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秋水不跟她相認的原因,無外乎三種,上面說的是一種,另外,李秋水的身份頗爲特殊,是西夏國的王太妃,一旦相認,不知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
還有就是當年將李青蘿寄養在姑蘇王家,這些年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或許是心中有愧,難以面對吧。
慕容復心中如此猜測着,卻沒有對王語嫣言明。
而此刻的王語嫣,震驚、失神,隱隱還有一絲驚喜,想到先前自己還吃她的醋,似乎又覺得羞愧難當,心情可謂複雜之極,默然呆在一旁。
“好了,咱們先回去吧,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想必那蒙古使團正在謀劃怎麼對付咱們。”慕容復輕笑一聲說道。
說實話,碎丹重修的他,雖然功力大大減少,但卻有種難以言喻的暢快之感,總覺得自己與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具體是哪裡不同,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總之應該是福非禍。
隨後慕容復雙目深深看了吳薇佈置的陣法一眼,毫不客氣的連拍數掌,將所有木樁石塊打得粉碎,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高臺山。
在他們走後一刻鐘,密林中才鬼鬼祟祟的露出兩個喇嘛的身影,其中一人說道,“你回去稟報,我在這裡盯着。”
……
回到驛館,突然發現氣氛有些微妙,那些早時間住進驛館中的人神色或多或少都有些凝重,已經沒了那份雀躍和僥倖。
“姐夫你回來啦!”阿紫聽到院外的動靜,率先走了出來,一見慕容復安然歸來,登時面露大喜之色,蹦蹦跳跳的迎了上去,不過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撲到慕容復懷中,而是在他身前數尺處,頗爲矜持的站定。
慕容複目中疑色一閃而過,隨即也就不大在意,轉而問道,“外面怎麼回事?驛館出什麼事了麼?”
“還能怎麼回事,”阿紫撇了撇小嘴,“驛館周圍忽然來了許多年輕俊傑,這些人武功高強,模樣也不差,他們可能是受到了打擊也說不定。”
慕容復微微一怔,也就恍然明白過來,這些所謂的年輕俊傑,正是收到召集令之後,陸續趕來的水晶宮弟子,沒有得到進一步的命令,他們也只能在自己住所附近徘徊待命。
至於昨晚之前趕到的弟子,都被王語嫣帶到了山上,當然,這批弟子現在也被打散混入城中,靜待慕容復的命令。
“表哥,我有點累了,想要回去歇息,可這位姑娘該怎麼處置?”王語嫣心情不佳,不想多呆下去,但看了看懷中的吳薇,遲疑了下問道。
“咦,這個女人也在!”忽然,阿紫瞧見吳薇,不由驚呼一聲,隨即眼中閃過一絲狠毒光芒,“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她也有落到咱們手上的時候。”
其實說起來,她對吳薇並不如何怨恨,當初落到她手上,只是被小小的戲弄了一番,並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虐待,但因爲她打傷慕容復,致使其功力全失,這纔將她給恨上了。
阿紫說完,掌心綠光一閃,揚手就朝吳薇拍去。
王語嫣神色微變,也不見她如何動彈,身子如風般往後挪移丈許,而慕容復反應也不慢,輕輕一擡手,便扼住阿紫的手腕,口中輕斥道,“阿紫,不得放肆。”
“姐夫,你……”阿紫呆呆望着慕容復,不知道姐夫爲何要維護一個敵對女子,難道就因爲她長得漂亮麼?
“阿紫,吳姑娘現在是我的貴客,又受了傷,你切不可傷害她。”慕容復語氣一緩,好生說道。
“哼!”阿紫冷哼一聲,“姐夫不會是瞧她生的好看,忘記那晚的教訓了吧,她可是差點置我們於死地,還害你功力全失的罪魁禍首。”
慕容復聽她說話有些陰陽怪氣,臉上閃過一絲不悅,“這其中有些誤會,容後我再跟你解釋。”
“不行!”不料阿紫俏臉微寒,“若不說個明白,我絕不與她甘休。”
慕容復愣了一下,心中奇怪阿紫今天是怎麼了,以往的她雖然精靈古怪,性情乖張,但在自己面前也算千依百順,絕不會如此頂撞自己,而且語氣還這般決絕。
“阿紫,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就在慕容復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屋中又傳來一陣極盡溫柔和寵溺的聲音。
慕容復擡眼望去,阮星竹自屋中款款走了出來,雙眼盡是溫柔之色的看着阿紫,餘光掃視着在場衆人,身後還跟了一個段正淳。
“阿紫不要怕,如果有人敢欺負你,爲娘一定不會讓那人好過的。”阮星竹上前拉起阿紫的小手,說話的同時餘光略帶冷漠的瞥了慕容復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至於段正淳,也是神色不大好看的盯着慕容復,看來在這二人眼中,慕容復已經成了欺負他們閨女的元兇首惡。
原來二人昨天來到驛館,在跟阿紫相認後,就沒有再離開過,起初阿紫還不大樂意,但後來阮星竹心思細膩的發現阿紫心繫慕容復,於是就專門挑慕容復的話題來說,還教了許多怎麼牢牢拴住男人的話語。
於是母女二人的關係也由最初的淡漠,漸漸變得熟絡起來。
當然,段正淳就比較尷尬了,阿紫一直對她不待見,每每想要板起臉教訓幾句,都會被阮星竹一句“你這些年怎麼不教”給堵回去,不過終究是親生閨女,自己當年的做法殊爲不妥,愧疚之餘,也就逆來順受了。
不知道爲什麼,見到這副闔家團圓、共敘天倫的畫面,慕容復心裡有些不大好受,或許阿紫就是因爲突然有了爹孃的庇護,才一再出言頂撞自己吧。
這念頭在心中一閃即逝,慕容復神色平靜的掃了段正淳與阮星竹一眼,淡淡道,“原來二位也在這裡,這倒奇了,難道我進錯地方,誤入段皇爺的住處了?”
段正淳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倒是阮星竹斜睨了他一眼,“慕容公子可能記性不大好,我二人昨日可是持了拜帖而來的,當時你也沒說我二人不能住在這,更何況這裡是官家的地方,論起親疏遠近,你也沒說錯。”
言外之意卻是說這裡是西夏國的地方,論身份,你這個江湖草莽,豈能跟段正淳相提並論。
聞得此言,慕容複眼中閃過一縷怒意,惱怒之餘,又大感驚奇,這阮星竹出了名的好脾氣,向來溫柔賢惠,竟會口出這種夾槍帶棒,陰陽怪氣的話語,難道是吃錯藥了?
他哪裡知道,阮星竹從阿紫口中得知,自己的另一個女兒阿朱早就被慕容復給糟蹋了,自然氣不打一處來,偏偏小女兒阿紫對慕容復更是情有獨鍾,近乎病態的依戀讓她這個當孃的都嫉妒不已。
想起昨晚與阿紫合牀共眠時,自己無意間說了一句“慕容復臉皮真厚”的話語,女兒當場發作,直接就要將她推下牀去,並趕出屋門,阮星竹的嫉妒之火就熊熊燃燒起來。
除此之外,最讓她難堪的是,自己還曾在慕容復面前做過那等下流的事,若讓兩個女兒知道這個秘密,自己真是沒臉活下去了。
諸多難堪憤怒加起來,阮星竹沒有直接動手,已經是極好的涵養了,她現在對慕容復真是又怕又很。
慕容復不知道阮星竹的心思,不過他眼下懶得跟這二人糾纏,當即冷冷望着阮星竹,“我不管什麼拜帖不拜帖,也不管你們家與西夏王交情多厚,這裡是我的地盤,我說了算,現在,給我滾出別院!”
“慕容復,你……”段正淳瞬間大怒,自己好歹是一國之君,這慕容復也忒無禮了點。
慕容復臉色陰沉,沒有說話,不過周身隱隱外漏的凌厲真氣表明,一旦段正淳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絕對會面臨着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王語嫣見狀,也站到慕容復身旁,一身絕頂氣息展露無疑,直衝段正淳壓去。
段正淳心中怒極,正想調動全身真氣,將這股氣勢給頂回去,不過無意間瞟了王語嫣一眼,臉色瞬間呆滯,滿臉的不可思議之色。
“阿蘿,是……是你嗎?”良久,段正淳才喃喃一聲,深情的望着王語嫣。
王語嫣被他這怪異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一時間怔在原地。
阮星竹也愣了一下,細細看了王語嫣一眼,若有所思。
慕容複目光微微一閃,倒是明白過來,王語嫣與李青蘿的容貌太相似了,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若非從氣質上可以看出一些年齡差距,基本上就是一個人了。
段正淳其實並不是第一次見到王語嫣,當晚在高臺寺裡就見過一次,只是當時光線昏暗,到處是火光,難以辯清,此刻天色大亮,自然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女子,竟是自己心底深處最愛的情人。
當然,現在的他只是心神震盪,一時間沒有意識到年齡的問題。
慕容複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一把拉起王語嫣,繞過段正淳等人,朝屋中走去。
“阿蘿……”
“姐夫……”
段正淳與阿紫同時出聲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