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簫染從來都不是心慈手軟之人。
鬼谷派的弟子從來都不是心慈手軟之人。
歷代佈局於天下的鬼谷子雖有不曾親手殺人者,但手中沾染的血腥何止上前。昔年蘇秦、張儀兩人手中沾染的血腥上萬以上,而龐涓、孫臏沾染的鮮血甚至數十萬以上,心慈手軟歷來都是鬼谷派最大的忌諱,若心慈手軟當斷不斷就不配爲鬼谷弟子。
“只求結果,不論過程!”這便是歷任鬼谷子遵循的法則。面對不同的人就需要不同的方式來解決,在旁人眼中看來君簫染與流書天闕之間的恩怨不可化解,但在他君簫染看來這不過是輕輕一句話或見一面的問題。
流書天闕是儒門聖地,而儒生弟子都以兼濟天下蒼生爲己任,因此倘若蒼生蒙難,他們是以蒼生爲重還是以自身的私仇爲重呢?這答案再明顯也不過。
在外人眼中看來,君簫染他勢單力薄,獨木難支,如何可以抗衡強大不可一世,即使魔門也都敬畏三分吧的儒門聖地流書天闕呢?但在君簫染看來自己可以抗衡儒門聖地最大的優勢就在於孑然一身,無所顧忌。
因爲沒有顧忌,因此沒有任何底線。而流書天闕則有自己的底線,因此在雙方博弈之中,他可以完全佔據絕對的上風。譬如今日他以青山城中的百姓與流書天闕的弟子作爲威脅,因此祿名封就不得不接受他的條件,即使性子冷傲的飄渺月面對上千與此事無關的性命亦不敢有任何言語。
“善良往往是罪惡者最好的踏腳石!”回斜陽客棧的路上,君簫染腦海中不由回想起師弟北堂傲天在經歷了鬼谷派選拔之後的那句長嘆,當時他不過七歲。
搖了搖頭,君簫染驅散心中所有的雜念,顯眼首要之事就是面對接下來在乾坤一醉的決戰,至於今日之事是否是請他去江南見客棧的憐星一手安排的,還是巧合,這點暫且不去理會。不過在回到斜陽客棧之後君簫染還是將近日被髮生的事情全部告訴給沈落雁,並吩咐道:“一、你去打探一下流書天闕在青山城的具體情況!二、持着這塊木牌去一趟乾坤一醉,你將這塊木片亮出來,他就知道你的意思!第三。去一趟府衙直接找鐵手。”
三件事情都說得非常簡單,但沈落雁明白君簫染的意思,隨即立刻前去,但君簫染搖了搖頭,拉着她的手。指了指天上的太陽道:“你就算不吃飯,別人也要吃飯。”
飯桌上,沈落雁問君簫染道:“雖然知道不應當問,但我還是想知道,對付邀月,你有沒有把握?”君簫染笑了笑,回道:“若真有把握,那邀月也就不配做我的對手了。”聽完,沈落雁輕聲一嘆,有些無奈。可若君簫染並非如此,那也並非是君簫染了。
君簫染拍了拍沈落雁的香肩,對着沈落雁深深吸了口氣,面上又滿是自信笑道:“佳人如玉,能有落雁這等佳人,就算君某想赴死也要三思而後行。”沈落雁搖了搖頭,狠狠瞪了君簫染一眼道:“男人chuang上的話相信不得,chuang下的話是否能相信呢?”君簫染愣了愣,立馬笑眯眯道:“別人的話你絕對不能信,但我的話你一定會相信。”
沈落雁和君簫染午膳時間提前了半個時辰。用了兩刻鐘時間,君簫染、沈落雁用完午膳之後,兩人就分別離開了斜陽客棧。沈落雁離開斜陽客棧自然是爲君簫染辦那三件事情,而君簫染離開斜陽客棧則是去青山城中的一家豆腐坊。
這家名爲杜老先生的豆腐坊。這間豆腐坊是鬼谷派的產業,若論世間有三四百年。鬼谷派建立這豆腐坊的原因明面上賣豆腐但實際上則是打探天下情報,再將情報彙總,最終送到鬼谷。江湖人都言鬼谷弟子不出門即可知道天下事,這一點並非虛假,但這其中卻有着這樣一層不爲人知的原因。
這次君簫染來到這間豆腐坊則是問一則情報:“流書天闕之人現今在何處!”
確定沒有跟蹤之後。來到豆腐坊中君簫染並未和店老闆打招呼,而是徑直走到貨臺前,拿起貨臺前的一支筆便寫了起來,寫完便用身上的印章蓋了一下,隨即將筆與紙都放在筆筒中,而後隨手悄然離去。
這本就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君簫染估計在酉時之前,豆腐坊就會派人傳來訊息,當然可能或許還早上一些或晚上一些。
青山城內聚集來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人中沒有幾人可以入得了君簫染的眼簾,這其中的原因或許是整個天下都沒有幾人可以步入他的視野吧,畢竟現今君簫染所接觸過的人或勢力已經遠遠超出了許多江湖人接觸到的東西。
時間飛逝,君簫染望着窗前的景緻,時間不知不覺已至酉時。
酉時,乾坤一醉門口已經擠滿了人。他們或爲邀月而來,或因君簫染而至,幾乎都無例外都希望可以見識今日這場精彩絕倫的決戰。這羣人中其中一位女子顯得尤其鶴立雞羣。
不僅僅因女子那精緻絕倫的容顏,還是因爲諸多江湖人對這位腰跨名劍的女子的尊敬,這羣中江湖人望見這女子的時候幾乎都或多或少流露出些許敬意。江湖之上或許可以不知道這位女子的姓名但卻絕對不可能不明白這位女子身後處理的家族:四大門閥之一獨孤閥。
作爲獨孤閥最驚才絕豔的天之驕女的獨孤鳳還是與昔日一般,對於關心之事便極其傷心,對於不關心之事則視而不見。因此即使面對在場幾百位江湖人的恭維,她都不理睬,而是是不是望着乾坤一醉酒樓之外看戰者是否已至,或者與身側充斥着華貴之氣的男子低聲交談。
“哥,你說今天的決鬥,君簫染與邀月兩人誰將獲勝?”
“小妹,我又不是他們哪裡知道!”見獨孤鳳美眸微眯,心知大事不妙,獨孤策隨即轉變話音,一本正經道:“君簫染曾以平凡之名行走江湖之時敗在過邀月宮主手中,兩位同爲當世頂尖的天才,若無奇遇當不可能突飛猛進將令人拉開一段不可見之距離,不過若我來猜測邀月勝算要大一些。”
獨孤鳳撇了撇嘴,掃了一眼在外人面前以沉冷陰鷙著稱但在她面前卻和藹可親的哥哥,不屑道:“都說女人頭髮長見識就短,想不到哥你也一樣。既然你都說了君簫染是以平凡的身份行走江湖吧,那自然不可能使用他鬼谷派武學,因此敗在邀月手中自然不奇怪。而今君簫染的身份已經大白於天下,因此今次較量君簫染自不會藏私,因此在我看來邀月敗在君簫染手中的機會較大。”
獨孤策無奈苦笑,倘若站在他面前說話的人不是獨孤鳳,恐怕他早就冷聲問道:“你焉知道當日邀月宮主應付君簫染已經傾盡全力?”不過既然面對得是他最寶貝最不講道理的妹妹,作爲聰明人的他自然不會這般言語,而是面上有些僵硬笑着點頭迎合着獨孤鳳的話語:“嗯,正是此理,是我思慮不周,鳳兒你果真不愧是我們獨孤家第一天才!”說罷,獨孤策向後退了一步,與他後退同時,獨孤鳳非常不淑女的出腳,不過踢了個空。
見獨孤鳳狠狠瞪着自己,獨孤策心中發毛,忽然他眼睛一亮,指着前方,一副驚呆的模樣道:“候希白。”說話時口齒都有些不伶俐,但隨即又用很流利的話語說:“侯兄,你不是去漠北了嗎?如何來到了青山城中?”
獨孤鳳下意識回頭,面前哪裡有侯希白,心知自己被騙,轉過身去欲對獨孤策施加暴力手段,不過獨孤策哪裡會那麼愚蠢坐等大難臨頭,早就在獨孤鳳轉身之時就已經躲進了人流中去了。
“呃,我去漠北?獨孤兄,這無稽之談是誰告訴你的?”獨孤策沒有料想到侯希白竟然真來到了青山城,因此原本準備逃離開的步伐也蹲了下來,原本他望着侯希白並不算順眼,不過此時此刻卻格外瞬間。
不出獨孤策意料,一隻手很快就抓住了候希白的一角,只見獨孤鳳神色驚喜,理直氣壯望着侯希白道:“侯公子你答應畫給我的水墨畫呢?”隨即,獨孤鳳故意在候希白右手摺扇上停頓了一下,笑嘻嘻道:“難道這就是侯公子送給我的禮物,我怎麼好奪人所愛呢?”
話雖如此客氣說着,但獨孤鳳的手卻在話音還沒有道出的時候竟已經動手欲強那候希白這些年來在江湖之上想盡一切辦法劃下的美人扇。
侯希白大驚失色,連忙後退。雖說他早知道獨孤鳳天真浪漫,不諳世事,胡攪蠻纏,但卻不想這位出生名門的大家閨秀竟然親自動手搶奪。
獨孤策若知道此時此刻狼狽後側的候希白心中是這番想法,即使他再如何深沉陰鷙恐怕也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獨孤鳳大家閨秀?就算把我的腦袋砍成兩半我也不信。
對於候希白的求助目光,獨孤策視而不見,面無表情的回過身去,視線望向乾坤一醉酒樓,心中暗忖着妹妹獨孤鳳的口頭禪:死道友不死貧道,死和尚不死在下,阿彌陀佛,無量天尊,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