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件事情從木下滕吉郎的角度來看,也沒什麼毛病。
他大老遠地跑到石川數正的家中來與其核對賬目,結果一進來,就看見三河一系的人全都在這裡。
從少主人鬆平元康,到鬆平家兩大頂樑柱的酒井忠次和石川數正,再到東國無雙的勇士本多忠勝。基本上鬆平家最核心的人都在這裡了。
然而,在石川數正的倉庫裡面,躺着大量的寶藏以及許多山賊的裝備。作爲一個今川家的特派員,來三河地區查賬的木下滕吉郎,他會怎麼想?他剛提兩句查賬和山賊的事情,石川數正就畏罪自殺了?那他自殺的收益在哪裡?只能是保護幕後的主使。不然的話,就憑酒井忠次給石川數正的那幾句下臺階的話,石川數正根本就不會受什麼太大的處罰啊。
所以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酒井忠次的那幾句話真的是在給他下臺階嗎?不會是從另一個側面威逼他吧?
“你認罪吧,不會怪罪你的……”
“你認罪吧,只不過是將財寶上繳而已……”
從另一個側面看,酒井忠次是不是在告訴石川數正:“你若想保護妻兒老小的安全,就認罪吧!”“你放心地去吧,我會養活你的家人的!”
諸如此類的。
木下滕吉郎算是腦袋靈活的,會想到這一步。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是也不是完全沒有這種可能性啊!
所以木下滕吉郎並沒有說穿。他覺得這些三河人就是在這裡跟他演戲。
哪裡有那麼巧,自己來了之後,發現一幫人看一倉庫的財寶,然後這些財寶的名義主人就畏罪自殺了?
所以木下滕吉郎只能懷疑三河的最核心人物,鬆平元康。
木下滕吉郎只是口中冷嘲熱諷,就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鬆平元康卻受不了這個。他心道:“我是來抓山賊的,你竟然懷疑我?”
於是鬆平元康憤怒地說道:“你說什麼?你敢說我纔是山賊的幕後主使?”
木下滕吉郎嘿嘿笑道:“我只是在懷疑石川大人真正的死因,我可沒有指名道姓地說誰是山賊。鬆平大人如此激動,莫非是被我戳穿了心思?”
鬆平元康怒道:“這個卑賤之人,竟然敢如此說我?”
他一發怒,他手下的十幾個武士,連同本多忠勝全都把手摸向了武器,眼看就要動手了。
這邊的楓太也不甘示弱,左手擋在身前,用小臂上的盾牌護住木下滕吉郎,而他的右手也摸向了腰間的大斧子。
一時間,兩排人馬劍拔弩張,竟然有要動手的趨勢。
酒井忠次卻有些看不下去了。
若是換成一般的敵人,若是敢嘲諷鬆平元康,所謂主辱臣死,他作爲鬆平家的家臣,是一定要爲鬆平元康出頭的。
但是楓太的實力他是知道的。
在戰場之上,所向披靡,很是厲害。本多忠勝在高先達的強力破甲箭的支援之下,才勉強和楓太打成了一個平手。
這裡雖然有其他的幾個武士,勉強可以頂替高先達的空缺,但是楓太皮糙肉厚,想要勝過他容易,想要殺掉他卻很難。
而這裡是石川數正的家,相比外面的戰場,還是太過狹窄了一些。鬆平元康根本沒辦法逃跑。
如果混戰當中,能殺死木下滕吉郎,倒也算不了什麼功勞。而鬆平元康若是有所閃失,那麼他們就虧大了。
而且木下滕吉郎也算是今川家的欽差,在對方沒有明顯過錯的情況下,公然攻擊他,便是與今川家爲難。
尤其是高先達現在就在岡崎城內,簡直想隱瞞都隱瞞不過去。
所以酒井忠次連忙跳出來拉架,道:“大家都冷靜冷靜。我們都是今川家的家臣,爲了一個主公辦事。雖然目標略有不同,但是大方向都是一致的。怎麼能爲了這麼一點小事傷了和氣呢?”
木下滕吉郎也不是真的想跟鬆平元康開戰。這裡畢竟是三河鬆平氏的地盤,不管自己有什麼高手助陣,真打起來,自己還是吃虧的的。
他只是有些惱怒鬆平元康瞧不起他,說他是農民之子,卑賤之人。但是事實就是如此,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所以木下滕吉郎借了個臺階下來,道:“鬆平大人別多心,我只是隨口這麼一說。抓山賊的事情還得是您來操辦。我只是個稅務官員罷了,只管財務的往來。”
鬆平元康也是已經想到了真正開戰的後果,見木下滕吉郎後退了,自己也不好逼過去。便道:“木下大人放心,我身爲今川家的治安奉行,一定會秉公執法辦事的。絕對不會讓這些山賊的幕後指使逍遙法外。我有了線索,自會向主公彙報。”
“那是最好。”木下滕吉郎笑嘻嘻地說道,“那就提前恭祝大人了。只是希望大人如果真的抓不到人了,不要拿普通的農民開刀。別忘了,我可是個農民之子呢。”
“你……”鬆平元康再一次被木下滕吉郎戳穿了心事。
當然了,這並不是鬆平元康的問題。只是因爲在這個時代,武士大人們爲了交差,拿村民們頂缸的事情已經成了常態。而木下滕吉郎作爲農民的兒子,自然是見識過這些慘劇的。
這時候木下滕吉郎又道:“那麼我也要完成我的工作了。石川大人的倉庫裡面有許多未經註冊的財物。不管是沒主的東西,還是山賊存放在這裡的,按照規定,全都要充公。大人,如果您們聽說誰有確鑿的證據,能證明這些東西是他們的,都可以讓他們來找我。”
木下滕吉郎都說了,這些東西與山賊有關,又有誰真的敢找他去要?
鬆平元康只管剿匪,不管財務,也不能攔他。就只能任他讓楓太將倉庫裡面的財寶全都裝到了門外的馬車之上。
但是鬆平元康跟着木下滕吉郎走出了門外,看了看木下滕吉郎帶來的馬車,一下子就驚呆了。
這輛車也有些太巨大了吧!竟然能將倉庫裡的財寶全部裝在車上。如果說木下滕吉郎此次來是沒有預謀的,誰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