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睿發現自己的兩個目標都不那麼容易完成。
拓荒任務就不用說了,等於是簽了軍令狀,不勝則死。
想想也不難理解,這種任務,失敗往往意味着拓荒點被喪屍徹底屠了,連翻盤的機會都滅有,那是個什麼樣的場面不言而喻,作爲最高指揮官,對這樣的結果怎可能不負責任?
像一名艦長般跟自己的船一起沉默,算是操守以及最後一點體面吧?畢竟艦船有漂浮的領土之說,艦長的話在船上就是聖旨,這麼大的權,自然是要擔相應的後果的。
趙文睿的的人設是一名因犯錯而被革職,後成爲外籍僱傭兵的前海軍陸戰隊中尉軍官。因此他對艦長隨艦亡這樣的一個概念是能夠接受的。
再加上有系統金手指,這方面並不慌。
他認爲自己在這方面需要做的,就是儘快補課,將喪屍、奧博寧王國,乃至這個世界的相關信息迅速吸收,轉化爲一旦涉及,就能關聯到的信息和知識。
另一個問題,就有點茫然無措了。
趙閥雖然是個家族,但內部並沒有多麼嚴重的狗血宮鬥戲碼。
一大原因是老爺子,也就是克萊文?趙的爺爺,由於客觀因素而潔身自好,就一個獨子,而上行下效,趙家家風嚴正,到了克萊文這一輩也不過兄弟二人。
老大從小就按照接班人培養,並且早就定了名分,作爲老二的克萊文也沒有被虧待,畢竟資源相對豐厚,用不着厚此薄彼。
再加上克萊文從小就渴望着當個將軍去打喪屍,於是家中一文一武,各有所好,若非同時喜歡上一個女孩,曾經發生過點三角戀的戲碼,簡直就是家族式兄弟友愛的典範。
但趙文睿堅信克萊文死的蹊蹺,他認爲,毫無破綻,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綻。這正的意外,往往顯得漏洞百出,甚至解釋不通、匪夷所思,因爲自然事件不會像人爲的那樣刻意搞的滴水不漏,每處都顯得合情合理。
思來想去,他只能是放寬範圍,敵人可能來自外部,有人不願意看到克萊文?趙領軍開拓。
不過這樣一來,懷疑對象一下子就多了許多,別說是他,就算是他家老爺子,也沒有那個能量短時間就查出個眉目了。
最終,趙文睿將這件事強行壓到心底。
他已經做好了苦自個兒的心理準備,大不了以後飯食節約些,並且都親自張羅。相比於開拓任務,這點辛苦不算什麼。
而只有在開拓任務上做出成績,纔有足夠的地位、權柄,已經在任務過程中網羅嫡系親信,查這件事。現在就算查,也是靠別人的力量,未必靠的住。
8月5日面見國王,其實就是走馬上任的最後一關,也算是餞行。
6日,趙文睿就踏上了征程。
由於20年來13次出征13次失敗,王國的民衆早就失去了捧場送行的熱情,反倒是咒罵的不少,大抵意思就是上層個個無能,開拓形同送死。
當然還有陰謀論式的罵法,表示王國這麼做,就是爲了消減人口。
總而言之,現場真正來送行的,也只有出征官兵及工程兵的親友,弄的跟生離死別似的,氣氛相當的衰。
“將軍,您是不是即興演講幾句,鼓舞下士氣……”
趙文睿看了一眼兩鬢飛霜的幕僚長喬納森,這就是家裡給他安排的保駕護航的狗頭軍師了。參加了三次開拓戰役,全身而退,並且加官進級,人送綽號‘轉進專家’。
他不知道老爺子是怎麼想的,竟然安排了這麼個明顯屬性爲‘泥鰍’的人物當幕僚,他也沒興趣深究,反正他是不會親信這種人的。
“被踩進泥地裡也有一樁好,易知足。我寧肯他們認爲這是一次死中求活的任務,而不是認爲王國又有了什麼對付喪屍的新辦法,新武器。”
“沒有希望,很容易崩盤。”
趙文睿哂笑:“然後呢?殺了我,逃回來,回頭說是我被喪屍咬死了?就算國王肯放過他們,趙家也不會。從拿了趙家的錢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很清楚,我死了,他們卻還活着,他們的家人就有難了。”
“……”喬納森很想將一臉臭屁的趙文睿胖揍一頓,但他不能,因爲趙文睿說的都是實話。
這次拓荒隊伍的核心人員,可以說是將自己的命賣給趙家的一幫人。
過程也沒有多複雜。
首先,當兵吃糧,王國的很多人選擇當兵,就是衝着這個概念。
但當兵不僅僅吃糧,還有句話叫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
所以,軍隊高層要誰誰誰加入拓荒部隊,只能是領命。
其次,在這樣的背景下,趙閥出錢,讓出徵的獲得了雙倍安家費,這是個什麼意思,還需要多說麼?
包括他喬納森也一樣,許以重利,這次要是主帥陣亡,他安然無恙的回來了,等他的就絕不是升官發財了。
所以喬納森這次格外的上心,而克萊文?趙果然像他預料的那樣自大傲慢,剛愎自用。喬納森沒想到的是,克萊文還有一套很能忽悠住一些人的歪理邪說。
趙文睿不認爲自己這套是什麼歪理邪說。
實際上他不怎麼在意這些臨場搞出來的說法。業績是做出來的,不是吹出來的。解釋的再好,又有個什麼卵用?
所以他的注意力基本都在金手指上。
他的金手指是個系統,有遊戲化的特徵,但比較應景,比如說也是以喪屍爲大敵,也是蒸汽朋克。
應用這個系統,會有諸多限制,但這些限制相對於優點而言,就顯得不值一提了。其中,最讓趙文睿滿意的是系統的律令效果。
這個效果類似於電波輻射,在輻射區域內,所有的人類,都會因大腦受影響,而成爲‘標準人口’。
至於是什麼樣的標準,其實就一條:擁護以他爲核心的領導班子,服從這個領導班子下達的主要命令。
而與之相對應的,民就是民,兵就是兵,不會有民兵一說,什麼拿起武器一起保衛家園,想都不用想。
衡量了一番得失之後,趙文睿仍舊是覺得利大於弊。他認爲一個團體最忌各行其是,一盤散沙,不但不能獲得聚力,反而會互相拉後腿,成爲彼此的掣肘。
而他,新官上任,威望不足,最愁的莫過於指揮不動人,又或下面人陽奉陰違。利用系統金手指抹平了這樣的一個大問題,做夢都能笑醒。
說的難聽點,這要還是拓荒任務失敗,誰也別怨,自個兒找個房樑挽繩子上吊去。
蒸汽車頭帶動的火車在鐵道上飛馳,沒有汽笛鳴響,但動靜仍舊很大。
不過一路上已經鮮少有喪屍被其吸引而湊上來。
一是因爲這個地區的喪屍數量有限,二是幾十次的交鋒過來,喪屍們學乖了,知道不是這個前邊裝了三角鏟頭,兩側的車輪上有刀輪副輪,還能從裡邊噴吐致命子彈的大型鐵皮肉罐頭的對手。
而趙文睿則有種搭乘甲鐵城的既視感,裝甲列車,由於擔心過多的喪屍成爲大量橡膠團般的天然剎車器而在車頭等處進行了特別設計……
抵達目的後,趙文睿一下車,就明白爲什麼這裡叫藏金谷了,這裡有大量的楓樹,這個季節,楓葉已紅,清風徐送,入目一片搖曳飄飛的紅黃色澤。
理論上即便是在北方,楓葉也要到9-10月才紅。
但如今的世界,全球氣候整體偏冷,因此剛入秋,楓葉已大多變色。
鐵路由東而來,在藏金谷劃出一個近乎字母‘Z’的線路,向西而去。
這是13次拓荒僅剩不多的成果之一。
說到這個,趙文睿必須承認趕上了好時候,他的上上任,還遭遇過智慧喪屍領導的扒鐵軌戰術,不過他的上一任就基本沒再遇到了。
智慧喪屍貌似已經死絕了。
但相應的,超喪病毒也變得更加致命。
就趙文睿所知,現在病毒主要傳播方式有兩種,一是抓咬,二是飛沫。
可以說,普通人一旦被喪屍騎臉,基本就完蛋了。
並且新感染的喪屍,必然是力量大、速度快的迅猛屍,因而哪怕被一頭喪屍攻入據點,據點也極易淪陷。
他的前任中,至少有一半,就是因爲‘防微杜漸’的工作做的不夠好,被一兩隻喪屍摸進來,很快便形成屍潮,從而敗亡。
這方面,他同樣有着得天獨厚的優勢,他的系統自帶小地圖功能,只要有喪屍,附近又有監控單位,或者設施,那麼喪屍就會被‘看到’,在小地圖上以紅點的方式呈現,這意味着除非是他疏忽,否則不會被喪屍輕易摸魚。
“將軍!”小小車站,先行部隊的首領,詹姆斯少校,向從列車上下來的趙文睿敬禮。
“稍息,少校,前期工作完成的如何了?”
“指揮中心已經順利竣工。”
趙文睿笑了笑,心說這回答也算巧妙。
前期工作確實以指揮中心爲核心,但卻不止指揮中心,還包括能用的車站等等。只完成了指揮中心,這說明前期工作並沒有按計劃完成。
趙文睿沒有跟這位少校計較,他的金手指——閃耀軍系統,類似於那種開局一個基地車的遊戲,只要有個壁壘讓他能將系統核心的指揮中心落地,也就夠了。
等見到實物,趙文睿也算是理解了爲什麼只完成了指揮中心的建造。
詹姆斯明顯是按照現代棱堡的規格建造的這個指揮中心。工程量很是不小,甚至是超預期的,你可以說說這位少校很保守,不能說他不幹活。
當然,趙文睿也考慮到了另外的一個重要因素,那就是工程兵們沒有安全感,不肯真正拓荒式的展開工作,詹姆斯也只能是進行一定的取捨,畢竟現實中,不是上峰的意志百分百都能貫徹的,太過不近人情,阻力大,成效低,這個賬不會算,那這工作不可能做好。
抵達首日,趙文睿並沒有急着發號施令。
這讓先期抵達的工程兵、乃至隨趙文睿抵達的官兵們心中稍安。
早就傳言這位年輕的將軍自大毛躁,他們很擔心趙文睿一上來就胡亂下一些命令,到時候是該聽呢,還是該抗拒呢?
“你們知道什麼?不是克萊文沉穩老練,是他身邊的轉進專家喬納森纔是真正說了算的,克萊文根本就是來鍍金的,連續兩三處做出成績,人就撤了。”
“那我們怎麼辦?能跟着一起回國休整麼?”
“這就難說了。”
“所以將喬納森舔好了,就是我們要做的事嘍?”
“這你就想錯了,克萊文想把事辦好了難,想懲戒我們這樣的,還不是一句話,所以惹的這位小爺不快,怕是三天都活不過。”
“這我就糊塗了,到底應該聽誰的?”
“這就需要你自己的智慧去判斷了……”
“我去,這尼瑪還行不行?靠猜的?”
“散散,憲兵隊來了,小心吃軍棍。”
工程兵也是兵,即便是平時,也是禁止交頭接耳亂扯八卦小道消息的。
一夜過去,等待判決般惴惴不安的官兵們在第二日迎來了克萊文?趙的第一道命令。
所有人員,都按照所屬部隊編號,以班爲單位,面見最高指揮官。
“這是要幹啥?鼓勵?威嚇?又或兼而有之?”
不少人對這套是嗤之以鼻的,政治工作是很重要,可這也太粗糙了。都這個時候了,才使,能有多大成效?簡直是浪費彼此時間。
重點確實是政治工作,只不過趙文睿發佈這個命令,不是要苦口婆心的說點什麼,而是正式爲這些人蓋上閃耀系統的烙印。
12個小時的時間,閃耀系統的核心指揮中心已經落地。
俗話說,既然下場,就要相信裁判。
趙文睿雖然對閃耀系統還遠談不上熟稔,也抱有一定的懷疑態度。但他還是毅然決定上這個系統,以打開局面。
他不是小年輕,他的人生經歷讓他對現實充滿敬畏,他知道管理人是他的諸多工作中,最難做好的事,沒有之一。
尤其是現階段,他就算有個人魅力,也還沒能感染到誰,威望沒有樹立起來,權柄完全靠拓荒指揮官這個職務獲得,想要迅速打開局面,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時間不等人,系統告訴他,16天后,就有一波屍潮從北方而來,不管從哪個角度考量,他覺得自己都是寧肯信其有比較好。
“我這人有兩個自傲的本事,首先,我記憶力好,只需一次,我就能記住你們每位的名字、樣子、聲音,甚至是小動作。其次,我對識人很有自信,量才施用,不會埋沒有能力的人。以後大家都要在一口鍋裡吃飯了,我不想說什麼人格上平等的廢話,但我還是要說,爲了更好的活着,我們需要互相體諒,互相關照……”
趙文睿接見每個班的官兵,差不多都是這麼一套話。談不上多出色,卻也不會讓人討厭,總體而言還行,至少官兵們之前對他的臆測印象有所改觀。能誠意十足的說出一口鍋裡吃飯,互相體諒、互相關照的人,要麼戲演的好,要麼是真的有些接地氣的認知的,而人們寧肯相信後者。
在這個悲催的時代,總得心懷希望,否則日子太苦,太難熬。
就這樣,趙文睿開啓了他的拓荒任務,藏金谷只是第一站,某種程度講,是別人嚼過的饅頭他再嚼一遍。雖然聽起來似乎很簡單,但對於他這個沒什麼威望的新官,想要做好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哪怕他有金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