戒指老爺爺卡戎提點。
卡戎是不允許有什麼外來力量侵蝕奧拉夫的精神世界的,畢竟那是他最終圖謀的,現在已經當做自家的私有物看待了。
奧拉夫醒來後同樣沒有急着出門,而是一番準備。
他不是雅卡莉那樣的和衣而臥,而是過去在家裡怎麼睡,在這裡就怎麼睡,他覺得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放鬆,休息好。
事實上他也的確是三人中休息最充分的,所以醒來後,他需要更多的時間,收拾內務。
情況最糟糕的是薩科,黑暗之力在他的體內流轉,本就造成了不小的壓力,包括精神負擔,這次的致幻伎倆,則相當於助紂爲虐,打開了他的心門。
這是一種很抽象的,卻又非常有實際影響力的特殊情況。
歸根結底,就是凱恩多年來反覆深化解讀的‘信,則真。’
對奧拉夫和雅卡莉而言,僅是有些詭異的虛幻,對薩科而言,卻因跟其體內的黑暗之力結合,而形成了一種無限接近真實的狀態。
偏偏薩科的心防一定程度的被瓦解了,信以爲真,於是就成了一道真正的坎兒,簡稱黑暗考驗!
這種意識向的考驗,最大特色之一,就是構建場景的成本低廉。那真是想象力有多強,舞臺就有多恢弘壯絕。
薩科在這方面跟凱恩比自然是差着幾萬條街,但仍舊十分可觀,絕對是好萊塢史詩大片的既視感。
只不過異常的凌亂、甚至荒誕,一如夢境。
如果好萊塢大片兒敢這麼剪輯,就算他叫扎克·施耐德也得被投資方和觀影人聯合起來活活打死。
也正是因爲宏大而又凌亂,想要描述清楚,恐怕至少得數萬字的廢話。好在從考驗的角度審視,還算扣題,簡單些說,就是些兩難的選擇,比老媽和老婆掉進河裡,先救哪個更殘酷的兩難選擇。
黑暗之力本身不會有自我意識,搞出這麼有針對性的殘酷問答考驗,它只會營造一個環境,一個讓人可以達成自我審視的環境。
至於爲什麼營造,原因就如同水往地處流一般,黑暗之力尋找並改造一個更契合它自身屬性的所在和狀態。
而人的意識,賦予了它一些意義,就有了所謂的黑暗考驗。
沒人知道薩科在這次考驗中,放棄了什麼,又想明白了什麼,唯一知道的是,這次之後的薩科,與之前的那個薩科,幾乎是徹底的說再見了。
而光是確認這一點,就付出了不菲的代價。
奧拉夫他們三人大約是在午夜鐘響一刻之後匯合的,簡單的通氣之後,他們決定主動出擊,如果非要給這次行動安一個名頭,那麼大約就叫‘半夜逛大宅,當然是找宵夜’。
由於凱恩有法身在暗中盯着,因此三人的情況,他基本上是第一時間就掌握了。
不得不說,他有些替薩科惋惜。
他原本以爲,經歷了格魯姆被普爾奪舍事件之後,薩科就算黑化,也會再拖拉一陣子,或者遇到某個足夠刺激的事件,薩科在無能狂怒之下,爆種黑化過局,卻也就此跟過往說拜拜。
沒想到就是這麼個幻境+黑暗侵蝕的混合體,就攻破了其意識防線。
這說明什麼問題?
膚淺些說,薩科不堪造就,性格中缺乏成爲命運之子的關鍵閃光點。
深刻些說,命運沒有向他傾斜,沒有安排合適的踏板(事件)讓他完成心靈建設,結果就應了‘人性本來就經不住考驗’那套說法。
再看奧拉夫,最爲重要的心靈建設期,其實在他家庭破碎,從將軍之子被打落塵埃事就開始了。
那個時候他雖然也算是見識了人情冷暖,但終究比不得冒險展開後的這一系列又刺激又密集的連環懟。
偏偏這一套連環懟,很適合現階段的他,能讓他二次心靈建設、甚至是三次,從而達成快速晉升的關鍵指標,屆時,哪怕有什麼奇異能量,超凡精華落在他手中,他也能Hold住,只這一點,就比先上車、後買票的雅卡莉更穩妥,更不用說放飛野心胡搞的薩科了。
所以,凱恩感覺,命運之子究竟是誰,到現在基本已經沒有懸念了。雖然他已經出手試圖扭轉,或者說延長命運之力的凝一趨勢,但雅卡莉和薩科,還是不同程度的掉隊了。尤其是薩科,簡直就是跳水式的。
“希望這邊能有點意外驚喜吧。”凱恩這麼想着,然後就找到了黑暗行營。
畢竟對他而言,這根本都不能算是個事兒。哪怕僅是動用布洛克斯·白爪的人設所涵蓋的超凡能力,也綽綽有餘。
世人皆知德魯伊是荒野生存的高手,森林更是如同他們的家,卻不知道薩滿同樣是大自然的寵兒。
薩滿的超凡體系核心有一條——萬物有靈。
這一條其實是可以引申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這樣一個非常東方式的邏輯說法的。
相信萬物有靈,未嘗不能理解爲賦予萬物靈性。
畢竟信則有,真信,就能誕生。
這其實就是一種尊重、甚至擡舉。
那麼反過來,有着萬物之靈做朋友的薩滿,說是兄弟遍天下,過分麼?
對大薩滿而言,完全不過分,甚至比大德魯伊都要牛掰,走到哪裡,都會獲得‘朋友來了有美酒’式的招待,哪怕是荒海沙漠亦如此,德魯伊可沒這個逼格。
因此,布洛克斯·白爪不需要像德魯伊那般,又是辨別痕跡氣味,又是詢問飛禽走獸,有的是帶路黨爲布洛克斯服務,當然也包括告黑狀,某些壞人如何扭曲自然,奴役和破壞衆生……
於是布洛克斯變化的幽靈狼就那麼看似熟門熟路的跑了一會兒,就到地方了。
所謂的黑暗行營,其實就是這股黑暗勢力的一個落腳點。
早期是前沿哨站性質的,用於小憩休整的那種,方便去伐木場那邊搞事。
如今黑瘴林的黑暗之力積蓄達到一定程度了,這幫搞事者就利用技術水漲船高,擴大地盤,並且有了憑持,搞出更大動靜的事件。
凱恩站在營地的邊緣凝目觀望,琢磨着要不要兩把片兒斧開無雙,砍翻對方全船。
然後就看見了一個大約是搞事者頭目的人物,一個氣質打扮跟黑暗德魯伊格格不入,更像是宮廷貴婦的女人。
意識頓時一晃。
這種情況,對於他而言可不常見。
甚至可以說,像做夢、精神恍惚之類的,對於神靈而言,都算是顯性的大預兆,只有跟自身關係密切,且事關重大時,纔會出現。
凱恩是明白這個道理的,立刻便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同時也來了興趣。
因爲,他赫然發現,這事,跟他關注的命運之子那條線,貌似沒有必然關係,至少目前沒有。
跟這個時代最頂級的系列大事件無關,卻又能引發異常,帶給他如此明顯的示警,這是怎樣的一個情況?
想到這裡,凱恩隨手點化了一團氣生根,這些長鬚般的氣生根很快就自行編織成一頭山貓模樣的生物。
凱恩賦予了其監視的能力與命令。
他當然能創造更好的傀儡造物。之所以因地制宜,主要還是爲了‘接地氣’。
這是爲了穩妥。只有‘接地氣’,才能降低‘外來者介入’的影響,從而更容易矇混過關。
甚至,從超凡能量的角度看,這未嘗不是一次賄賂,因爲這個傀儡是有時限性的,並且接了地氣後,凱恩未來也不可能將之帶走,那麼賦予其身體中的神秘物質,就算是肉爛在魔獸這口鍋裡了。若是魔獸宇宙有意識,大約就會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螞蚱腿也是肉啊。”
留下了接地氣的山貓監視者,凱恩就打道回府了。
見到薩莎他們,他表示,黑暗份子的確是將伐木場營地的人們盡數生俘了,沒打沒罵,只是用一種黑暗迷魂手段禁錮着,這屬於有價值活體材料的待遇,一時半會兒不會出問題,反倒是對方準備充分,又是夜晚,強行破營,難免對方狗急跳牆。所以他打算明白白晝行動,待對方押送俘虜去黑瘴林深處時,選個合適的時機出手。
薩莎等人聽凱恩說的頭頭是道,再加上自己無能,去了也是送菜,只能是依賴凱恩,因此沒費什麼周折,就認可了凱恩的計劃。
凱恩還說:“營救跟砍殺不同,是個細緻活兒,尤其是我一個人營救一幫人,難度更大。所以需要你們幫忙,收集材料,製作傀儡,到時候再佈置些陷阱什麼的,爭取最大限度的減少己方傷亡。”
就這樣,凱恩給薩莎等人安排了一票其實完全沒必要的任務,讓他們沒時間胡琢磨,也沒法睡覺。
等到明天,自然是能夠以‘精力不濟,去了反成拖累’等理由,繼續讓他們留守。
而他自己,則借需要養精蓄銳,以便明天大戰的理由,找了個舒服的地兒躲清閒。
其實也不單純是躲清閒,而是花錢。
又是一次鈔能力的操作,大把的神秘物質撒出去,買來了他想要的信息。
果然,像他結合最新情況推測的那樣的,吉爾尼斯望海鎮的這個局,根本就不是爲他準備的。
正主大約晚他不到點20個小時、也就是明天才會登場。
大概的劇情應該是,代鎮長薩莎會望海鎮籌措人手物資,結果遠沒有達成預期,但她還是當天就趕回了伐木場營地。
那裡知道營地就在她回鎮求援的這段時間,陷落了。
她先是領導車隊強闖黑暗迷鎖,然後在陷落的伐木場,又因爲不明就裡,中了黑暗份子留下的簡單陷阱。
於是別說是救人,自身都難保,最後好不容易跟三兩個人,駕駛一輛蒸汽車殺出重圍,回到望海鎮,迎接她們的,卻是近乎徹底崩盤的局面。
這時候,這個局的正方主角登場了,至於後面是傳奇故事,還是史詩故事,凱恩不關心。
他關心的是,這是命運雙子的故事?又或這纔是他需要的主線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