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慕容復火急火燎的回到嵩山絕頂,至於那劉正風,也不知是幡然醒悟,還是被他力壓桃谷六仙的“神仙劍術”給震住了,很是乾脆的將衡山五神劍給他演示一遍,其中芙蓉劍法只有一半,祝融劍法只餘三成,這兩門劍法都是劉正風靠着自身天賦領悟出來的。
當然,慕容復也沒有小氣,將當年在華山思過崖學得的衡山劍法極其破解招式悉數傳給了他,就此恩怨兩清,劉正風黯然離去,臨走前慕容復再次招攬了他,並表明不用他做什麼,只需將一身琴蕭技藝傳下,遺憾的是劉正風最終還是拒絕了。
回到絕巔之上,遠遠便聽到一陣吵鬧喧囂聲,慕容復飛快來到封禪臺,一掃場中情形,不禁大感愕然,只見衆人七嘴八舌,爭得臉紅脖子粗,仔細聽了幾句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些人都在爭相推舉由誰來做五嶽劍派新掌門。
有人說左冷禪本就是五嶽同盟的盟主,統帥五派已久,德才兼備,威名素著,自該有他來做五派新掌門,也有人說新門派就該新氣象,新掌門自該推陳出新,重新選一人做掌門,華山派嶽不羣君子仁心,武功高強,見識廣博,該由他來當新掌門……
總的來說,大致分爲三派,其中大部分人推舉左冷禪爲新掌門,一部分則舉薦嶽不羣,還有小部分保持觀望態度,也不知是想推舉自家掌門,還是有什麼別的想法。
慕容復心中暗暗冷笑,不動聲色的穿過人羣,幾個恍惚回到封禪臺上,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他方一坐下,便感受到幾道目光從自己身上掃過,不用說也知道定是左冷禪、嶽不羣這些“有心人”,不過叫他意外的是,還有兩道目光隱隱帶着些許異樣,慕容復若有所覺的掃了一眼,其中一道目光來自儀琳,此時小尼姑一臉幽怨,楚楚可憐,與慕容復一對視,立即紅着臉別過頭去。
另一道卻是先前疑似傳音給桃谷六仙的瘦弱刀疤男子,不過現在慕容復已經可以肯定,這刀疤男正是任盈盈所裝扮的,因爲她身後縮着六個怪人,正是桃谷六仙,此時的桃谷六仙手腕上均包裹着紗布,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焉了吧唧的,沒點精神。
任盈盈見慕容復看過來,狠狠瞪了他一眼,比了個口型,似乎在說“混蛋”二字。
慕容復心中好笑,傳音說道,“耽誤了任大小姐的美好前程,真是罪過啊。”
本以爲任盈盈會氣得咬牙切齒,不料耳邊忽然想起一道纖細悅耳的聲音,“既然慕容公子大駕在此,想來定有打算,盈盈就不越俎代庖,瞎忙活了,對了,這次五嶽同盟大會之後,盈盈和爹爹就會退出北天劍宗,反正有公子坐鎮,想來算無遺策,萬事周到,用不着盈盈指手劃腳。”
說到“指手劃腳”幾字時,她刻意咬得極重,一字一頓,顯然怨氣頗深,還有些許冷嘲的意味。
慕容覆沒想到任盈盈還會傳音入密,但轉念一想,她背靠任我行這等前輩高人,會傳音入密也很正常,只不過她話中那股濃濃的怨氣,倒叫他沒由來的一陣慚愧,難道任盈盈和任我行圖謀五嶽劍派真是爲了北天劍宗的發展?
心中如此想着,嘴上傳音說道,“任大小姐這是爲何?”
任盈盈哼了一聲,“人家的手還要留着吃飯、梳洗,可不敢叫人真削去了。”
慕容復面色狐疑,試探道,“哈哈,在下不過與桃谷六仙開個玩笑,任小姐不用這麼小氣吧。”
“玩笑?”任盈盈聲音陡然冷了幾分,“開玩笑用得着挑斷人家的手筋麼?還威脅說‘他們的下場就是我的下場’,慕容公子說過的話總不會是放屁吧。”
慕容復聞言大汗,沒想到嬌美不可方物的任盈盈竟連“放屁”二字都說得出來,可見是真的怒了。
慕容復不禁捫心自問,難道真是自己想多了?任盈盈和任我行只想壯大北天劍宗的實力?細想下來似乎也不無可能,任我行急於與東方晴掰手腕,而五嶽劍派又是以劍法爲主的門派,與北天劍宗十分契合,若能收服的話,便能在最短時間內壯大北天劍宗,可謂一舉數得。
慕容復左想右想,儘管合情合理,但他還是有些不相信任我行父女會這麼老實,不過眼下也不能真個放這對父女離去,於是傳音解釋道,“任小姐誤會了,在下真的只是玩笑之言,別的不說,我慕容復的憐香惜玉在武林中也是出了名的,怎會忍心對任小姐這般如花少女下什麼辣手。”
任盈盈聽他拐着彎的誇自己,不禁臉頰微熱,急忙伸手遮掩,卻不小心將臉上的“刀疤”給弄掉了一塊,更是大感窘迫,嬌嗔道,“誰要聽你花言巧語,你辣手摧花的時候還少嗎?”
辣手摧花四字從她嬌嗔薄怒的語氣中說出,別有一番味道,慕容復心中一蕩,脫口說道,“我什麼時候摧過任小姐這朵嬌花了?”
任盈盈混跡三教九流,自然能夠聽出其中的深意,當即啐了一口,“呸,胡說八道!”
“任小姐這話倒叫在下疑惑了,”慕容復不知臉皮爲何物,明知佳人已經有了惱意,卻繼續調笑道,“任小姐說我胡說八道,不知是指我‘摧’過任小姐,還是指我說任小姐是嬌花?”
任盈盈儘管心中着惱,但聽到這話仍然忍不住生出絲絲竊喜,任哪個女子聽人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嬌花,也會心情愉悅的,於是嗔道,“你都是胡說八道。”
慕容復還想口花花幾句,卻在這時,一人朗聲道,“華山派嶽先生武功高強,見識也卓越,足以勝任五嶽派新掌門,嵩山派左先生既然不服,不如下場比劃一二。”
此人內力不俗,很快就壓過了所有聲音,場中爲之一驚,隨即爆發出一陣轟然叫好聲。
“說得好,五嶽劍派本就以劍法立宗,自該在劍法上決出高下。”
“就是就是,早該下場打了,說這麼半天還不是浪費時間。”
“我看不如凡是想當新掌門的,都下場較量一二,以武功服人。”
……
各派弟子,乃至賓客席位上的人都紛紛開口,一致同意比武決定新掌門的人選。
左冷禪一直都在冷眼旁觀,其實就算沒人提,他自己也會讓底下的託主動提出來,畢竟武林中人,說多少都是扯,最終還是要靠比武來決定。
嶽不羣面色淡然,無悲無喜,似乎對那新掌門的位子完全不感興趣,又好像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胸有成竹。
“比武!比武!比武!”羣雄不斷叫囂着。
慕容復卻注意到先前提出比武之人,正是挨着任盈盈那個冉須大漢,心中一動,朝任盈盈傳音道,“你旁邊那位不會是令狐公子吧?”
此人喬裝改扮來參加五嶽同盟大會,說話的語氣對嶽不羣明顯有擁護之意,又好巧不巧的與任盈盈站那麼近,除了令狐沖他實在想不到第二個人了。
任盈盈面色微變,有些不自然的說道,“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不過此人性子灑脫,倒是跟令狐公子有點像。”
“還有點像,你這樣遮遮掩掩,不是令狐沖又是誰!”慕容復心中冷笑,嘴中試探道,“說起來,自黑木崖一別後,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令狐公子了,不知任小姐可有他的消息?”
“這個……”任盈盈平時的聰慧沉靜這一瞬間全沒了,支支吾吾的說道,“他……他又不是我什麼人,我怎會有他的消息,慕容公子想找他的話,不妨去華山派問問。”
慕容復心中瞭然,看來這二人還藕斷絲連啊,也不知爲何,他突然有種被綠了的感覺,心中盤算,要不然裝作不知道令狐沖的身份,一劍把他殺掉算了。
他卻是忘了,任盈盈當初答應做他的女人也是被他威逼的,二人之間八字還沒一撇,人家喜歡誰是人家的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當然,這個道理慕容復永遠也不會去想的,因爲在他的字典裡,他看上了就是他的,別人多看一眼就不行。
且說場中氣氛高漲,羣雄慷慨激昂,左冷禪也坐不住了,“不得不”站出來說道,“既然諸位都一致推崇比武奪帥,那麼左某也沒什麼好說的,咱們都是武林中人,五嶽劍派又以劍法作爲立派根基,比武奪帥也算理所應當。”
嶽不羣也適時起身說道,“諸位英雄衆口一辭,都願比武決定五嶽派新掌門之位,嶽某自然不能拂逆諸位的美意。”
“比武奪帥!”
“比武奪帥!”
“比武奪帥!”
“諸位靜一靜!”左冷禪再次開口道,“諸位且寧耐一時,這武該怎麼比,又由誰來比,總該先定下一個章程,不知嶽先生有何高見?”
最後一句卻是朝嶽不羣所說。
嶽不羣沉吟道,“比我奪帥也是一法,只不過我五嶽派剛剛合併,本該和和睦睦,實在不宜另起紛爭,徒增傷亡,所以比武應該點到爲止,分出勝負即可,切不可傷人性命,否則可就違揹我五派合併的初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