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陽一番出手,顯露不凡造詣,雖然之前一副吊炸天模樣,但手上的確有兩把刷子,並非庸碌二世祖。
他的魚龍變乃是取魚之靈動,龍之神韻,還有一個變,此變同項央之天蠶九變有些類似,魚化龍,也正是一種躍遷升華之武道。
所以見到如此武道,項央心內的激動難以言喻,這就好像獨自一人行於荒涼無人的山間,忽而得知在自己之前還有人走過這條路,喜悅,開懷,欣慰,種種情緒不一而足。
其實這一門武道從之前的十二人擺下三臺魚龍變就可窺見些許端倪,白子陽的父親是將自身武道的一部分精粹,化爲陣法,修爲高深,造詣匪淺。
唯一讓項央有些可惜的,大概就是白子陽只得魚之靈動,而無龍之神韻,更離那武道精要之變差之甚遠。
這也可以理解,魚化龍這一步,應該就是由後天到先天的蛻變,後天爲凡,先天爲靈,差距不只是戰力,更是根基底蘊與器量,魚和龍,本就是天地之別。
若是讓白子陽知道項央心內種種思緒,怕是能直接嚇的精神失常,他的父親很少出手,修爲叵測,常人難窺其武道萬一,項央能通過他的一招而推測出這麼多的東西,是神是鬼?
至於白子陽本身的武功,雖然依仗他父親指點將魚龍變神功練出六七分威力,但缺了神意是其一,心性浮躁不堪是其二,此時對項央驚懼交加是其三,所謂魚龍,只剩下空架子,讓項央興致缺缺。
瑩白的五指聚成一掌,連進三步,手掌運發降龍掌,一式震驚百里擊出,龍吟不絕,赤色龍形蜿蜒而出,纏繞白子陽身體。
不到三息功夫,白子陽身體被一股爆裂無匹的力量炸成粉碎,白衣染紅,連個全屍也沒留下。
以項央如今武功殺他如果還用第二招,那真是白瞎了這一身所學。
而也就在項央出手推掌的剎那,雷冕和王慶同時竄來,恰好攻在項央換力的間隙,對於戰局和時機的把握不差,甚至可以說是出類拔萃。
雷冕身負九曜鍛體,力大無窮,兼且肉身不壞,所以雙手使拳,好似威猛金剛下凡,拉伸拳架,筋骨齊動,一連朝着項央的右腰一側連錘十二拳,每一拳都是勁風呼嘯,真氣爆發,剛烈兇猛,猶在項央所使的降龍掌之上。
這是九曜鍛體的配套拳法,名爲九曜霸拳,要旨就是在最短的時間,以大大的力量轟出最多的拳路,非九曜鍛體有成不可修煉,否則必定損耗人體精元,甚至傷及經脈臟腑。
而九曜鍛體配合九曜霸拳,就是天作之合,在力之一道,剛猛之境上,足可稱得上極有造詣,雷冕能得到白子陽父親看重,正因爲他的武功夠強。
王慶則抽出佩戴的長劍,劍勢颯如流星,挑,崩,劈,壓,抽,刺等等劍路變化皆藏於這一劍之中,有一劍化萬法的大氣魄,走的是化簡爲繁之道,也是符合他百變千幻的名頭。
對比崔明融劍爲一,另創劍道的風采,王慶絕不遜色,項央於刀道正是化繁爲簡,萬王慶與之恰似陰陽兩極,正反對比,可見他的厲害,這纔是他真正的武功。
兩人這番聯合出手,不說驚天動地,但放眼黔郡一地,沒有任何一個後天敢說能全身而退,縱然萬天成這等拜師龍王的天才之輩,也是隻有三四分把握。
然而這世上有一個人不但能做到毫髮無傷,甚至能以後天難以想象的修爲造詣加以反傷。
高大的身體忽而如柳樹抽枝,一條條細如金線的蠶絲從項央周身肌膚竄出,每一根既柔如棉,又堅韌如鐵,更剛強如金,向外延伸飄蕩。
一時之間,雷冕的十二擊九曜霸拳盡數錘在項央的天蠶絲之上,蠶絲如水浪飄擺盪漾卸力,根根未損,洶涌滔滔的拳力能擊碎鋼鐵,破滅山石,卻砸不斷看似柔弱的蠶絲。
這還不止,雷冕十二拳未曾留力,爆發牽扯,又被蠶絲回震,體內的鋼筋鐵骨也有些痠麻難耐,鼻子更是竄出兩條鼻涕樣的血狀物。
此爲天蠶絲至柔之道,乃是最爲基礎也是最爲精純的武學道理。
王慶的一瞬之間刺下百多劍,殘影幻化,劍氣咻咻而出,然而金色蠶絲密集如雨霧,劍尖每刺一次,就有一根堅逾金鐵的蠶絲破空射來。
一番碰撞,火星四濺,氣勁迸射,王慶手中的長劍劍尖被刺出一顆微不可見的細孔,更有如雷如火的氣勁沿着劍身傳導回王慶的體內,手上焦黑,鮮血淋漓,天蠶絲自身則是分毫無損。
此乃天蠶絲至剛之道,同樣是武學海洋中基礎而又精深的武道,初學乍練者能懂,先天乃至更上層的武者能精。
此時落在晏慕梅眼中的畫面極爲魔幻,項央渾身金絲纏繞,兩側各有降龍伏虎的力士與劍術清絕的高人合擊,卻被淺淺的一層蠶絲給攔住,且反傷,其風姿之絕世,武學之超然,境界之高深,實在難以描述,非親眼得見不可體會。
天蠶九變雖是項央所創,但其中奧妙,項央也只是窺得三四分,即便如此,也不是區區雷冕與王慶所能抵擋。
心念一動,項央右手冒出的蠶絲糾纏變化,最後化作一柄金刀,彎彎如月,光如烈陽普照,而且沒有刀柄,刀身沿手掌邊緣而出,人刀真正爲一體,而不單單指境界上的合一。
下一刻,項央躍步而起,手中金色彎刀遞出,順風而斬,平平淡淡,無聲無息,簡樸而純粹,三歲稚童也能舞出。
神刀斬出,幾乎是同一時間,布匹被撕開的聲音和刀劍被折斷的聲音同時響起,兩個在後天足以稱雄的強者,呆呆的立在原地。
雷冕賴以成名,甚至稱雄的九曜鍛體瞬間被破功,彎彎的刀氣好似平滑的鏡面,將身體自腰部攔截而斷,臟器灑遍一地。
王慶同樣如此,他還要死在雷冕之前,因爲長劍被瞬間折斷,雷冕的橫練則要稍稍費力也謝。
而也就是這可能是百分之一的呼吸之間,分出了死亡的先後順序。
手中金色彎刀崩碎化爲蠶絲,重新縮回項央的體內。
有江上溼風吹來,血腥氣被一掃而清。
整個碼頭竟然只剩下項央晏慕梅以及小黑三個活物。
“走吧,我們該上船了。”
項央看了眼神色未定的晏慕梅開口道,神色如常,意態悠悠,彷彿剛剛的大戰不過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