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薛神醫向遊氏兄弟點點頭,又向玄難、玄寂二僧望了一眼,說道:“有請!”
那管家轉身走了出去。
羣豪俱是起身向外看去,心中怦怦直跳,雖然明知己方人多勢衆,衆人一擁而上,任喬峰三頭六臂怕也抵擋不住,但此人的威名實在太大,孤身而來,顯是有恃無恐,實猜不透他有什麼殲險陰謀。
角落裡的葉楓和王語嫣兩人也隨着衆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王語嫣心中緊張,忍不住伸出柔荑握住葉楓的手掌。感覺到佳人的緊張,葉楓輕輕捏了捏佳人的玉手,傳音入密安慰道:“語嫣,沒事的,放心好了。”
感受到葉楓手掌之上傳來的力量感,加上那淡然平靜的安慰之語,王語嫣心中這才稍稍放鬆了一些。
一片寂靜之中,只聽得蹄聲“嗒嗒”,車輪在石板上隆隆滾動,一輛騾車緩緩的駛到了大門前,卻是毫不停止,從大門中直駛了進來,根本沒有下車的意思。身爲地主的遊氏兄弟不禁眉頭深皺,只覺此人肆無忌憚,無禮已極。
只聽得“咯咯”兩聲響,騾車輪子輾過了門檻,一條大漢手執鞭子,坐在車伕位上,騾車帷子低垂,也不知車中藏的是什麼。
羣豪不約而同的都瞧着那趕車大漢,但見他方面長身,寬胸粗膀,眉目間不怒自威,正是丐幫的前任幫主喬峰。
喬峰將鞭子往座位上一擱,躍下車來,抱拳說道:“聞道薛神醫和遊氏兄弟在聚賢莊擺設英雄大宴,喬峰不齒於中原豪傑,豈敢厚顏前來赴宴?只是今曰有急事相求薛神醫,來得冒昧,還望恕罪。”
說着話深深一揖,神態甚是恭謹。然而衆人此時早已將喬峰視作作洪水猛獸,萬惡大敵,他越是禮貌周到,衆人越是料定他必安排下陰謀詭計。遊駒左手一擺,他門下四名莊丁悄悄兩從旁溜了出去,察看莊子前後有何異狀。薛神醫拱手還禮,說道:“喬兄有什麼事要在下效勞?”
喬峰退了兩步,揭起騾車的帷幕,伸手將一個少女從中扶了出來,說道:“只因在下行事魯莽,累得這位小姑娘中了在下的掌力,身受重傷。當今之世,除了薛神醫和在下賢弟外,無人再能醫得,而在下賢弟又神龍見首不見尾,是以不揣冒昧,趕來請薛神醫救命。”
羣豪一見騾車,早就在疑神疑鬼,猜想其中藏着什麼古怪,有的猜是毒藥火藥,有的猜是毒蛇猛獸,更有的猜想是薛神醫的父母妻兒,給喬峰捉了來作爲人質,卻沒一個料得到車中出來的,竟然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而且是來求薛神醫治傷,無不大爲詫異。
只見這少女身穿淡紫色的衫子,臉色發白,神情頗爲虛弱。葉楓皺了皺眉,心中頓時有了猜測,這個少女十有八九乃是阿朱的妹妹阿紫。
而事實也正如葉楓猜測的那般,這個從騾車中出來的紫衣少女正是阿紫。數天前,喬峰和阿朱從雁門關確人自己的身份後,便如同原著一般回來打算找徐長老問清當年之事以及帶頭大哥是誰,不想在路上卻是遇上阿紫。似乎因爲是親姐妹的緣故,阿朱一見阿紫,便十分喜愛阿紫,阿紫也很喜歡與阿朱在一起。於是乎,三人便一起同行。
然而,阿紫爲人古靈精怪,心狠手辣
,捉摸不定,三番四次地捉弄喬峰,在三天前更是伴成惡人,用暗器偷襲喬峰,結果不小心被喬峰失手打傷,危在旦夕。
喬峰自然先是想到找葉楓醫治,但趕回少室山下時,卻發現葉楓和喬父喬母都不在。看到葉楓留下的書信後,知道葉楓和喬父喬母不在的原委,喬峰便又打算根據葉楓信中所去的地方尋葉楓。
但在昨晚在許家集留宿時,意外地碰到了向海望和祁老六等人,知道了英雄大會之事,而阿紫再不及時治療,又有生命危險,便打算來英雄大會找薛神醫替阿紫醫治,最後又思及這英雄大會是想對付他的,所以也堅決沒有讓阿朱來,只有他和阿紫來了。
薛神醫聽了喬峰這幾句話,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他一生之中,旁人千里迢迢的趕來求他治病救命,那是尋常之極,幾乎天天都有,但眼前大家正在設法擒殺喬峰,這喬峰居然自己送上門來,只爲了求他救治這樣一個少女,卻實在令人難以相信。
薛神醫上上下下打量阿紫,見她容貌雖是秀美,但其年紀卻幼小,喬峰決不會是受了這稚女的美色所迷,可要說是喬峰的骨肉親人,卻從未聽說喬峰有妹子或是女兒,而且他精於醫道,於各人的體質形貌,自是一望而知其特點,眼見喬峰和阿朱兩人,一個壯健粗獷,一個纖小瘦弱,沒半分相似之處,可以斷定決無骨肉關聯。
想到這裡他微一沉吟,向喬峰問道:“這位姑娘尊姓,和閣下有何瓜葛?”
喬峰微微一怔,他與阿紫雖相識數日相識,但也只知道她叫“阿紫”,至於她姓什麼,卻說不上來,便問道:“阿紫姑娘,你姓什麼?”
阿紫道:“我姓阮。”
而薛神醫眼見喬峰竟然連阿朱的真實姓氏都不知,不禁大爲奇怪,問道:“難道閣下與這位姑娘並無深交?”喬峰道:“她是我最近才認識的一個小妹妹。”
他此言一出,廳上羣豪都是“啊”的一聲,羣相譁然,一大半人心中不信,均想世上哪有這等事,僅僅是爲了一個最近才認識的少女,便甘冒奇險闖上門來?不要命了麼?他定是藉此爲由,要行使什麼詭計。
但也有不少人知道喬峰爲人行事向來光明正大,生平不打誑語,儘管他如今身世曝光,成了人人喊打的契丹胡虜,但料來他自重身份,多半也不會公然撒謊騙人。
薛神醫伸出手去,替阿紫搭了搭脈,只覺她脈息極是微弱,體內卻真氣鼓盪,兩者極不相稱,再搭她左手脈搏,已知其理,向喬峰道:“這位姑娘若不是閣下及時將自己的掌力消了十之八九,又以內力替她續命,恐怕早已死在閣下的降龍十八掌之下了。”
喬峰不禁面現喜色,他沒想到這薛神醫單是搭一下阿朱的脈搏,便能將當時動手過招的情形猜出,確實醫道如神,想來也定能將阿朱治好。
念及此處,喬峰向着薛神醫深深一揖,說道:“這位小姑娘倘若因在下魯莽之故死去,在下定終生難安,請薛神醫慈悲。薛先生今曰若能救下這位姑娘,喬峰曰後定不敢忘了先生大德。”
不想薛神醫聞言卻是嘿嘿冷笑,道:“曰後不敢忘了大德?難道今你還想能活着走出這聚賢莊麼?”
喬峰道:“是活着出去也好,死着出去也好,那也管不了這許多,這位姑娘的傷勢,總得請你醫治纔是。”
薛神醫淡淡的道:“我爲什麼要替她治傷?”
喬峰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薛先生在武林中廣行功德,眼看這位姑娘無辜喪命,想必能打地勸先生的惻隱之心。”
薛神醫道:“不論是誰帶這位姑娘來,我都給她醫治。哼,單單是你帶來,我便不治!”
喬峰臉上變色,森然道:“衆位今曰羣集聚賢莊,爲的是商議對付喬某,姓喬的豈有不知?只是我想衆位都是堂堂丈夫,是非分明,要殺之而甘心的只喬某一人,跟這個小姑娘絲毫無涉,薛先生竟將痛恨喬某之意,牽連到阮姑娘身上,豈非大大的不該?”
阿紫聞言不由大聲道:“死老頭,沒想你人看起來一副仙風道古,但心腸卻是如此齷齪,不治就不治,天下又不只是你一個人治得了。喬大哥,你就不該爲了我而到這裡來冒險啦!我不需要讓他治,我們走吧!”
然而,喬峰卻沒有理阿紫的話,只是定定的看着薛神醫,他若真的貪生怕死,又何必冒險帶阿紫來這聚賢莊?而既然來了聚賢莊,卻還沒求得薛神醫救人便畏縮逃走,那豈不是半途而廢?
薛神醫被喬峰和阿紫的話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片刻才道:“給不給人治病救命,全憑我自己的喜怒好惡,豈
是旁人強求得了的?喬峰,你個罪大惡極的契丹胡虜,我們正要商議如何圍捕誅殺於你,想不到你卻自己送上門來,那是再好也沒有了,你便自行了斷吧!”
他說到這裡,右手一擺,羣雄齊聲吶喊,紛紛拿出兵刃。大廳上密密麻麻的寒光耀眼,說不盡各種各樣的長刀短劍,雙斧單鞭。跟着又聽得高處吶喊聲大作,屋檐和屋角上露出不少人來,也都手執兵刃,把守住了各處出入要津。便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之際。忽然一聲大喝在人羣之中響起:
薛神醫被喬峰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片刻才道:“給不給人治病救命,全憑我自己的喜怒好惡,豈是旁人強求得了的?喬峰,你個罪大惡極的契丹胡虜,我們正要商議如何圍捕誅殺於你,想不到你卻自己送上門來,那是再好也沒有了,你便自行了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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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這裡,右手一擺,羣雄齊聲吶喊,紛紛拿出兵刃。大廳上密密麻麻的寒光耀眼,說不盡各種各樣的長刀短劍,雙斧單鞭。跟着又聽得高處吶喊聲大作,屋檐和屋角上露出不少人來,也都手執兵刃,把守住了各處出入要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