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婉正要下牀,腳還沒有沾地,整個人就虛弱的從牀沿邊摔了下去,手肘和膝蓋着地,磕的生疼……
“嘶……”她痛的咬了咬牙。
一旁的許姨連忙走上前,眼眶泛紅,心疼的將蘇牧婉從地上扶起來,剛纔少奶奶和親家夫人的對話,她也聽了個大概,實在是忍無可忍,也不管蘇牧婉同不同意,直接搶過了蘇牧婉手裡的電話。
“喂……是親家夫人吧?真的不好意思,我們少奶奶生病了,醫生剛纔說了,要我們少奶奶在家好好休息,實在是不能出門,還請親家夫人諒解。”許姨禮貌的對着話筒那邊道。
蘇牧婉伏在枕邊,朝着許姨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告訴周書芸。
“牧婉生什麼病了?怎麼這麼不是時候了,剛好趕上她姐姐這個樣子……她一個做妹妹的,怎麼能不去看望她姐姐呢……”周書芸嘆了一口氣,開口不是在關心蘇牧婉,而是在抱怨。
許姨聽的一陣心寒,沒了之前的禮貌,“親家夫人,我們少奶奶也是您的女兒,現在她病了,在您看望完雲曦小姐後,如果有空也請來探望下我們少奶奶。我先照顧少奶奶了,掛了。”
通話掛斷,許姨憤憤不平的將手機調成了靜音,才放回了牀頭櫃。
“許姨……我得去看看姐姐……”蘇牧婉剛想起身,頭部的眩暈感再一次襲來。
“少奶奶,您都已經病成這樣了……還怎麼去女子監獄啊……您能不能先好好照顧下自己的身體……”許姨心酸的不行,安慰道。
蘇牧婉抿緊發白的脣,沒有再說什麼,她真的好疲憊——
“少奶奶,我真的不明白親家夫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怎麼能那麼偏心雲曦小姐呢,尤其是明明你纔是親家夫人親生的……”許姨氣憤的道。
蘇牧婉一言不發的望着面前的某一個點,這樣的事情,從小到大,她都已經快要習慣了。
自從母親嫁進蘇家以後,擔心父親會認爲她這個繼母偏心,她一直加倍的對蘇雲曦好,甚至比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還要疼幾倍——
小時候,同樣是看中了一件衣服或者一個玩具,周書芸可以完全不顧她的感受,想都不想的直接給蘇雲曦買,直到蘇雲曦用舊了,不要了,就施捨給她……
後來上學了,蘇雲曦和她不在同一所中學,每天上學下課,母親都開車接送蘇雲曦,而她,都是和同學坐公車去學校和回家……
有時候,她甚至在想,她到底是不是周書芸親生的——
蘇牧婉深吸了一口氣,視線被水霧瀰漫。
許姨在旁邊看着,跟着擦了擦眼角,“少奶奶,你先好好休息吧,晚點我把藥端上來給你喝。”
許姨無奈的搖了搖頭,離開了房間。
許姨一走,蘇牧婉伸出手,從牀頭櫃拿起了手機。
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她苦澀的勾了勾脣,她還以爲母親知道她病了,哪怕不來陸園看望她,起碼會再打個電話來慰問一聲,結果什麼也沒有——倒是她多想了。
……
鹽城女子監獄。
蘇鈺心由着獄警領到了監獄的醫院中心,走到病房時,隔着透明的玻璃窗,一眼看到了陪在牀邊的陸景年。
一顆芳心砰砰砰的亂跳着,她就知道她沒有來錯,蘇雲曦病了,陸景年是一定會來看望她的——
蘇鈺心撫了撫出門前精心妝扮的面容,方纔敲了敲門,踩着高跟鞋走進病房。
此時,蘇雲曦的情緒已經穩定了,躺在牀上輸液,陸景年陪在她的牀邊。
蘇鈺心一進門,雙眼紅通通的,急忙走到蘇雲曦的牀前,擺出一臉擔心的樣子。“堂姐,你怎麼樣了……我一聽到你中毒了,真是嚇壞了,連忙趕過來看望你……”
蘇雲曦躺在病牀上,見到蘇鈺心進來,眉心微不可查的一蹙,原本她很享受此時和陸景年的獨處,卻偏生被這個討人厭的蘇鈺心中途打擾了。
嘴上卻又不得不浮出虛假的笑容,柔柔的道,“鈺心,你費心了。”
坐在牀邊的陸景年擡了擡眼皮,打量了蘇鈺心一眼,面色淡淡的從位置上起身,擡步走向窗邊。
蘇鈺心愣了愣,彷彿這才注意到陸景年的存在,嬌滴滴的叫了一聲,“堂姐夫……你也來了……”
不過她這一聲堂姐夫,完全是出於對方是蘇雲曦的未婚夫,而不是因爲他是蘇牧婉的丈夫。
蘇鈺心出門前,特意噴了梔子花味的香水,她記得,以前蘇雲曦都是用的這個牌子,大抵是因爲陸景年喜歡吧。
然而,陸景年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在她身上逗留,長身玉立,站在窗邊,目光遠遠的看向窗外。
陸景年沒有理她,蘇鈺心感到一陣尷尬,臉瞬間就火辣辣的燒紅了。
病牀上的蘇雲曦嘴角一勾,不動聲色的在旁邊看戲,心裡暗暗得意。這個討人厭的蘇鈺心,自景年哥是自己的男朋友時,就頻頻的想勾.引景年哥……真是和蘇牧婉一樣的不要臉!
正在這時,敲門聲響起,周書芸提着一個精緻的水果籃,推門而入,急切的道,“雲曦,你還好嗎……擔心死媽了……”
蘇雲曦擡眸看過去,雖然自小周書芸並沒有虧待她,但是對於這個小三上.位的繼母,她是一點好感都沒有,嘴角勾出一個涼薄的笑容,敷衍道,“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接到電話,我一路上都在擔心……”周書芸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蘇鈺心見到周書鈺是一個人進來,蘇牧婉並沒有出現,不由得找了話題,冷嘲熱諷道。
“大伯母,怎麼沒有見到二堂姐啊?大堂姐都病成這樣了,她居然都不來看望一眼,虧的以前大堂姐對她這麼好,真是沒良心!”
周書芸一聽,臉上的表情浮現出幾分愧色,“牧婉她……她生病了,實在是來不了……”
站在窗邊,負手而立的男人,忽然回眸,英俊的雙眉微微一擰,那個死女人真的病了?
男人眉間細小的變化,立即落入了蘇雲曦的眼底,她心裡對蘇牧婉的恨意,又暗暗的加深了一層!
“呵!什麼時候生病不好,偏偏大堂姐一出事,她就生病!恐怕是故意不想來吧,我估計,她是根本沒有臉見大堂姐!”蘇鈺心尖酸刻薄的道。
蘇牧婉不要臉的搶了姐姐的未婚夫,哪裡好意思出現,活該一輩子夾着尾巴做人!
周書芸苦着一張臉,搖了搖頭,“她是真的生病了。”
“那她蘇牧婉生病可真是會挑時候……你說呢,大堂姐!”蘇鈺心又酸了一句,她一向看不起蘇牧婉,只要逮住機會,就恨不得多踩蘇牧婉幾腳。
“沒關係的,讓牧婉好好休息吧,媽,你回去的時候,也替我去看望一下牧婉——”蘇雲曦一臉善良的道。
蘇鈺心一聽,撇了撇嘴,自覺沒趣,沒再繼續說什麼,在心裡暗罵蘇雲曦就是一個假惺惺的白蓮花。
“好……”周書芸歉疚的道,牧婉真是不懂事,虧的雲曦心地善良,不和她計較。
陸景年的臉色微微變化着,心口扯了扯,腦子裡徘徊着蘇牧婉的那張臉,讓他又恨又氣,卻又忍不住會想起——
蘇鈺心和周書芸陪着蘇雲曦說了一些話,後來因爲蘇雲曦身體還未恢復,體力不支,兩人才離開。
走之前,蘇鈺心還不忘戀戀不捨的多看了陸景年幾眼,只是對方連正眼都沒有看過她,她不免有些心灰。
陸景年一心想着家裡那個女人,回身看向蘇雲曦的時候,竟然有些不敢和蘇雲曦對視,深怕會被對方看穿。
“雲曦,那你好好休息,我也先走了。”他沉聲道。
蘇雲曦心上一緊,蒼白的小臉露出委屈,“景年哥,你也要走嗎?又要留我一個人孤零零的這裡嗎?剛纔讓她們走,我就是希望能和你獨處一會兒……”
“雲曦,聽話……你現在身體還太虛弱了,好好休息。”陸景年不自覺的皺眉。
“這一次我不想聽話,我只想要景年哥你陪着我……”蘇雲曦的眼眶裡蓄了淚水,“我突然好希望我這個病一直不會好,這樣景年哥就會一直陪着我了……”
“雲曦,不要亂說話。”陸景年莫名的心情一陣煩亂,打斷她。
“那……景年哥,你明天還會來看我嗎?”蘇雲曦擡起一張淚臉,期盼的看着陸景年,心裡卻大罵道,都怪蘇牧婉那個賤人,勾.引了景年哥!
陸景年沒有立即回答,而後才緩緩開口,“只要一有時間,我就過來,你聽話,好好休息吧。”
話落,男人幾乎是頭也不回的就要往外走。
“等一等……景年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蘇雲曦望着男人的背影,哭着大喊。
陸景年的手已經摸在了古銅色的門把手上,腳步一頓,卻並沒有回頭,“什麼問題?”
“景年哥,等我出獄以後,你就會娶我吧?你知道的,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做你的新娘子,再給你生一堆的小寶寶……”蘇雲曦癡癡的問道。
陸景年下意識的攥住門把手,雙眉皺成一個川字,他最不想面對的就是蘇雲曦的這個問題——
這也是,他這麼長時間,不來女子監獄看望蘇雲曦的原因。
每一次,看到她殷切的期盼,他都忍不住對她愧疚,卻又無法殘忍的告訴她,他不可能再娶她,他已經娶了蘇牧婉這個事實。
“景年哥,我會做你的新娘子吧?對嗎?”他沒有回答,蘇雲曦不死心的又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