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廷的人,昊天道的人,還有大隋和大宋的人,今天你們倒是都來齊了”
“想必那幫蒙古人應該也隱藏在暗處,隨時準備給本王致命一擊吧”
嬴不凡用手指輕輕滑過了七星龍淵劍的劍身,然後往上面輕輕吹了口氣,用一種平靜而又冷漠無比的目光看着周圍的所有人。
“那可未必,如果不是你們大秦內部的人通風報信,我等也找不到機會把王爺單獨引出來”
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身穿白袍的中年人笑着開口說道。
“石之軒,你們魔門六道插手此事,就不怕惹禍上身嗎?”
嬴不凡用一種看死人一般的目光看向了那個中年男子,面色已經冰冷到了極致。
“恰逢其會罷了,若是王爺今天能夠安然無恙地度過此劫,到時候我一定登門謝罪”
那個中年男子,也就是天下第一刺客邪王石之軒臉上微微一笑,拱手說道。
“那你呢?大宋的逍遙子前輩也對本王的命有興趣嗎?”
嬴不凡將手中的七星龍淵劍指向了一個看起來只有二十七八歲上下,身穿碧藍色長衫的青年男子。
雖然這名男子看起來很年輕,但正所謂相由心生,真正的強者所表現出來的容貌往往取決於他自己的內心。
他們希望表現出來的年齡,未必就是他們的真實歲數。
就比如說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青年男子,他就絕不是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年輕。
如果要按真實年紀來算的話,這個青年男子應該有將近兩百歲的高齡了。
因爲這個男子便是大宋逍遙派的創始祖師,也是一位當世罕見的神符師,逍遙子。
“王爺見諒,在下身爲大宋皇室的供奉,終歸還是要盡那麼一份力的”
逍遙子輕嘆了口氣,帶着些許抱歉意味地開口說道。
“很好,看來本王這段時間確實有些疏忽大意了,居然會盲目地踏入你們的陷阱”
“這一次回去之後,真的是應該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
聽到這話,嬴不凡臉上的冰冷淡漠之色,不知爲何迅速收斂了起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淡淡的笑容。
“不過就憑你們,尚且還留不下本王”
“如果本王想要走的話,天下恐怕沒有多少人能夠攔得住”
“你我都是神符師,難道你就沒有感覺到,這個地方有哪裡不太對勁嗎?”
逍遙子又嘆了口氣,平靜地開口提醒道。
聽到這話,嬴不凡雙眼頓時化爲了純粹的紫金色,再一次全力催動了天子望氣術。
“這是…神符大陣”
在天子望氣術之下,這位大秦親王察覺到了那隱藏在山體周圍的雲霧之中的強大符意。
很顯然,在這周圍有着一座神符大陣,並且還是那種準備了已經很久的大陣。
“準備還真是足夠充分,看來你們這回是真的想把本王徹底留下啊”
嬴不凡面色變得有些難看,心頭也微微泛起了一陣寒意。
有着這座神符大陣在,他想要憑藉無距神通強行離開這裡的想法便基本上無法實現了。
而且有這座大陣在,這位大秦親王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便會十分被動,甚至因此處於劣勢。
“本王知道你們這些人恐怕依舊不是全部,在這附近肯定還隱藏着其他的人”
嬴不凡微微垂下了那修長的眉眼,語氣聽起來平淡而又冷漠。
“不過沒關係,等本王把你們都殺了之後,那些隱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也自然會全都蹦出來”
此言一出,周圍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位大秦鎮國武成王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強烈殺意。
一時之間,衆人紛紛色變,全場都被一股冷冽肅殺的氣氛所籠罩住了。
一場事關生死,必須竭盡全力對待的圍殺,一觸即發!
………………
“你們的意思是,讓朕下旨爲林光遠平反,並追封於他,以此來平息十三先生心中的怒火”
嬴政放下了手中那份正在閱讀的奏摺,目光幽深地看向了下方的那些以蘇秦張儀兩位宰相爲首的朝臣們。
“是的陛下,十三先生之所以會發起這場力量懸殊的生死決鬥,無非是因爲當年那樁舊事而心生怨恨”
“若是能夠削平他心中的那份怨氣與仇恨,那麼一切問題自然也就可以解決了”
蘇秦拱了拱手,恭敬地開口說道。
“你們都是這麼認爲的嗎?”
嬴政笑了笑,將目光放在了其他的朝臣身上,開始觀察起了他們的神色。
雖然除了張儀微微頷首之外,其他的朝臣並沒有明顯的動作,讓他們臉上的表情也都無一例外地表現出了贊同之意。
“朕明白了,但究竟是什麼事情讓你們認爲,一道聖旨便足以平息十三先生心中的仇恨呢?”
嬴政從旁邊抽出了一張空白的聖旨,然後拿起了筆,邊寫邊開口問了一句。
“現在這樣的局勢,臣等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但終歸不能什麼都不做”
朝臣們沉默了片刻,身爲丞相的張儀拱手開口回答道。
“你們說的都很對,朕也會答應你們的請求,畢竟十三先生和夏侯之間的這場決鬥,對於大秦來說未必有利”
在話說完的時候,嬴政也同時放下了手中的筆,那張威嚴的臉龐上閃過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聖旨已經寫好,便交由兩位丞相去宣讀吧!”
“但願朕的這一道旨意,能夠平息十三先生心中的怒氣和仇恨吧!”
說完,這位秦皇便將聖旨遞給了身旁侍候着的小太監,然後再轉交到了蘇秦手上。
“陛下聖明,事情緊急,臣等便先行告退了”
雖然張儀和蘇秦覺得自家這位陛下對這件事情的態度有些奇怪,看起來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事情發展下去會有什麼不好的後果似的。
但由於情況緊急,這兩位宰相行了一禮之後,便帶着身後的朝臣離開了四海歸一殿。
“要是區區一道聖旨就能消弭一個人心中的恨意,那幫六國餘孽何至於到現在都還不服王化呢?”
在羣臣離開之後,嬴政的嘴角微微掀起了一抹譏諷的弧度,搖着頭說道。
“的確,對於十三先生寧缺這樣的人來說,唯有鮮血才能洗刷掉他心中的仇恨”
在這座宮殿的黑暗處,也隨之傳出了一道略帶感慨的聲音。
“是啊,作爲夫子的弟子,又怎麼可能會被世俗道理所拘束呢?”
嬴政拿起一旁的茶杯,小酌了一口茶,輕笑着開口說道。
“朕之所以會下旨追封林光遠,只是爲了給當年那樁舊案一個合理的交代”
“但在世人看來,這卻是解決矛盾的好方法,簡直是讓人感覺有些可笑”
說到這裡,這位秦皇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浮現出了一抹難以琢磨的笑容。
“等一下當那幫人知道林光遠並非寧缺的親生父親,寧缺和林光遠也並沒有什麼血緣關係的時候”
“他們又會是怎樣的反應和表情呢?想到這裡,朕還真是有些期待”
“他們一定會很震驚,表情也一定會看起來很精彩”
那道聲音再次從黑暗處傳出,只是這一次聽起來似乎多了那麼一點點的笑意。
“是啊,一定會很精彩!”
搖頭笑了笑之後,嬴政又重新提起了筆,批改起了桌案上那堆積如山的奏摺。
……………
皇城外的街巷裡,駛來了很多輛馬車,收到消息的各方勢力都派出人馬來打探消息,甚至還包括各國使節在人內。
在離護城河外不遠處的雪亭之中,那聞名天下的天下三癡以及傅紅雪都靜靜地站在了亭中。
“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寧缺嗎?他和你之間怎麼說也有過一起共歷生死的交情”
葉紅魚轉頭看向了一旁那個面無表情的傅紅雪,開口問道。
“他是一個很惜命的無賴,沒那麼容易去死”
“而且王爺說過,這場決鬥的結局,早在開始之時便已經註定了”
傅紅雪抱着懷裡的黑刀,一臉淡漠地開口回答道。
“你就真的這麼相信武成王說的話嗎?就算是大羅神仙,恐怕也會有算錯的時候吧!”
葉紅魚的柳眉微挑,帶着些許質疑意味的口氣開口說道。
“沒有王爺就沒有我的今天,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支持他”
傅紅雪的神色依舊是如往常那般冷漠,但他看向葉紅魚的眼神之中,已經出現了些許寒意。
“要是下一次再聽到你質疑王爺的話,我會殺你”
冷冷地拋下了一句話後,傅紅雪便抱着手中的黑刀,離開了這座雪亭。
“倒真是忠心耿耿,看來那個看起來不怎麼正經的武成王,的確是有幾分非凡的人格魅力”
看着傅紅雪離去的背影,葉紅魚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詫異之色。
雖然她和這個愛刀成癡的少年相交不深,但卻很清楚對方那種孤傲冷漠的性格。
能讓這樣的人也如此維護,那位大秦鎮國武成王果然是有着過人的手段。
“紅魚,你能感應到武成王殿下此刻在哪嗎?”
莫山山微微猶豫了一下,然後向一旁的葉紅魚開口問道。
聽到莫山山的這個問題,一旁的花癡陸晨迦神色也是微微一動,轉頭看向了葉紅魚。
“如果所料不差的話,那位武成王此刻不在咸陽城”
葉紅魚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而就在離她們不遠處的一個偏僻角落裡,一名青年男子的身形悄然浮現了出來。
這名男子的臉上,乍一看似乎有着四條眉毛,極具特色。
很顯然,這個人便是之前剛剛傷勢痊癒,從武成王府的地牢之中離開的陸小鳳。
“居然在這個時候離開咸陽城,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陸小鳳摸了摸自己那極具特色的眉毛,臉上閃爍着疑惑之色。
“算了,反正我只要保護好妹妹就好了,其他的也不用我管”
他看向不遠處花癡陸晨迦的眼神裡閃過了一絲溫柔之意,隨後身形也再次隱入了黑暗之中。
……………
不知道爲什麼,寧缺和夏侯並沒有立刻開戰,而是都各自靜靜地呆在了原地,沐浴在這片漫天風雪之中。
十二先生陳皮皮帶着唐小棠從街道的另一頭走了過來,而因爲唐小棠的特殊身份,他並沒有把她帶到皇宮附近。
陳皮皮從街巷裡的一家店內借出了一把椅子,然後帶着他一起走到了寧缺的身旁。
“既然已經準備打架,那就在打架之前節省一點體力吧”
“多謝十二師兄”
寧缺拱手道謝了一聲,然後便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而對面的夏侯,則早有親兵爲其端來了桌椅,甚至還有着一碗熱茶。
在血色的北疆戰旗之前,風雪之中,他捧着茶碗隨意飲着,神情平靜無比。
看到陳皮皮,夏侯微微蹙眉,但也沒有多加理會。
因爲他知道,在和寧缺對決之前,絕對不會有書院的人對自己出手。
寧缺坐在了那張椅子上,桑桑則在椅後撐着大黑傘。
一旁的陳皮皮想要替自家小師弟包紮那隻還在流血的左手掌,卻被他搖頭拒絕。
但就在這個時候,傅紅雪卻悄然出現在了寧缺身邊,將兩個玉瓶放到了他懷裡。
“這是護心丹和凝血散,是王爺讓我交給你的”
“如果你實在不行的話,就吃一顆護心丹下去,至少能保住心脈”
寧缺擡頭看見了傅紅雪那張無比冷漠的臉龐,心頭莫名泛起了一股暖意。
他將其中一個玉瓶打開,然後把裡面的凝血散服下,然後轉頭看向傅紅雪。
“多謝,如果今日不死的話,來日請你喝酒”
“記住你說的,以後如果喝不到你請的酒,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傅紅雪冷笑了一聲,隨後便轉身離開,消失在了漫天風雪之間。
“傅紅雪可是出了名的冷漠,除了小師叔外誰也不給好臉色,你居然和他也有交情”
看到傅紅雪離去之後,陳皮皮眼中閃過了一絲驚訝。
“他也是面冷心熱之人,是個可以結交的好人”
說完,寧缺便閉上了雙眼,是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了起來。
皇城門前,血旗黑傘在風雪中晃動。
將軍飲熱茶,寧缺養神,這幅畫面很詭異,甚至有些荒唐,但卻又很可怕。
片刻之後,宰相蘇秦在數十名太監和朝臣的簇擁下,腳步匆忙地來到了夏侯與寧缺之間。
蘇秦微微咳嗽了兩聲,伸手抹掉了聖旨上所沾染的雪花,開口說道:“陛下有旨。”
所有在場的人頓時都立刻斂氣靜思,夏侯和寧缺也連忙站起身來行禮,做好了接旨的姿態。
“前宣威將軍林光遠謀逆叛國一案,因證據不足,現予撤銷……”
聖旨上那些名字,經由當朝宰相那微顫的聲音,被一個一個接着報出,迴盪在風雪中,撞擊在朱牆之上。
“宣威將軍林光遠……”
“林光遠夫人……”
“偏將沙剛……”
“校尉程心正……”
“文書林海……”
“屬官胡華……”
……
……
聽着那一個個早已消失在歷史裡的名字,聽着那一道道官復原職並加以追思追封的旨意,皇城之前立刻陷入了死寂一片。
就連宣讀完這道甚至的宰相蘇秦也不禁愣了一愣,似乎是沒有想到這道聖旨裡面的內容會是這樣。
這道旨意中沒有任何一句話提到要重審當年舊案的事情,但卻將當年涉案之人盡數平反了一遍。
這樣的舉動,雖然並未算得上是翻案,但已經和翻案無異。
在場的所有人此刻都明白了秦皇嬴政,或者說是整個大秦朝廷的意思。
因爲證據不足,當今陛下無法直接將當年林光遠一案翻案,但爲了安撫十三先生寧缺,便採取了這樣的方式。
不是翻案,但亦是翻案。
至少,這樣可以給當年冤死的人,以及今天的寧缺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