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皇宮,乃至整個紫禁城已經淪爲一片血腥的戰場之時,應天城的大街小巷依舊如往日的深夜裡那樣平靜。
百姓們依舊已經熟睡,也許在他們的夢裡,這思索着明日如何能賺更多的錢,讓自己和家人的生活過得更好些。
只是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當他們明日醒來的時候,可能這整座京城的天就變了。
應天城,宰輔張居正的府邸。
張居正,出身於儒門,乃是極爲正統的儒門學子。
他是在弘治年間中的進士,隨後被當時的皇帝朱佑樘,也就是先帝看重。
所以在此之後,張居正的官運一路亨通直上,很快變成了內閣中的重要成員。
而到了如今正德年間,在嚴嵩被滿門抄斬之後,他便成爲了內閣的新任宰輔。
單論品階,在大明朝堂上除了皇帝,他便是頭一號的人物。
此時的張居正,正端坐於書房之中,耐心地閱讀着書冊,並在思考着明天要呈上去供皇帝批閱的奏摺。
自從太平王、平南王以及安王聯手叛亂之後,整個大明朝各地都變得有些混亂了起來。
這也導致他這位新任宰輔的任務極其繁重,從早到晚幾乎得不到什麼休息的時間。
好在他從小修行儒門的浩然正氣之法,雖然未曾名傳天下,但卻是一位實實在在的大儒。
雖然他不擅長鬥戰殺伐之術,但光論修爲境界的話,也幾乎堪比天人強者。
在此等修爲的支撐下,張居正即便是上了年紀,每天又工作到深夜,睡眠也不足。
但他看起來也依舊是一副精神抖擻,神采奕奕的樣子。
突然,張居正似乎覺察到了什麼,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筆。
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眸頓時閃過了一道白光,然後朝着皇宮方向看去。
眼神穿過一條條街道,透過一座座守護陣法,最後成功落入了皇宮之中。
在浩然正氣的作用之下,他的目光洞穿了一切,察覺到了皇宮此刻的不對勁。
“如此濃郁的殺氣和血氣,皇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位新任宰輔心緒開始起伏不定,臉上神色也發生了也許變化。
“莫非鐵膽神候已經開始犯上作亂了不成?”
剛剛自言自語到這裡,張居正便猛然地一驚。
他回想起了這段時間以來那位鐵膽神侯的所作所爲,愈發肯定了自己心裡的猜測。
“皇上有危險,我得趕緊入皇宮一趟”
想到這裡,張居正立馬放下了手中的書冊,然後大跨步地走出了書房。
但就當他走到自家的院子裡的時候,卻發現了讓他極爲震驚並且憤怒的一幕。
張居正的妻子、兒子、女兒分別被幾個黑衣人強行按在地上,並用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
好在這幾個黑衣人前面,則有着一個穿着一襲青衫的中年人,正微笑地看着這位當朝宰輔。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肆無忌憚地行此惡事”
張居正此時已怒髮衝冠,雄厚而又磅礴的浩然正氣一下子從體內釋放了出來。
“大人何必如此動怒,令夫人還有令郎令愛,這不是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嗎?”
那個中年人微笑着往前踏了一步,一股毫不遜色,甚至還要更強上一籌的的浩然之氣從他體內噴涌而出。
轟隆!
兩股強大的浩然正氣瞬間碰撞在了一起,直接將院落裡的石桌石椅震成了粉碎。
如果不是張居正曾經給自家府邸佈置過符文陣法,估計這座頗爲奢華大氣的府邸,也會被直接粉碎了大半吧。
“能有如此修爲,並且還能悄無聲息潛入本官的府邸,綁架了本官的家人”
“你到底是哪一方的人?你背後的主子到底又想做什麼?”
張居正將胸中的怒火勉強壓了下來,故作鎮定地開口問道。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人今日最好呆在府裡,什麼也不要做”
身穿青衫的中年人臉上依舊掛着和煦的微笑,說話的語氣也顯得非常平和。
“原來如此,看來陛下在皇宮中真的遇到了危險”
張居正瞬間明白了過來,心中對那身處在紫禁城的皇帝,隱隱生出了幾分擔憂。
“大人家眷的性命可都還在在下的掌控之中,這個時候反而去擔心皇帝陛下,是不是不太妥當呢?”
中年人微微挑了挑眉頭,笑着開口說道。
“食君祿,忠君事”
“若是能保陛下無恙,我張居正哪怕是被誅滅九族,那也是死得其所”
這位大明朝新任宰輔冷冷地開口說道。
一股強大的念力從張居正的泥丸宮中涌出,然後和他身上的浩然正氣融爲了一體。
一股極爲恐怖浩瀚的氣勢開始從這位宰輔大人體內散發而出。
周圍幾座房屋的牆壁,都因爲人這股氣勢而出現了些許裂縫。
但可惜的是,哪怕是面對如此驚人的氣勢,這個身穿青衫的中年人也未曾後退一步。
甚至就連那幾個持刀的黑衣人身形也未曾動搖過一下。
“張大人忠君愛國自然是一件好事,但就這麼棄自己家小的性命於不顧,恐怕非君子所爲啊!”
中年人搖了搖頭,輕嘆着開口說道。
“捨身取義方爲君子,爲了大明,我張居正雖死不悔,即便付出一家老小的性命,也一樣”
浩瀚的浩然正氣在張居正的手掌上匯聚,一柄青玉色的長尺悄然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以儒門戒尺作爲本命物,大人還真是一個喜歡自省的人”
“但大人真的做好決定,要用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去救一個可能根本救不回來的皇帝了嗎?”
“這收穫和付出完全不等價的交易,大人確定要做嗎?”
中年人看了一眼張居正手中的青玉色戒尺,語氣依舊非常平和地開口問道。
“如果本官執意,你想如何?”
聽到這話,張居正的臉色有了些許變化,陰沉着臉開口問道。
“那大人和您的全家老小今日都走不出這座府邸,在下會送你們全家一起上路”
雄渾而又磅礴的浩然正氣在這個中年人周身流轉不休,看起來極爲正氣凌然。
但這個人說出來的話,卻顯得那麼冷酷而充滿殺機。
“你倒是足夠坦誠也足夠自信,就憑你們,還殺不了本官”
張居正將手中戒尺微微擡起,體內的浩然正氣隨即便涌入其中。
那根青玉色的戒尺微微一掃,便有數道青色長虹從中射出,攻向了前方的青衫中年人。
中年人微微一笑,隨後伸出了一根修長白皙的手指。
那磅礴的浩然正氣從他的指尖涌出,勾勒出了一個白色的玄妙符文,然後將那攻來的數道青色長虹吸入了其中。
“來而不往非禮也,在下比較窮,沒錢回禮,這些東西還是還給大人吧!”
中年人手指凌空一點,白色符文在空中轉了一圈後便立刻消散在了虛空中。
數道青色長虹憑空浮現,然後凝聚成了一杆長槍,徑直刺向了前方的那位宰輔大人。
張居正面色微微一變,浩然正氣再次涌動,手中戒尺微微一轉,然後凌空拍下。
轟!
空中傳來了劇烈的碰撞聲,地面都被打出了一個不小的洞,周圍的牆壁也出現了多道裂痕。
那杆青色長槍消失在了空中,但張居正也向後退了數步,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
“大人手段不凡,還好在下這麼些年來修行還算刻苦,阻擋大人幾招還是沒有問題的”
中年人拱了拱手,臉上依舊掛着那人畜無害般的微笑。
“你到底是誰?你背後的人又是誰?”
張居正此刻的面色徹底凝重了下來,眼眸深處閃爍着極重的忌憚之色。
通過剛纔的那次碰撞,他已經知道眼前這個青衫中年人雖然看起來貌不驚人,但那一身修爲並不弱於自己。
甚至如果論起鬥戰殺伐之術的話,自己恐怕還不是眼前這個人的對手。
他張居正雖然是以治國理政聞名天下,但好歹也算是一代大儒。
大明境內竟有如此修爲的儒門之人,可爲何身爲大明宰輔,他卻從未見到過此人呢?
“在下姓王,一般給面子的人都會稱呼在下爲陽明先生,不過這種小小的薄名,大人肯定是沒有聽過的了”
中年男子平和地開口回答道,臉上的微笑始終如常。
“王陽明,本官似乎在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你是否考取過進士?”
張居正聽到此話,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後似乎想起了什麼,嚴肅地開口問道。
“多年之前,在下的確參加過科舉考試,僥倖得了個進士的名頭”
“不過因爲家中貧寒,在朝中沒有什麼關係,沒能混上什麼好的官位,所以大人對在下的名字不怎麼熟悉”
王陽明笑了笑,面色顯得頗爲平靜,似乎並沒有因爲曾經遭受過的不公待遇而感到憤怒。
“朝中那幫該死的蛀蟲,居然爲了自己那麼丁點的利益,放過了這樣的一個人才”
“真是通通都該貶爲庶人,再吃上幾年牢飯”
張居正眼中出現了濃濃的憤怒之色,顯然對大明官場上這種極爲腐敗的風氣深惡痛絕。
“若你今日願退開,本官可以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本官可以保證,若今日之後皇上安然無恙,內閣之中必有你王陽明的一席之地”
說到最後,張居正的話語顯得鏗鏘有力,聽起來非常真誠。
“太遲了,在下已經找到一條非常好的去處,就不勞大人費心了”
“不過在下也並不願意和大人爲敵,只要大人答應今日安安穩穩地呆在府裡,我立刻退去,絕不打擾”
王陽明微微搖了搖頭,一臉正色地說道。
“你也是土生土長的明人,不思爲國盡忠也就罷了,難道還要把事情做的如此絕嗎?”
磅礴的浩然正氣再次從張居正體內涌出,這位宰輔大人周圍的天地元氣都有些暴動了起來。
很明顯,這位素來以治國理政之能聞名天下的大明宰輔,已經快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張大人,退一步對你我都好,何必要如此決絕呢?”
王陽明輕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開口說了一句。
“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一戰,我若敗,今日絕對不出府邸一步”
“但如果我勝了,你不可傷我家小半分汗毛,而且還要放本官出府”
張居正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王陽明,陰沉着臉說道。
“放你出府是不可能了,但如果你贏了,在下一定讓大人的家小和您團聚”
強大又凝練的浩然正氣從王陽明的右手中涌出,一團白光頓時包裹了他整個手掌。
片刻之後,白光漸漸散去,一支三寸六分左右的狼毫湖筆緩緩出現在了這位陽明先生的右手中。
“如果大人執意一戰的話,在下陪您過上兩招,也無不可”
王陽明牢牢握住了筆桿,一道道白色的紋路逐漸在這支湖筆上浮現了出來,顯得玄妙又複雜。
“以一支筆作爲本命物,陽明先生眼光倒是別具一格”
“這湖筆上的符文如此精妙,想必先生應該是一位出色的符師吧!”
張居正體內的浩然正氣和泥丸宮中的念力源源不斷地涌入了手中的青玉色長尺之中。
在其身後,逐漸凝聚出了美麗的小溪山水,一座座名山大川,隨後還出現了一條條的街道和絡繹不絕的行人。
觀其全貌,赫然是一片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的錦繡山河之貌。
“好大的願景,張大人果然心懷天下,讓人敬佩啊”
王陽明看到張居正背後緩緩凝聚而出的錦繡山河,眼中閃過了絲絲感慨和敬佩。
“大人就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在下的建議,大家各退一步,各自相安無事,不好嗎?”
這位陽明先生輕嘆了口氣,緩緩開口說道。
雖然因爲很多事情,王陽明對整個大明朝已經不再懷有信心,也不願再爲它出力。
但他終歸是明人,如果可以的話,王陽明並不願意和眼前這個一直兢兢業業,爲國爲民的宰輔大人爲敵。
“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
“就讓本官來領教一下,陽明先生的高招吧!”
張居正手中長尺往空中一拍,浩瀚的浩然正氣和念力頓時噴涌而出。
一座座名山大川和一條條奔流不息的大河隨即凝聚而出,朝眼前的王陽明鎮壓而去。
“以山川湖海之力鎮壓來犯之敵嗎?不愧是能悟出那麼一片錦繡山河的大人物啊”
王陽明的嘴角微微掀起了一抹弧度,隨後擡起筆,在空中用符文開始勾勒起了文字。
他的動作雖然看起來緩慢,但實際還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一個散發着白光的符文大字便直接出現在了空中。
這是一個平字,掃平天下,平定一切的平。
此字剛一出現,一道道白色的符文之力便從中脫出,將那無數的山河大川包裹在了其中。
嘭!
隨着沉悶的響聲過後,那原本氣勢恢宏的山川湖海盡數消散,反倒是那個平字還牢牢地屹立在了空中。
“平字符,真沒想到陽明先生不僅修爲高絕,而且還是一位神符師”
張居正面色變得越發凝重了起來,用低沉的話音開口說道。
“微末之技,讓大人見笑了”
王陽明笑着擡筆在空中微微一劃,澎湃的浩然正氣和念力立刻再次灌入了空中的平字符中。
“平之一字,最好的詮釋無非是平天下,接下來便請大人賜教一番吧!”
他的話音剛落,那道平字符便化爲了無數把透露着冰冷殺氣的刀槍劍戟,隨後便直接殺向了前方的張居正。
“妄以刀兵平天下,窮兵黷武之策,你的路走偏了”
張居正手中長尺再度橫掃,體內無比渾厚的力量盡數涌出,直接正面迎上了王陽明的攻擊。
轟!
兩股強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周圍靠裡面的牆壁被盡數震塌,房屋的窗戶也盡數破碎。
兩人腳下的地面也因此出現了一道又一道巨大的裂縫。
原本奢華的府邸此刻因爲兩人戰鬥的餘波,已經變成了破破爛爛的了。
但是,王陽明和張居正的這一戰,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