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塢,慕容家會客大廳。
“公子爺,不知這善惡宮冰尊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他和我們素不相識,怎生想起來燕子塢拜訪?”開口的卻是玄霜莊莊主風波惡,天龍武林中的打架發燒友。
“我看啊,那冰尊估計是看上了燕子塢還施水閣之內武功秘籍,來者不善啊!”穿鐵青色儒生衣巾,五十上下年紀,眯着一雙眼睛,號稱掌法“江南第二”的公冶乾說道,顯然很是擔憂。
“非也,非也,那冰尊要是覬覦還施水閣豈會正大光明的來訪,估計只會暗中查找。”相貌異常醜陋,但難掩其勃勃英氣的包不同反駁道。
“不管怎樣,這冰尊既然要來,我們就只能接待,那善惡宮勢大,我們暫時不宜得罪,反而要交好於他,不管他有何目的,我們只需見招拆招就是,不信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強搶秘籍。”四大家將之首的青雲莊莊主鄧百川開口了。
“不錯,百川說得對,善惡宮勢大,我們能不得罪最好就不要得罪,否則於復國大業不利,當然,要是那冰尊不知進退,我姑蘇慕容也不是泥捏的,拜帖不是說不喜歡排場麼,百川,明天你就和阿碧去迎接他。”穿淡黃輕衫,腰懸長劍的青年人淡淡吩咐道。
“是,公子!”
……
第二天,池水墨一襲碧青錦袍,與身背長劍的卓不凡站在曼陀山莊碼頭等候,不多時,只聽得欸乃聲響,湖面綠波上飄來一葉小舟,一個綠杉少女手執雙槳,緩緩划水而來。
那舟中還站着箇中年男子,只聽執槳的少女得口中唱着小曲,聽那曲子是:“菡萏香連十頃陂,小姑貪戲採蓮遲。晚來弄水船頭灘,笑脫紅裙裹鴨兒。”歌聲嬌柔無邪,歡悅動心。
只見那少女一雙纖手皓膚如玉,映着綠波,便如透明一般。卓不凡也不禁轉頭向她瞧了兩眼。
這時那少女划着小舟,已近岸邊,舟中男子朗聲道,“想必這兩位就是聲名遠揚的的善惡宮主冰尊,以及“劍神”卓不凡了吧,在下青雲莊莊主鄧百川,奉公子爺之命前來迎接二位,還請二位上舟。”
看到那姑蘇慕容竟然只派一葉小舟前來迎接宮主,卓不凡當即臉色就有些難看,不過池水墨倒是面色不變,不見他如何動作,只是輕輕一步,不知怎麼就到了小舟之上,看得舟中的鄧百川眉頭直跳,好厲害的輕功!
卓不凡見宮主上舟,也輕輕一躍,跨過三丈距離到了舟上,那小舟在卓不凡落在舟上之後竟然毫不動搖,讓鄧百川對這“劍神”也高看了一眼,看來其不止劍法高絕,連輕功也非凡。
入了舟中,池水墨微微笑道:“不知這小娘子是公子府上何人?該當如何稱呼纔是?怎生和鄧莊主一起前來?”
聽得冰尊談到自己,那少女嫣然一笑,道:“啊唷!我是服侍公子撫琴吹笛的小丫頭,叫做阿碧。你勿要大娘子、小娘子的介客氣,叫我阿碧好哉!”
她一口蘇州土白,本來不易聽懂,但她是武林世家的侍婢,想是平素官話聽得多了,說話中儘量加上了些官話,池水墨和卓不凡等尚可勉強明白。
池水墨心道:“想不到江南女子,一美至斯。”這少女也非甚美,比之王語嫣頗有不如,但八分容貌,加上十二分的溫柔,便不遜於十分人才的。
阿碧道:“這裡去燕子塢琴韻小築,都是水路,便由我划船相送,好伐?”她每問一句“好伐”,都是殷勤探詢,軟語商量,教人難以拒卻。
池水墨道:“如此有勞了。”
阿碧微笑道:“兩位大爺來啊來到蘇州哉,還請和鄧大哥等一歇,我撥你吃鮮紅菱,到燕子塢還有一段水路呢,大爺勿要看這隻船小,再坐幾個人也勿會沉格。”她輕輕划動小舟,木槳一扳,小舟便向西滑去。
舟行湖上,幾個轉折,便轉入了一莊大湖之中,極目望去,但見煙波浩渺,遠水接天,舟中卓不凡和鄧百川開始說些武林趣事,話中不乏對英雄樓、正氣閣的稱讚之言,對此池水墨都是一笑而過,基本不參與兩人的他談話,表現得有些冷傲。
不多時,只聽得船頭的阿碧漫聲唱道:“二社良辰,千家庭院,翩翩又睹雙飛燕。鳳凰巢穩許爲鄰,瀟湘煙瞑來何晚?亂入紅樓,低飛綠岸,畫樑輕拂歌塵轉。爲誰歸去爲誰來?主人恩重珠簾卷。”
池水墨聽她歌聲唱到柔曼之處,不由得迴腸蕩氣,阿碧一曲既罷,向幾人笑道:“唱得不好,客人勿要笑。兩位大爺,向左邊小港中划進去,是了!”
當下阿碧依言將小舟劃入一處小港,但見水面上生滿了荷葉,若不是她指點,決不知荷葉間竟有通路。
這邊水面上全是菱葉和紅菱,清波之中,紅菱綠葉,鮮豔非凡。阿碧順手採摘紅菱,分給衆人。
池水墨見那菱皮肉光潔,送入嘴中,甘香爽脆,清甜非凡,笑道:“這紅菱的滋味清而不膩,便和姑娘唱的小曲一般。”
阿碧臉上微微一紅,笑道:“拿我的歌兒來比水紅菱,今朝倒是第一趟聽到,多謝公子啦!”菱塘尚未過完,阿碧划着小舟從一叢蘆葦和茭白中穿了過去。
按說劃了這麼久的舟恐怕一般女子早就沒力了,可這阿碧卻還是精神飽滿,絲毫不見疲憊。
對此,池水墨也不好奇,阿碧乃是姑蘇慕容家的人,是慕容博爲慕容復定下的貼身丫鬟嗎,以後就是慕容復的小妾,會寫武功乃是平常之事。
不過,這水路可是複雜異常,一眼望去,滿湖荷葉、菱葉、蘆葦、茭白,都是一模一樣,兼之荷葉、菱葉在水面飄浮,隨時一陣風來,便即變幻百端,就算此刻記得清清楚楚,霎時間局面便全然不同。
卓不凡和鄧百川交談時不斷注視阿碧雙目,都想從她眼光之中,瞧出她尋路的法子和指標,但她只是漫不經意的採菱撥水,隨口指引,似乎這許許多多縱橫交錯、棋盤一般的水道,便如她手掌中的掌紋一般明白,生而知之,不須辨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