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不對?”
忽然,景兮眉頭一皺,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葉休奇怪道:“什麼不對?”
景兮扭頭,朝黑暗中看了一眼,目光沉沉,低聲道:“有人來了,等會,小心一些。”
葉休越發奇怪:“有人?什麼人,還有小心什麼?”
說話間,一個人影,從街巷中走了出來。
那人身着黑色的風衣,從頭到腳包裹的嚴嚴實實,裹挾在黑暗裡,看不清面容。
說實話,夜晚的食府大道,並不晦暗,幾乎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盞路燈,再加上夜市小攤上的燈火,足以將路面照射的明亮如晝。
但偏偏,葉休無法看清那人的面容,就彷彿,那人身上有一層無法穿透的黑暗。
我從黑暗中來,所以光明,無法照亮我,和前行的路。
葉休挑挑眉,心中莫名閃過一絲寒意和警惕,大晚上的,穿成這樣,一看就不正常,就像古代,晚上穿黑衣服的,不是殺手,就是小偷。
這幾乎是所有電影中,反派人物的標配。
那人走到燒烤店門前,找了一個逆光的偏僻角落坐下,沒有叫服務員,也沒有點東西,靜靜的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就像是,一個死人。
大部分人都沒注意到那個人,就算注意到了,也沒當回事兒,人家無非就是打扮的個性了一點,放飛自我了一些,有什麼好看的。
放飛自我,不是罪。
該吃的吃,該喝的喝,燒烤店,還是像先前一般熱鬧。
當然,最熱鬧的,莫過於一口魷魚烤串、一口冰鎮啤酒的肖浪了,那叫一個狼吞虎嚥,那叫一個胃口大開。
不過,葉休的心情卻有些惴惴不安,目光一直若有若無的看着那個人,那個人,總給他一種不安的感覺。
“趕緊吃,一會兒就吃不成了。”
景兮卻沒有多少不安,吃着手中的烤串,動作優雅,但速度卻極快,三兩下,一個烤串就進了她的肚子。
“有事發生?”葉休警惕道。
景兮沒有說話,但沒有說話,就是最好的答案。
“有事,是針對誰?”
葉休沒有景兮那種底氣,轉着眼珠子,四下打量着,分析着。
那個人,既然能引起景兮的注意,絕非普通人,武者或者精怪,都有可能。
他們若想對付普通人,輕而易舉,沒有必要遮遮掩掩,所以,他要對付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景兮、他還是肖浪?
不可能是景兮,若是景兮的話,她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平靜;他就更不可能了,他小人物一個,能惹到誰?
所以,真相只有一個:肖浪!
“老闆,你這兒怎麼有蒼蠅?”
“對啊,老闆,你的烤串是不是不新鮮,腐爛了,怎麼這麼多蒼蠅?”
“老闆,你這麼做可不道德,良心不痛嗎?”
……
“媽的,那個龜兒子說老子的肉不新鮮,老子在這兒擺了二十多年攤,肉都是現殺現賣,新鮮的很。”
脾氣暴躁的老闆,操着一口川話,拖着一把菜刀走了出來,雙目圓睜,一手叉腰,大有一副誰敢再說一句,老子就要和誰大戰三百回合的架勢。
“這個季節,不應該有這麼多蒼蠅啊!”
還沒徹底入夏,再加上洛京剛下了幾天大雨,天氣涼快,不可能有這麼多蒼蠅。
葉休擡頭看了一眼不知何時,漫天飛舞的蒼蠅,若有所思。
“不對,這不是蒼蠅!”
葉休悚然一驚,這些形似蒼蠅的飛蟲,全身閃爍着熒綠色的光芒,有三對翅膀,長着長長的口器,泛着殷紅的血芒,壓根就不是什麼蒼蠅。
“碰……”
一聲沉悶的響聲中,坐在一旁的神秘人,忽然乾癟了下去,就像一個氣球,被戳破了一樣。
下一刻,嗡的一聲,一羣飛蟲,從那人體內飛了出來,密密麻麻,鋪天蓋地。
那,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而是一羣蟲子,一羣藏在衣服裡的蟲子。
“蟲子?蟲子,啊……”
“啊……”
正和老闆對峙的衆人,見到漫天飛蟲,先是一愣,緊接着就是大聲尖叫,抱頭亂竄,同時,還伴隨着桌椅倒地、酒瓶破碎等噼裡啪啦的聲音,不絕於耳。
“誰,格老子的,誰敢在我狂砍一條街的地盤上搗亂?”
一身江湖氣息的燒烤店老闆,光着膀子,咆哮一聲,手持菜刀就砍向一羣迎面飛向他的蟲子。
想他狂砍一條街,玉面小飛龍,當年也是響噹噹的人物,憑藉兩把西瓜刀,從街頭砍到街尾,生生在食府大道打下了一片天地,闖出了偌大的名頭。
雖然他不做大哥好多年,但江湖仍有他的傳說。
現在,有人見到他,還得乖乖尊稱他一聲飛龍哥。
幾個小小的飛蟲,能奈何得了他?
但下一刻,砍死幾隻飛蟲,氣勢洶洶的飛龍哥,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一大羣飛蟲湮沒。
霎時,淒厲的慘叫聲,從蟲羣中傳出。
“啊……”
飛龍哥的慘狀,刺激到了其他人,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陣陣魔音灌耳。
“嘿,浪爺在此,誰敢傷及無辜!”
關鍵時刻,肖浪長身而立,大吼一聲,音浪滾滾,空氣震盪,一圈圈漣漪橫掃而出。
“砰砰砰……”
脆響聲中,大片大片的飛蟲憑空炸裂,空中密密麻麻的飛蟲,霎時少了一大片。
繼而,肖浪伸手一捏,氣浪翻涌,狂風凜冽,空氣從四面八方向中間擠壓而去。
剩餘的飛蟲,還沒來得及逃走,就紛紛爆裂。
一時間,鮮血如雨,紛紛揚揚。
血雨中,肖浪一腳踩着凳子,兩手叉腰,微仰着頭,四十五度望天,擺了一個自認爲最帥的姿勢,等待着衆人的歡呼和稱讚。
他其實在那羣人喊蒼蠅時,就覺察到有些不對勁兒,但他沒有立即出手,是因爲只有在危急關頭出手,才能最大限度的彰顯出他的英武不凡。
電影、小說中,哪個主角,不是關鍵時刻才挺身而出的?
他今天在三仙廟吃了憋,丟了面子,可不得在這兒找回來嗎?
面子這東西,丟了,就得找回來!
“啊啊……鬼啊!”
“媽媽,快來看上帝!”
“快打110,這裡有外星人!不對,是都教授!”
“屁的都教授,充其量就是一個猥瑣的獸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還不快逃!”
……
眨眼的功夫,所有人一鬨而散,消失於無蹤。
肖浪:“……”
我這麼帥,能是鬼嗎?
都教授就算了,獸人又什麼梗?
你們刀刀暴擊,想過你們救命恩人的感受嗎?
“啪啪……羅漢,一年不見,你還是這麼愛顯擺!”
“誰?”
肖浪看向一旁的陰影處,厲聲道。
一個人影,帶着一個猙獰的青銅面具,從陰影中慢慢走了出來。
肖浪警惕道:“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面具人怪笑一聲,笑聲彷彿是從齒縫中擠壓出來一般,帶着一種尖銳和沙啞,亦像是積鬱在心中難以發泄的怨毒和不甘:“鼎鼎大名的羅漢,誰人不知?哦,對了,過了今晚,很多人或許都會認識你。”
“我送你的這份禮物,可還滿意?”
肖浪眉頭不可察覺的一皺:“你這麼做,有什麼目的?”
說實話,他們倒也不怕曝光,曝光人前的後果,雖然可能會引起民衆的恐慌,但也有限,現在靈氣復甦,像他們這樣的人,以後會越來越多,他們遲早是要走到臺前的。
另外,有上面出手幫忙遮掩,輿論、信息封鎖,就算剛纔的事兒傳播出去了,傳播範圍、影響力估計也很有限,不明真相的吃瓜羣衆,未必會相信。
因而,他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
面具男子慢慢擡高語調,顯得十分愉悅:“目的嘛……當然就是,要當着所有人的面,殺了你!”
“你不是愛臭顯擺嗎?我若當着所有人的面,殺了你,這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嗎?”
“主意嘛,倒是不錯,但可惜……”
肖浪瞅了一眼空蕩蕩的街道,聳聳肩:“人都跑光了,哪兒來的圍觀羣衆?”
面具男子桀桀一笑:“沒關係,我有這個啊!”說着,掏出一個手機。
肖浪愣了一下,看到面具男子打開手機,點開手機中的直播軟件,不敢置信道:“你,這是要直播?”
“你說呢?”面具男子反問一句。
“……”
你都玩直播了,我還能說什麼?
肖浪眉頭緊蹙道:“你究竟是誰?”
面具男子嘿嘿一笑,語氣中滿是森冷:“羅漢大人,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半年前,蟲師,你可還記得?”
“蟲師?你是蟲師,你不是死了嗎?”肖浪驚呼道。
半年前,他到閩南一帶辦事,無意中發現一個人在用整村的活人養蟲煉蠱,慘無人道,那個人自稱蟲師。
他一怒之下,痛下殺手,和蟲師大戰了一場,蟲師自然不是他的對手,被他一拳擊中胸膛,掉下了懸崖。
他以爲對方已經死了,沒想到,他竟然沒死,而且,貌似修爲還精進了不少。
難道真像電視劇裡面演的那樣,只要是主角掉下懸崖,一定不會死,而且保準會有奇遇,武功大成?
難道,蟲師纔是主角;
而他,只是一個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