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裡,華山派那口吐鮮血的弟子站起身來,向張無忌深深一揖,說道:“王小先生,你既是胡先生的高徒,想來醫術也是不凡了,煩勞小先生給我們治一治,大夥兒盡感大德。”
另外人也是吹捧道:“自來名醫都是五六十歲的老先生,哪知小先生年紀輕輕,競具這等本須,真是世上少見,還盼顯一顯身手。”
那富商模樣的姓樑胖子道:“我們十四人在江湖上均是小有名義,得蒙小先生救治.大家出去一宣揚,江湖上都知小先生醫道如神的大名,旦夕之間,小先生便名聞天下了。”
張無忌畢竟年紀幼小,不明世情,給他兩人這麼一吹一捧,不免有些歡喜,說道:“那我便盡力一試!”王璟在一旁看的,也不說話,暗道:“張無忌還是太年輕了,沒有什麼經驗,輕輕一奉承便歡喜的很!”
張無忌詳察每人的傷勢,不由得越看越是驚奇,原來每人的傷勢固各各不同,而且傷法甚爲奇特,均是胡青牛所授傷科症中從未提到過的,有一人被逼吞服了數十枚鋼針,針上而且喂毒,有人肝臟被內力震傷,但醫治肝傷的“行間”、“中封”、”陰包”、“五里”諸要穴卻都被人用尖刀戳爛,顯然下手之人也是精通醫理。有一人兩塊肺葉上被釘上兩枚長長的鐵釘,不斷的咳嗽咯血。有一人左右兩排肋骨全斷,可又沒傷到心肺,有一人雙手被割,卻被左乎接在右臂上,右臂接在左臂上,血肉相連,不倫不類,更有一人全身青腫,說是被蜈蚣、蠍子、黃蜂等二十餘種毒蟲同時螫傷。那簡捷卻是光頭奇癢無比。
張無忌此時已經得到胡青牛真傳,當下一一想辦法醫治,先是撿了南星、防風等十餘種藥物搗碎,和以熱酒,調成藥行給光頭簡捷敷上。不多時,簡捷痛的打滾,再過一會兒,竟然好轉不癢了。簡捷大謝,自是不提。其餘一衆人等,傷勢太過怪異,張無忌也只能先止血止痛,再圖他想,如此,十幾個人下來,已經到得天明。此時紀曉芙已經醒了,連忙出來幫忙。楊不悔卻是賴在王璟懷裡,一邊吃着杏脯蜜棗,一邊讓王璟給她追撲蝴蝶。
衆人傷勢好轉,便在茅舍外搭了一個涼棚,地下鋪了稻草,席地而臥。紀曉芙在老周等人旁邊另有一個小小茅舍,和女兒共住。卻是王璟吩咐各人合力所建。那十四人本是縱橫湖海的豪客,但懾於王璟的彪悍戰績,又受傷有求於人,是以聽話的很。到得晚間,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衆人都起來了,奇怪的事情出現了,紀曉芙的臉色不妙,眉心間隱隱有一層黑氣,似是傷勢又有反覆。簡捷的光頭卻又潰爛起來,腐臭難當。其他幾人的傷勢也是變幻多端,明明已止痛,但一晚之間,忽又轉惡。
王璟見到此情況,哪能不知是胡青牛的結髮妻子王難姑偷偷動的手腳。果然,到得夜晚,衆人睡去,王璟細細聽去,窗外傳來有人腳踏樹葉的細碎之聲,王璟戳破窗紙,向外張望,只見一個人的背影一閃,隱沒在槐樹之後,瞧這人的衣着,宛然便是胡青牛,王璟暗笑道:“這王難姑果然還是惦記胡青牛,連打扮都跟胡青牛一個樣!”
眼看着王難姑往紀曉芙的茅舍走去,王璟悄悄的跟在身後,以王難姑的武功水平,哪能發現王璟,王難姑走進屋去,正待投毒,忽然聽得外邊“咳咳”的聲音,大吃一驚,連忙顧不得下毒,往外邊逃去,纔出得茅舍,就看見一個白衣人站在外邊,月光下負手而立,不是王璟又是誰,顯然聲音也是王璟發出來的。
王難姑驚道:“是你!”
王璟回過頭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說道:“胡夫人,你與胡青牛鬥氣也就罷了。可是鬥氣鬥到我紀師妹身上,未免過分了,看在胡青牛面子上,我不爲難你,你跟我去見胡青牛吧!”
王難姑奇道:“你知道我?”
王璟說道:“你們夫婦一個用毒,一個學醫,本是般配無比,偏要鬥來鬥去,何苦來哉?胡青牛難道沒告訴你,近期會有仇家上門,虧你還有心思跟他鬥法!”
王難姑揭開臉上青布,果然是一箇中年女子,急忙說道:“什麼仇家?”
王璟笑道:“你自己不會去問胡青牛麼?”
王難姑急忙奔向胡青牛的房間,王璟跟在她身後,她也沒在意。王難姑走進胡青牛的茅舍,掀開牀板,拿開胡青牛口中的大胡桃,又解開胡青牛被綁的雙手,表情很是焦急,問道:“咱們有仇家要來嗎?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胡青牛正奇怪王難姑是怎麼知道的,擡眼看去,發現王璟站在門口,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恍然大悟,一拱手道:“真是叫王兄弟看笑話了!王兄弟還請進來吧!”
王璟回道:“夫妻間互相鬥法,原也沒什麼,鬥鬥更有情趣,可是你們夫婦鬥到連命都不在乎了,果然是不同凡響,在下甚是佩服,佩服!”
胡青牛一時紅了臉,說道:“王兄弟,這不是有你麼?”又對王難姑解釋道:“師妹,王兄弟乃是一等一的高手,他答應幫我對付仇家,我這才瞞着你,不叫你擔心!”
王難姑怒道:“好啊,你與我鬥法還不夠,居然還敢有事情瞞着我,我、、、我、、、哼、、、”她見得外人在此,也不好說什麼太過的話。
王璟接口道:“胡夫人既然還愛着胡先生,何必與胡先生鬥來鬥去,金花婆婆來尋仇,應該就是你們夫婦相鬥,以至於胡先生見死不救,導致銀葉先生病逝,這才招來此種仇恨。我雖然答應幫你們,卻也無意傷害金花婆婆,她也是個苦命人,此次事了,你們便和諧相處,希望再不要生出什麼事端了。”
胡青牛急忙保證道:“王兄弟說的甚是,我這些年來自恃醫術了得,硬要爭贏,不免大傷夫妻之情。唉,我胡青牛該當改爲‘胡蠢牛’纔對。像難姑這般的女子,肯委身下嫁,不知是我幾生修下來的福份,我卻不會服侍她、愛惜她,常常惹她生氣,終於逼得她離家出走,真是糊塗透頂!”
胡青牛說完又深情款款的看着王難姑,發誓道:“師妹,從今往後,我什麼都聽你的,你說救就救,你說不救救不救,咱們永不分離!”
王難姑這才轉怒爲喜,但又看見王璟在場,羞道:“你真是要死了!誰要跟你永不分離!”話雖如此說,表情卻甚是喜悅。
王璟哪能不明白這種秀恩愛的場景,哈哈一笑,道了聲恭喜,便竟自回自己房間去了。
王難姑既和胡青牛和好了,第二天跟衆人相見,又道歉了一番,胡青牛又指點張無忌幾下,並不自己動手醫治,張無忌按照胡青牛的指點,將衆人一一治好,如此三天之後,衆人又道謝不已,各自告辭,盡皆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