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飛面上的笑容在這一刻呆滯住了,望着那雙如同深淵猶如黑暗的眸子,燕南飛相信世間沒有任何一人還可以流露出燦爛的笑容,那種眼神那生硬的言語,燕南飛一點也不懷疑眼前這個看上去非常單薄少年言語之中蘊含的決心:除掉他。
燕南飛深深吸了口氣,他用全部的力氣全部的精氣神保持冷靜的狀態,他不希望因爲不冷靜而導致死在眼前這位全身上下家當加起來都不足十兩的人手中,沉默了半晌,燕南飛開口道:“我來殺你,你自然也可以殺我,但我與你從未見過,又如何有仇?”
“你殺了一個人,一個女人。”男人的言語如他的性情一樣直接乾脆,一陣見血,點名實質。
燕南飛面上放鬆了下來,他直視眼前這渾身充斥酒汗味的男人,開口道:“你若說其他原因,我或許認了,但你若說我殺女人,我卻不可能人。江湖上誰人不知我燕南飛從不殺女人。”
“我自然知曉你在江湖上的名聲!”言語剛剛落地就被男人冷冷打斷,他面容僵硬,眼睛似乎也沒有魂魄與靈氣如同殭屍一樣盯着燕南飛,冷冷道:“你不需要你用自己的名氣來爲你言語,我口中的女人可不是你口中那種美麗漂亮的女人,他只不過是一個在ji院都地位低賤的女人,三個月前,你在春曉閣與江東四虎爭鬥用那位名叫笑笑的女人做擋箭牌攔下了江東四虎的老大老三兩刀,最終以薔薇劍殺掉了他們四人,最終將你的名聲再提上一層樓,可有此事。”
燕南飛面上的表情立刻呆滯住了,他驚訝望着眼前的男人,沒有狡辯,坦然承認道:“確有其事,關於我與江東四虎決鬥的全部細節我都已經封住,讓知情者絕口不提。你又如何知曉?那個名叫笑笑的女子和你有什麼關係?”
“世界上沒有什麼秘密是可以遮掩得住的,除非你根本沒有做那件事情!很好,既然你承認殺了她,而且你今日既然已經來了。那你就出手吧,你只有一招的機會。”
燕南飛面上神色已經難以直視了,他面上既憤怒又恐懼,眼中亦充斥了一抹殺機。他沒有見過這個人但他知道這個人的脾氣與刀法,言出必行。這個人出手向來只有一招,這人給自己與對手向來也只留下了兩條路:你死我活、我死你活。
“我自然會出手,但在出手之前我卻想知道一件事情,你與那個名叫笑笑的女人是什麼關係,你爲何要爲他報仇?”
男人沉默了一陣沒有言語,慢慢地他以一種近乎於回憶的低沉語氣開口道:“她是第一個讓我感覺世界原本並非僅僅只有黑色與紅色的女人,也是我現今唯一虧欠的一位女人。”
此時此刻,燕南飛還有什麼好說呢?他已經明白眼前男人的言語。在與眼前這個落魄男人見面的時候他就曾查探過這個男人的全部訊息,因此他非常明白這個至今還奇蹟般異常堅韌存活下來的男人口中言語。
這個男人的一生正如他的言語一樣,他的人生只有灰色與紅色。灰色的世界。紅色的鮮血,他出生之時就被人利用揹負起一段並不應當屬於他的仇恨,在這一段並不屬於他的仇恨之中,他失去了平生以來最摯愛的女人,最終銷聲匿跡於江湖之上。
可以說他手中得到至少有九成九可信的絕密資料中記載了這個男人的一生。據燕南飛的瞭解,這個人的一生都充斥着難以言喻的晦澀與黑暗,一個人一生都生活在黑暗之中,還可以頑強存活到現在,這本身就算得上是一種奇蹟。
何況這個男人竟然還沒有失去平常心,則就更讓燕南飛佩服了。燕南飛並不想殺眼前這個男人。但他卻不得不殺,遞給他關於眼前這男人絕密資料的人同時已經給他下達了一個命令:殺掉傅紅雪!
傅紅雪,一個天生就被詛咒的名字,一個天生就揹負仇恨枷鎖的名字。一個天生就是孤獨存在的名字。
他必須殺掉傅紅雪,否則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那個他從沒有見過面的人,燕南飛相信那人絕對有一百種一千種甚至一萬種方式將他悄無聲息掐死,而後讓他銷聲匿跡如同並螻蟻死亡一樣沒有任何人注意的情況之下消失在江湖之上。
燕南飛曾見識過那人的本領,因此非常確信,無匹確信。
因此燕南飛即使畏懼眼前這人的刀。傅紅雪的刀,但他還是來了,在他眼中傅紅雪的刀雖然讓他恐懼,但讓他最恐懼的卻是那個神出鬼沒神秘莫測,似乎掌控着全天下一切事情的男人,一個不得不令人臣服的男人。
“我還想知道一件事情。”燕南飛清楚自己本不應當這麼多言語,他清楚自己越說話越,與眼前這人對峙的時間越長他就越沒有勝算,但有些話他卻不得不說,他感覺自己倘若不問那就再沒有機會言語了。
落魄潦倒的男人望着燕南飛,他沒有說話,他的一隻手始終握着刀柄,而一隻手握着酒壺。刀是他的一切,酒又是這個男人的什麼呢?
沒有人知道,即使傅紅雪自己也不知道。
燕南飛開口問道:“很少有人知道我在哪裡,你本不可能找到我?”
傅紅雪道:“我的確不可能找到你,但有人卻給我送來了一張紙條,讓我在這件茅草屋等你。”
那如玉的面龐頓時蒼白了起來,他的面頰開始一陣陣抽動。“原來如此!”燕南飛輕聲一嘆,便再沒有言語了,這一瞬間,他身上涌現出滔天的殺機,同時一剎那間身上的殺機瞬間內斂了去,不見任何氣息。
但這時候燕南飛動手了。
他的劍出鞘沒有聲音,他的人快步行走亦沒有任何聲音,但沒有聲音的劍很快,沒有聲音的腳步也非常快,他們都以非常快的速度逼近傅紅雪。
自燕南飛出道以來,有四名成名多年的江湖高手死在燕南飛的這一招之下,這一招無聲無影,這一招的精髓在於把握住對手瞬間的失神,而後在這瞬間失神之間貼近對面,進行致命一擊。
因此在這一招之下,燕南飛還沒有失手過,他曾經希望可以用這一招挑戰那個人,但現在卻不得不用在傅紅雪身上,在他眼中傅紅雪的武藝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因此他不得不用必勝的一招。
這原本是必勝的一招,可當燕南飛拔出劍的時候,他的心卻沉了下去,他明白自己敗了!
這一招的精髓在於使得對手剎那失神,可傅紅雪卻沒有失神,瞬間失神也沒有,當他拔出劍的時候,傅紅雪的右手也緊握住了刀。
刀揮出,漆黑的刀,刀揮出瞬間,一片漆黑,似乎將天涯路都阻斷了去……
這是死亡之刀、絕望之術!此刻燕南飛腦海中回想着當年歐陽希夷對於傅紅雪刀的評價,他苦笑了一聲。
他的劍已經刺中了傅紅雪的胸口,傅紅雪的肌膚都已經刺破了,他只需要在刺上幾寸,傅紅雪就必死了。可他卻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傅紅雪的刀已經讓他沒有人任何殘餘的力氣讓他再刺上一寸。
燕南飛死了,如同所有面對傅紅雪刀的對手一樣,都死了!望着刀尖上的血,傅紅雪面上沒有流露出任何興奮神色,而是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落寞。
此時,本不應當有聲音,但卻偏偏有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這不是嘴巴發出的聲音,而是一陣富有節奏的掌聲。
掌聲響起。
非常輕快的掌聲,這是對勝利者祝賀的聲音。
隨即一道非常冷豔的女聲響起:“薔薇劍有毒,但你卻可以刀阻斷燕南飛的薔薇劍,看來你果真如他所言你比雁南飛強上太多太多了,你就是我們需要找的人——傅紅雪。”
令人驚豔的聲音落地,腳步聲也同時響起,一襲普普通通的白裙,沒有任何裝束,但這個女人卻足矣令任何男人心動與驚豔。
傅紅雪的心已經死了,因此即使面對這位絕代佳人,面上亦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他冷冷望着眼前這位絕代佳人,開口道:“你就是給我傳達紙條的人?”
女子笑了笑,很清雅,道:“不錯,傳紙條的人的確是我,但想見你的人卻不是我,因此我希望你可以雖我走一趟,看在我爲你尋找到燕南飛的下落的恩情之下。”
從不欠人恩情的傅紅雪沒有拒絕女人這個要求,他只是問了一句,道:“我可以和你去,但那人是誰?”
女人笑了笑,早就知道傅紅雪會那麼問,說道:“你可知道爲何年紀輕輕又並未師出名門的燕南飛爲何有令江湖人難以企及的權力與財富嗎?”
傅紅雪道:“一直以來這都被江湖人視作一個秘密。”
女人說道:“那現在這個秘密對於你來說卻將不是秘密。”
傅紅雪望着女人。
傅紅雪眉眼之中都流露出了笑意,那眼睛正在發光,他開口道:“你去見的那個人是天底下最可怕最強大的人,他叫公子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