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一提封神,就覺得,哇,好高端。
其實高端的不是神,又或者說高端的不僅僅是神,還有人心。
東方有句相關的俗語,其實就已經將‘神’解釋的很透徹了:信則有,不信則無。
從古至今,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都有過造神運動,其外部特徵,或許是穿着白泡的先知形象,或許是披着袈裟的僧侶形象,又或者是人民領袖形象,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內核概念——事情交由祂辦,就是行。
也就是說,一個成功的領袖,再在宣傳包裝上過火一點,他就能成爲受人頂禮膜拜的神。
當然,隨着民智開化,普通人的眼界和知識儲備越來越高,沒那麼好忽悠了。信神不如信自己,從來就沒有救世主等等。
那究竟有沒有神?
凱恩的認知是,可以有。
全在人怎麼理解。
對於一羣原始部落的人而言,一名動手能力爆炸的工科生,就可以是工匠之神。以‘神’來凸顯其強力而又神秘的特徵,沒毛病。
一個唯物的、認可自然科學的現代人類,必然會承認,這個世界、這個宇宙,還有太多人類所無法理解其本質的現象,有太多知識和技術有待人們去挖掘,甚至就連已掌握的知識,也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不斷在修正。
那麼,假設把現代人定位成原始野人,有沒有這麼位高逼格的工科生?
可以有。
多元宇宙實現了這種差異。
帶有這種暫時不可解析的,讓彼此拉開巨大差異特徵的現象和事物,稱之爲超凡。
對於萬象門體系的輪迴者們而言,‘超凡’就是這麼個概念,是普世性的認知。魔法是能量科學,超凡歸於自然科學,神是相對概念,是掌握高端技術的智慧存在。
值得一提的是,這是一種對‘神’的解釋思路,它並非是絕對正確的,也不是唯一的,而是帶有相應的‘需要性’。
對於輪迴者們而言,需要從等級的角度給‘神’一個定位,以對其進行評估、判斷,細節比較,因爲輪迴者是在萬象門體系的死亡皮鞭驅趕下的攀爬者,力量的巔峰沒有最高,只有更高,一切有自主意識的智慧存在,都要量化在這個體系內,標明其位置,強到一定程度,就可以用‘神’代稱。
也正因爲有着鮮明的等級標註特色,神與神不同,具體又有類型之分和級別之分。
高弗雷無論是類型,還是級別,都是比較低檔的那種,但有一樣好——唯一神的神性火焰。
說到神性火焰,就不能不談談它的源頭,火種。
火種是一種資源,具體是如何生成的,屬於宇宙奧秘,凱恩並不知曉,他只是知道,促其生成的要素中,必然有靈魂這一項。
輪迴者對其的最深入解構是——精神向的遺傳基因。
也即是說,火種確實有繼承性和養成性。
既然能養成,那就有長歪的可能。當然這個‘歪’的定義是以人看事物的角度去定義的,客觀的說是影響,不應該帶有褒貶色彩。
在凱恩眼中,上帝一系因爲一神論而火種逼格甚高,包羅萬象、全知全能,這樣的火種,泛用性極佳,有機會的話,值當的費把力氣搞到手,更何況是這種送到嘴邊的。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迎,反受其殃。
直白的說就是該出手就出手、果斷爽利點。
神殿山的偏殿,神棍程序卡艾爾再度出現在被營救的人們面前。
“諸位,吾主願意賜福,請信者沐浴更衣,保持肅穆。”
隨着這一句話,封神儀軌開始。
相比於成神的那一刻,認認真真走完儀軌流程纔是最重要的,直接決定了是否能夠封神成功。
當然,卡艾爾肯定不能對信民們說:“你們纔是決定成敗的存在。”
若是對傳銷洗腦那一套有所瞭解的人,看到卡艾爾所幹的事,就會有很強的既視感。
首先需要強調肅穆,它的潛臺詞是:禁止不受約束的攀談和交流。
然後是聚在一起的人,數量不能多,基本不超過百人,人多口雜、容易亂,氣氛難以營造,佈道之言容易被鑑破。
佈道的核心是理念灌輸,不是討論會,更不能是辯論會。
這期間,恩威自然是不能少的。搞傳銷的一般是接風洗塵、吃點好的,順便炫耀下‘成功者’,展望下未來,哄的目標入坑,比如借登記等名堂把身份證收了……
而今晚的營救、治傷、安撫,就是超凡版本的施恩。
威也用過了,某位被營救回來的信民,真實身份竟然是邪信者,是間諜,在接受神力愈傷時,神力破除其僞裝,令其顯出怪物的本來面貌,隨後被擊殺。
這當然就是場戲,能通過靈魂色澤辨別敵我,怎麼可能讓邪信者混進來?不過是讓人們通過比較深化印象。
信仰這種事,適合點撥襯托,旁敲側擊,不適合煽動慫恿。
卡艾爾從始至終都沒有要人們信,而是圍繞趨吉避凶受祝福這個概念做文章。
現在,在卡艾爾的指引下,人們穿過華麗宏偉的廳室,進入浴場,與他們想象的沐浴不同,這浴場竟然是條奇異的水道,一樽樽託着水瓶的雕塑立於水道兩旁,有發光的純淨之水子瓶中瀉下,而水道中的水同樣剔透發光,給人以夢幻般的潔淨感。
“不信吾主之能者,不可受洗。”
卡艾爾又道:“沐浴時不會見到他人,不必驚慌,前行即可。”
人們心中其實是忐忑的,往昔這光明教會的信仰,講究的是自行信奉,這是新教的玩法,不需要牧師、神父,信民直接就能跟上帝聯繫。
然而這次被救,卡艾爾卻說,受洗受戒,總是要有個鄭重的開端,纔算是真正入門。
人們一想,似乎也對,但沒想到規矩這麼大,更沒想到會這麼神奇。畢竟在人們的印象中,信的並非真神,而是一位類似摩西、穆罕默德那樣的先知。
然而現在既然已經開始,那就不能停了,況且之前也留給了他們足夠的思考時間,人們都是想清楚了的。
真想清楚了嗎?
未必。
有一種操作,叫做‘他們以爲他們的行爲是自願的’。
第一個、第二個,有了領頭的,其他人就依次跟上了。
這裡邊大多數人都不是信民,他們心中有茫然和惶恐的,有疑惑和壓力,他們不知道自己現在算不算信民,萬一不合格,會不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
實際上這時候他們已經在努力說服自己了,因爲需要,他們需要先知的佑護和祝福,他們渴望得到更多的撫慰和希望。
走入水道,果然只剩自己,前後無人,有溫和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指點人們怎麼做。
褪掉衣衫,赤身前行。
衣服於人而言,除了生理需求,還有心理需求,赤着身公然面對一羣穿衣服的人,會本能的生出缺乏基本保護的感覺,而不光是私處暴露的羞恥感。
而儀軌,從始至終都是對人心理的約束和引導的一個過程。這水道中是看不到其他人,但有溫和的聲音在其耳畔響起,人會下意識的想:至少我在先知的眼中,是一覽無餘的……
走過水道、然後是火焰走廊、風廊、各有奇異景緻和說法,最後是沉凝肅穆的大地廳堂。
在這裡,人們得到了新衣,一件白麻的,無袖的袍子。套穿後,用黑色的腰帶一束,然後在指點下,拿着據稱尚未開光的聖徽,前往儀式殿堂。
人們並不知道,他們所要指望的救主,就在不久前,還苦逼呵呵的爲了建造沐浴更衣的儀式走廊而親力親爲的當高級苦力。
是的,原本的神殿山並沒有那些,是凱恩起草的藍圖,達成簡化版的元素殿堂的神秘和瑰麗,爲儀軌服務。
只要認真的將繁複的儀軌做一遍,輕視之心、雜念什麼的,自會一一剔除,這是一種氣氛的烘托,神聖莊嚴的感覺,就是不斷地靠感觀刺激去引導和積累,才能提升到一種讓人真正走心,記憶深刻的地步,甚至哪怕明知是一場表演,都會認,就像某些煽情的電影片段,鋪墊、人物形象、背景和音樂到位,明知是假,也可催人淚下。
凱恩當初通過兩界廳的螺旋階梯抵達的第一個神殿山場景,就是神聖大殿,那裡雖然華麗宏偉,是殿堂級的藝術薈萃,但在凱恩看來還差了些火候。
差的是什麼?主題。
作爲神的殿堂來說,太豔麗花俏了。沒能跳出榮華富貴的範疇,沒能表現出超凡脫俗的特徵。
於是,重新裝飾裝潢神聖大殿,也是高弗雷的工作之一。
當然這種操作並不需要毀掉原本的,而是進行殼化加工,就像再套個內膽一般,但更復雜,因爲會一定程度的融合原有的特色。
其實最主要的就是光的運用。光用的好,普通平凡都能營造出金碧輝煌、又或神秘別緻等效果,這是現代對裝飾裝潢稍微有點了解就知曉的事,但在這個時代,明白光影運用價值的,卻是不多。
在凱恩的指點下,高弗雷差不多浪掉了所有的神力積蓄,總算是高速高效的完成了類似魔法塑形的一系列超凡級別的裝飾裝潢工作。
一場宴會一場秀,舞臺搭建好,現在,演員們也都陸續到位了。
接下來就是自己表演、自己欣賞、自己感動。簡稱自嗨。
在卡艾爾的調度下,儀軌的最後一部分開始。
簡單的歸納就是走一走,喊幾句口號,再走一走,十分的簡單,也不可能複雜,畢竟沒有彩排,沒有專門的練過。但配合以影音效果,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感觀刺激可以調動人的情緒,凱恩曾經在野澤園對入侵的涅爾瓦一行施展‘流光深邃’的宇宙景象給意志堅定的獵巫者們造成刻骨銘心的印象。那是突然而至的宏大和震撼。
而今次的封神儀式需要的是逐漸的擡升,漸進式的達到最高點。
“請跟我歌頌,感謝先知,禰用喜樂的靈,充滿了我們的心!”卡艾爾的聲音在每個人耳畔響起。
人們跟着唸誦。
“感謝先知,在我們人生旅途中,給我們力量,讓我們剛強!”
“求禰保佑我們的心懷意念,使我們能夠遵行禰的旨意。”
“求禰用禰的話語,在我們心中,作行路的光,作腳前的燈,堅固我們的信心,讓我們一生學禰的樣式,行禰所喜悅的道路。”……
禱告詞其實也沒有多麼出彩,心境纔是重點。
一遍又一遍的唸誦,簡單的儀式動作,但大殿給出的回饋則是逐漸增強的,除了光影效果,還有投放到人們身上的法術效果。
越是專注、發自內心,越是能體會到舒爽一浪浪的注入,付出就有回報,真心必有反饋,而真實代價就是猩紅莊園的神血漿果田成片的死亡。
人們脖子上掛着的聖徽也漸漸開始發光。
從相信到無疑,平凡的禱言,終於感動了自己,引發出純粹的信仰力量。
信仰之力,靈魂能量的一種,是一種高能狀態,純度達標,又足量,就能用作一些特殊的超凡操作。
在至高殿堂,高弗雷坐在神座之中,信仰之力從天而降,以光束的形式將祂和神座籠罩,高弗雷的身上,有虛影開始脫離,彷彿要順着光飛昇而去,最關鍵的神魂剝離,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