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靈素走到胡斐面前,福了一禮道:“多謝胡大爺適才出手幫忙周旋。”
胡斐雙手虛扶,“靈兒姑娘客氣了,不知藥王前輩是否肯賜見?”
程靈素卻是淡淡一句,“我姓程。”
胡斐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旁邊鍾兆文微微上前半步,“程姑娘,不知藥王前輩是否肯賜見?”
胡斐一聽“程姑娘”三字才反應過來,原來適才程靈素是怪他稱呼“靈兒姑娘”。
他本不知程靈素姓甚名誰,只聽慕容復叫其“靈兒姑娘”,這纔跟着叫,哪知會碰了顆軟釘子,一時間略微尷尬。
程靈素微一沉吟,“家師身體有恙,不方便見客,你們所求之事,我便替家師允了,待此間事了,我再……”
說着不由看了慕容復一眼,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改口成:“到時再說吧。”
胡斐心中一緊,一會說“允了”,一會又說“到時再說”,到底是什麼意思?但見程靈素身形嬌小,一副嬌怯怯的模樣,又實在生不起氣來,
只得說道:“好吧,那就等姑娘事了再說。”
鍾兆文鄙夷的看了一眼胡斐,心想:到底是年輕人啊,不知輕重,被小姑娘幾句話就糊弄過去了。口中說道:
“程姑娘,苗大俠身中‘斷腸草’之毒,形勢危急,還盼姑娘能給個準話。”
他心思頗爲老道,提也不提毒藥出自藥王莊,只說是“斷腸草”,這樣既不會得罪藥王莊,又能激得藥王莊出手解毒。
程靈素雖然沒在江湖上混過,但心智極高,眼珠一轉便看穿了鍾兆文的心思,口中說道:
“‘斷腸草’雖然出自藥王莊,但下毒的卻不是藥王莊的人,倘若這位鍾爺使刀劍殺了人,官府是找打造刀劍的鐵匠呢還是找鍾爺啊?”
鍾兆文被她道破心思,登時面紅耳赤,但又挑不出什麼不是,一時間啞口無言。
胡斐見他臉色不好,立即開口圓場,“程姑娘有事就先去忙好了,我們就在這等候佳音。”
程靈素微微一禮,“多謝胡爺體諒。”
胡斐見她穿着樸素,身形嬌弱,但行爲端莊,舉止不凡,一雙眼睛又大又亮,一時間竟是看得移不開眼。
程靈素瞥了他一眼,轉而來到慕容復身邊,“慕容大哥,我師父請你去一趟!”
慕容復點點頭,跟着程靈素進入密室,郭芙自是緊跟而上。
殿中只留了胡斐、鍾兆文二人。
鍾兆文見胡斐仍是呆呆看着程靈素離去的方向,搖了搖他肩膀,“胡兄弟!胡兄弟!回魂了!”
胡斐“啊”了一聲,回過神來。
鍾兆文一臉憤憤不平,“胡兄弟!不是做哥哥的說你,喜歡女人本是人之平常,可你也得分一分輕重啊。”
胡斐臉色微紅,“鍾大哥切莫胡說,我哪有喜歡程姑娘!”
鍾兆文一臉鄙夷,“我剛纔可有提程姑娘?”
胡斐細細一想鍾兆文適才說的話,登時反應過來,支支吾吾的說道:
“我……我也不是喜歡她,就是……就是一見到她,便忍不住想要保護她,替她遮風擋雨,算不得喜歡。”
鍾兆文也知胡斐初厲江湖,況且兩人交情也算不得如何深厚,並不適合多說什麼,只是淡淡說了句,“現下苗大俠可是還等着咱的解藥救命呢!”
胡斐登時一驚,這纔想起苗人鳳的事,心中不由暗道一聲“慚愧”,適才他確實是將這茬給忘了,但現下程靈素已走,也只有等了。
慕容復三人來到密室,郭芙忽的驚叫一聲,卻是見到無嗔大師臉色奇差,面容猙獰恐怖,與初見之時判若兩人,不由出聲問道:“他是誰?”
程靈素臉上愈發難過,默然不語。
慕容復開口道:“他就是無嗔大師。”
郭芙目瞪口呆,“這怎麼可能!”
慕容復索性將冰蠶的事簡略的跟她說了說,隨後又補充道:“這是我的秘密,你可不能跟外人說!”
郭芙一聽“不能跟外人說”六字,頓覺甚是親切,似乎自己在慕容大哥心中不是外人啊,不是外人那就是“內人”了……
一時間郭芙又胡思亂想起來,不知想到何處,臉色愈發紅潤。
程靈素則是臉色更加黯然,不過密室中光線稍暗,慕容復也沒察覺到。
無嗔大師似是已經油盡燈枯,深深看了慕容復一眼,“慕容公子,靈兒就交給你了!”
他這句話一語雙關,既是要慕容復助程靈素煉成百毒不侵之軀,又指以後照顧程靈素。
慕容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無嗔大師緩緩閉上眼睛,就此圓寂。
“師父!師父……”卻是程靈素跪在無嗔大師遺體前大呼,呼聲悲痛欲絕,牽動人心。
但見她眼眶微紅,卻無眼淚流出,明顯是強忍着不哭出來,便是郭芙也不由動了惻隱之心,開口安慰道:“喂,姓……程姑娘,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順變!”
慕容覆上前扶起程靈素,“靈兒,想哭你便哭出來吧!”
程靈素登時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聲,便撲到慕容復懷裡,放聲痛哭起來。
慕容復一愣,一向風流好色的他一時間竟是不知手該往哪放。
郭芙登時心中不滿,但見她極爲可憐,也不好說什麼,乾脆扭頭不看,心中想道:
“哼,就……就讓你抱一會兒吧,以後再纏着慕容大哥,我可對你不客氣。”
程靈素哭了好一會兒,慕容復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口中說道:“好了,別哭了,你這麼瘦,再把水哭幹了,會變成竹竿的。”
程靈素直起身子,晶瑩的眼珠還閃爍着淚光,模樣十分惹人生憐,
但見慕容復胸前衣襟已經溼了一大片,她又急忙伸袖來擦,口中不住道歉,“對不起,慕容大哥,將你的衣衫弄髒了,對不起。”
慕容復拉住她的手,“好了,我又不是什麼金枝玉葉,不用這般小心。”
“如果大哥不嫌棄,靈兒可以給你洗洗。”說完後程靈素蒼白的臉色微微一紅。
慕容復擺擺手,“一件衣服而已,不妨事,你師父可有交代你如何使用冰蠶和朱蛤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