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潛伏觀察這個行爲,趙文睿也算是用了點心思,他特意選中一處尚未被徹底摧毀的破屋,作爲觀察點。
怨力結晶這種牛黃馬寶類的超凡物質,他在這年餘的日子裡自然也注意到了,並一定程度的開發出了用途。
再加上觸手怪馴化的失敗,信息換取經驗值的發現,導致了他思路的偏轉,不再像當初那般暴力蠻幹,而是將這山城廢墟的危險和詭異,看做了一種另類的生態體系。
就好比地球人類對沼澤的認知,一度覺得它們沒什麼卵用,各種開荒,刀耕火種,後來才發現這種溼地對當地、乃至全球的氣候體系都有着重要意義,並且有着脆弱的一面,一旦毀壞,恢復非常非常的難……
就是因爲有着這樣的前車之鑑,趙文睿收手的較爲及時,同時也發現了一條新的路子,那就是放下對抗,嘗試着以包容的心態去接觸。
當然,包容並不等於妥協,呵護不等於嬌慣。德魯伊的核心是平衡,平衡是個很寬泛的概念,其中就包括收支有度。
也正是靠着這份以穿越者認知爲底蘊的理解,趙文睿一定程度的繞開了‘復仇值’,完成了在灰燼誓約道路上的攀爬。
更直白的說,雖然‘復仇’是灰燼誓約的主題,但‘索取與回饋’以及‘維護’這個涉及所有德魯伊的理念,也並不過時,哪怕金手指中並沒有相關的值體現。
也正是這樣的轉變,讓趙文睿的陰影親和力極速提升,他甚至有作死嫌疑的以類似的視角看待掉San值這個現象,到目前位置如果說有什麼收穫的話,那就是類似‘以身試毒,相應免疫力提高’的現象了,尤其是心態上的進步,最爲明顯,現在面對掉San值,他一不怕,二不慌,甚至有時候嫌棄掉的過慢,而使用特殊的方法,比如摘採幽魂花。
相比於陰影結晶,幽魂花更具活性,當有什麼東西想對它不利時,它便會施放詛咒般的類法術效果。
一個簡單的摘採動作,San值‘咕咚’一下掉10的數值,許多精神傷害類的法術,都沒這般狠。
不得不說,很多事都在於習慣,趙文睿就是在習慣了摘採幽魂花必中這種瘋狂掉San的類法術後,才漸漸對掉San值這種事變的心平氣和的。
就像這次,他選擇的破屋子裡,就是典型的陰影環境,他在這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掉San值的,但他卻能像個耐心的老獵人般糗的住。
很可惜的是,擁有先入爲主認知的安多斯一行,歪打正着的想到了聚雷塔是邪教妖人的佈置這種可能,所以即便趙文睿躲在這種髒污之地,也沒能避開其縝密的排查。
異端獵殺者們體現了超凡者與魔獸的差異之一,那就是會演戲、更詭詐,發現了趙文睿的存在後,並沒有急着動手,而是用暗語結合肢體動作,進行溝通和佈置。
若非趙文睿靈魂中擁有的那絲神性讓他的野性直覺格外的敏銳,產生了不好的預感,很可能就被直接坑死在這裡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吃了些小虧。這個世界的戰職者們,可以說個個都實戰經驗豐富,手段兇狠,奉行打了再說的思路。見趙文睿似乎要溜,立刻就發動了一套打擊。
近十道金色光衝先後轟在趙文睿藏身的那處破屋上,硬是將佔地數十平米的石屋點亮,一連串的劇烈爆炸,以及沖天而起的光焰,使其看起來像是一堆超級篝火,熊熊燃燒。
破屋中的陰影之力自然是被瓦解了,爆炸就是因之而起,就像是水火的激烈碰撞般,在這種激突效果下,溜的沒那麼利索的趙文睿自然也被波及了。
灰頭土臉都不足以形容,毛髮甲冑都燒起來了。
不過這種燃燒並非是明火,而是煨燃。到處都是細碎的金色光斑,每一個都像是火星,也都是火頭,沿着可燃之物燃燒,燒過之後,就是寸寸細灰,隨着趙文睿的動作而飄蕩看來,乍看起來煞是好看。
但實際上它卻是一種非常歹毒的傷害。
它點燃的是陰影要素,這種點燃,無論是對甲冑,還是對趙文睿本體,都是一種結構性的破壞,就好比將鋼筋混凝土中的鋼筋全部瓦解一般。
這種深邃的打擊,遠比外科手術式的表面焦糊更可怕,可以說,只這一手,趙文睿的戰力就立減20%,並且還在一路的跌,至於跌到什麼時候是個頭,那得看這種燃燒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總算趙文睿也是經見過大場面的老司機,一沒有慌手腳,二沒有怒火上頭,他的思路很清晰,頭也不回的向陰影界的深處奔躥。
果然,異端狩獵者們並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幾乎是前後腳,就追入了陰影位面。
他們在發射了懲戒之光後,就已經在向着破屋奔衝了。爆燃的聖光等於在現實與陰影位面之間炸開了一個門戶,但時間是有限的,這種激烈的方式,會導致更加激烈的反彈,他們都是老手,沒誰需要提醒,也沒人掉鏈子,8個人追了進去,剩下的則做好了防禦準備,包括安多斯。
安多斯雖然不是戰職者,卻並不是累贅,他有正義教會的聖器傍身,並且不止一件。
金色的沖天火焰很快被藍紫色的光取而代之,然後藍紫色很快轉變爲黑色,再然後就是黑色的衝擊波向着四面八方不停的噴涌,形成一波又一波的漣漪,在這漣漪中,趙文睿通過聚雷塔達成的淨化效果,在很短的時間內便被打回原形,腐化程度甚至比原本還要嚴重。
這樣的大動靜,自然是刺激到了某些存在,一團團黑色的光煙,就像是被火山噴出的熔岩炸彈般,在空中劃下清晰的軌跡,然後砸在地上,轟轟隆隆的爆炸開來。內裡走出煙霧繚繞的魁梧類人怪物,其外殼既像是甲冑,又像是甲殼,且畸形扭曲,並沒有對稱或流暢的線條,而是猙獰詭異。
這些3米多高的異怪手中提着粗糙的兵器,很像是原始人的狼牙棒又或大斧,厚實笨重,渾然天成,且碩大無比,斧子面都有大半扇十人桌那麼大,簡直就是攻城武器。
而這些人形異怪,卻能將這般武器,掄的像是普通人揮舞蒼蠅拍那麼輕鬆快速,光是由此引帶的氣流,就形成了呼嘯卷蕩的風,將這些異怪身上的黑煙化作侵蝕之風,對範圍內的陽光生物造成持續的干擾和傷害。
而面對這樣的異怪,正義教會的懲戒者們並沒有慌亂,卻也沒有徑直衝上去開打,而是奔向他們來時乘坐的鐵甲車。
這些棺材樣式的鐵甲車中內藏玄機,懲戒者進去不久,車頂便打開,然後坐起機甲,隨即一個翻身從車中躍下,穩當的站在地上,就像體操運動員般輕靈而又矯健。
這種腦控式機甲叫做神聖武裝,六輛車,搭載有神聖武裝的是三輛,而剩下的,一輛爲防護指揮車,另外兩輛則是武庫車。
就是靠着防護指揮車開啓的能量屏障,神聖武裝才從容的啓動迎戰,而沒有被衝過來的異怪們直接騎臉胖揍。
武庫車提供的則是火力支援,同樣是可打開的頂蓋,升起來的則是有着密集發射管的射擊武器。
若是趙文睿在這裡,定然會聯想到喀秋莎火箭炮,只不過這武器的發射管並不等長,而是有長有短,更像是管風琴的琴管。
這樣的設計讓它有着更寬泛的射擊界限,可遠可近,這次它的表現也不差,硬是通過兩輪打擊,幫己方的機甲拿回了主動權,在異怪被炸的有些暈頭轉向的情況下,神聖武裝已經拎着閃耀着光芒的武器,主動選擇目標砍殺了過去。
與此同時,一場追逐在陰影位面上演着。
這場追逐讓趙文睿生出了濃濃的既視感,他想起了第一次被靈犼追獵時的情形。
他現在比當初各個方面都強了許多,但這次追獵的敵人也不是靈犼所能比的。尤其是他遭受了對方的先手打擊,狀態不佳,而且煨燃的聖力,本身就是很不錯的定位法,以至於他的不少藉助陰影力量擺脫追蹤的辦法都無法施展。
而在異端獵殺者或者說正義教會懲戒者們眼中,趙文睿則是一個典型的邪神信徒。
邪教徒和異教徒是兩個概念,後者一般是指非自己信仰的神系的神靈的教衆。
比如正義與勇氣之神德尼斯是阿納神系的正義之神,而同樣有着正義神職的光明與正義之神奧卡,則華姆神系的神靈。這就造成了神職上的衝突。
說白了,就是相應神職的信仰之力被分薄了,因此這兩位神不對付,對德尼斯的教會的聖武士們來說,奧卡的信徒和神職人員,尤其是神職人員,就是典型的異教徒。
懲戒者們就是專門獵殺這類目標的,並且打擊範圍也不侷限於奧卡的神職人員,還包括華姆神系其他神靈的教職人員,反之也一樣,畢竟神系是一個整體,同一神系的神靈們相互合作,教會的互動也很頻繁。
而邪神,是指那些已經殞落的神靈的神職人員。
由於大星界宇宙病入膏肓,神靈殞落前後狀態很極端,如果將前者比作太陽,那麼後者就是黑洞,必然是負向的、跟黑暗、邪穢、死亡這些概念緊密相連。
之所以這樣,是因爲這些神靈的誕生和存在就路子不正,就像個欠下鉅額高利貸的富翁,活着時,光鮮的背後是債臺高築,死後就是一個巨大的金錢黑洞。
可即便這樣,仍舊有人信仰祂們,主要是因爲有利可圖,一如高利貸的民間集資,給出的利息總是很誘人,爲此,總有人不惜拿難以計數的生靈的命去填。
這就是邪教徒,人人喊打,卻又殺不盡、殺不絕,尤其是世間苦難深重的背景下,總是有那絕望的人選擇劇烈的燃燒,明知最後的結果是加速死亡,也在所不惜,只爲了享受短暫的富有、以及力量感。
可以說,對宗教統御的文明社會而言,邪教徒就是死不足惜的恐怖分子,其中危害比較大的,自然是接受過良好教育,甚至有不低的學歷的那種,邪教神職者就是這種。
因此有一個算一個,都很值錢,當然也可以是功勳。
趙文睿就很不幸的被判定爲邪教神職人員了。不爲別的,就爲他那幽靈狼的狀態,就被懲戒者們篤定的歸了類。
幽靈狼奔跑時是‘四條腿’,它代表着更善於奔跑。
然而追獵的懲戒者們也不差,他們召喚成了神聖坐騎,騎着渾身流轉着金光金焰的戰馬,威風凜凜,彷彿根本不把陰影位面的危險當回事。
對此趙文睿也是蠻無奈的,乍一看似乎是他運氣不好,總是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以及被圍獵的情況。
但細細一想,這一切又是合情合理,除了他這樣的,又誰會在實力不濟,又或形單影隻的情況下,來這種鬼地方?
所以要怨,就怨他自己選擇的道路有着重大缺陷。至少前期是這樣的,他的行爲,等於是在嘲笑‘團結就是力量’、‘抱團求存’這類基本道理,那麼就要做好被現實抽腫臉的準備,眼前就算是一樁。
還好,他之前沒有天真到嘗試去跟這些人理論辯解。看現在這追獵的架勢,他那麼做,等於是自投羅網。
給自己加持了個強法效果的貓之優雅,換來了一刻鐘時間的敏捷+10,他化作一道飄飛着金色光星的灰光。
灰燼誓約的特殊天賦,讓他可以無視陰影位面的地形,於是他像是貼着黑色大地飛行般跑的飛快。
那種速度感,絲毫不遜色駕駛機車高速行進的感覺,能產生一種特殊的刺激,尤其他奔行的方向是陰影位面的深處。
哪怕是在他這個親和陰影的施法者眼中,前方的景物,包括天色,也是越來越深沉,甚至讓他產生彷彿在深淵中下墜的錯覺,San值箭頭抖動的頻率也越來越高,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進入第二檔的粗箭頭狀態……
這綜合的負面效果,讓他清晰的感受到向着未知和死亡奔行的感覺,加上速度感,產生一種非常獨特的刺激感。
讓他想起了當初一次次在靈犼的撲咬下躲避的那種感覺,抖M,他覺得他大概是有那麼點這種特質的。只不過,當初面對這種感覺時,很是亢奮,而現在卻是在平靜中享受,不知不覺,他的心態已然蛻變成老司機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