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峰聽得動靜,只以爲是慕容復埋下的伏兵,包不同和風波惡兩人胡攪蠻纏,應該是爲了麻痹衆人。正要暗傳號令,命幫衆先行向西、向南分別撤走,自己和四長老及蔣舵主斷後,忽聽得西方和南方同時有腳步雜沓之聲。卻是四面八方都來了敵人。
喬峰低聲道:“蔣舵主,南方敵人力道最弱,待會見我手勢,立時便率領衆兄弟向南退走。”蔣舵主道:“是!”
便在此時,東方杏子樹後奔出五六十人,都是衣衫襤褸,頭髮蓬亂,或持兵器,或拿破碗竹杖,均是丐幫中幫衆。跟着北方也有八九十名丐幫弟子走了出來,各人神色嚴重,見了喬峰也不行禮,反而隱隱含有敵意。
王璟傳音道:“喬兄,丐幫弟子見你,也不上前行禮,一臉的戒備,看這情形應該有人煽動要造你的反了!”
喬峰傳音道:“多謝王兄提醒!”便仔細看了人羣,除了之前來的四大長老和蔣舵主,餘人均不在內,傳功和執法兩位長老以及衆舵主均不見人影。
包不同拱手道:“喬幫主、各位長老,既然丐幫有事情要處理,我等便先告辭。”
喬峰點頭道:“諸位自便。”
東首丐幫之中,忽然走出一個相貌清雅的丐者,卻是全冠清,板起了臉孔說道:“啓稟幫主,馬副幫主慘死的大仇尚未得報,幫主怎可隨隨便便的就放走敵人?”這幾句話似乎相當客氣,但神色之間咄咄逼人,絲毫沒有下屬之禮。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你們馬副幫主之死,並不是我姑蘇慕容所爲,自然談不上敵人。剛纔我已經與喬幫主還有四位長老約定,我姑蘇慕容上洛陽赴會解釋清楚,莫非丐幫要出爾反爾?”說完以目光示意喬峰和四大長老。
喬峰道:“馬副幫主之死,並無確鑿證據,姑蘇慕容既然當着衆人的面,答應赴會,我丐幫豈能言而無信?”
四大長老也出聲道:“不錯,我四人也已經答應,我丐幫的信譽不能丟!”
全冠清道:“雖然幫主和四大長老已經做主,但我們衆兄弟尚有疑惑,這幾人還須暫留下來。”一干幫衆也是齊聲附和,神色不善。
喬峰見全冠清言辭無禮,毫無尊敬之意,莫非此事乃是全冠清挑頭而起,便問全冠清道:“傳功、執法兩位長老呢?”
全冠清便回到:“屬下今日並沒見到兩位長老。”
喬峰又再次喝問大仁、大信、大勇、大禮四舵的舵主何在,全冠清側頭向西北角上一名七袋弟子問道:“張全祥,你們舵主怎麼沒來?”
那七袋弟子道:“嗯……嗯……我不知道。”
喬峰喝到:“張全祥,你將本舵方舵主殺害了,是不是?”
張全祥一臉的驚慌,忙道:“沒有,沒有!方舵主好端端的在那裡,沒有死,沒有死!這……這不關我事,不是我乾的。”
喬峰厲聲道:“那麼是誰幹的?”這句話並不甚響,卻充滿了威嚴。張全祥不由得渾身發抖,眼光向着全冠清望去。
喬峰這時候便確定全冠清肯定是主謀,便轉身問四大長老:“四位長老,到底出了什麼事?”
四大長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盼旁人先開口說話。喬峰見此情狀,知道四大長老也參與此事,微微一笑,說道:“本幫自我而下,人人以義氣爲重……”
喬峰說到這裡,猛的施展出“凌波微步”,掠到全冠清身前,左手反過扣出,右手擒拿,正好抓中了全冠清胸口的“中庭”和“鳩尾”兩穴。喬峰手上運氣,內力從全冠清兩處穴道中透將進去,循着經脈,直奔全冠清膝關節的“中委”、“陽臺”兩穴。全冠清膝間痠軟,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諸幫衆無不失色,人人駭惶,不知如何是好。
喬峰制服了全冠清,大鬆一口氣,轉過身來,左手在全冠清肩頭輕拍兩下,說道:“你既已知錯,跪下倒也不必。生事犯上之罪,卻決不可免,慢慢再行議處不遲。”右肘輕挺,已撞中了全冠清的啞穴。喬峰知道全冠清能言善辯,蠱惑人心,是以不能讓全冠清有說話之機,危機自解。
喬峰做完這個,大聲向張全祥道:“由你帶路,引導大義分舵蔣舵主,去請傳功、執法長老等諸位一同來此。你好好聽我號令行事,當可減輕你的罪責。其餘各人一齊就地坐下,不得擅自起立。”
張全祥又驚又喜,連聲應道:“是,是!”
大義分舵蔣舵主沒有參與叛亂,此番喬峰略微掌握形勢,才心神略定,向本舵二十餘名幫衆說道:“本幫不幸發生變亂,正是大夥兒出死力報答幫主恩德之時。大家出力護主,務須遵從幫主號令,不得有違。”
喬峰卻道:“不!蔣兄弟,你將本舵衆兄弟一齊帶去,救人是大事,不可有甚差失。”蔣舵主不敢違命,應道:“是!”又道:“幫主,你千萬小心,我儘快趕回。”
喬峰微微一笑,道:“這裡都是咱們多年來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只不過一時生了些意見,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你放心去罷。”又道:“你再派人去知會西夏‘一品堂’,惠山之約,押後七日。”蔣舵主躬身答應,領了本舵幫衆,自行去了。
此時場中各人神色均甚尷尬,有的強作鎮定,有的惶惑無主,有的卻是躍躍欲試,頗有鋌而走險之意。王璟傳音道:“喬兄,此時人心不定,你可以說一些法不責衆之類的話來安慰人心,我也可以作個見證。”
喬峰朗聲道:“衆位兄弟,我丐幫一向以義爲先,衆兄弟親密無間!今日雖受全冠清挑撥,但法不責衆,全冠清既已經認錯,我便從輕發落。衆位兄弟且安心等傳功執法長老到來,我喬峰一言九鼎,絕不爲難衆兄弟。在場的這位王少俠乃是一人獨戰四大惡人的年輕俠義高手,可以作一個見證。”
王璟道:“不錯!喬幫主平時的爲人,諸位心裡最清楚!我既然作爲見證人,若是有人存心挑事,就是不給我面子!”說完猛的一拳轟向兩丈外一顆大樹,只聽得砰的一聲,大樹四分五裂開來。
衆人看去,無不心裡駭然,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這麼遠的距離,一拳將大樹打的四分五裂,若是打在人身上,如何能有命在。衆人既有喬峰答應不追究的承諾,又有王璟這一拳的震懾,哪還有膽量當頭興風作浪,敢冒頭必定第一個死。
如此一來,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四周二百餘人,誰也不說一句話。等了一段時間,天色已漸漸黑了下來,暮色籠罩,杏林邊薄霧飄繞。
喬峰心道:“有王兄的震懾和我的承諾,衆人雖暫時安定,但氣氛如此壓抑,最好能轉移衆人注意力,只待傳功執法長老一來,大事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