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沒有想到,居然這一次居然連你都來了咸陽城”
此時的大先生李慢慢正站在咸陽城的城頭,面容平靜而又帶着些許驚訝之色。
而在他的對面,則站着一個穿着淡白素衫的年輕男子。
這個男子身上的素衫上有着些許細微塵埃,而背上則有着一把長劍。
他神情寧靜顯得溫和,但眉眼最深處卻隱藏着世上只有少數人能夠看懂的驕傲與冷漠。
“知守觀葉蘇,見過大先生”
這個男子向李慢慢微微拱了拱手,態度平靜而而又不失禮貌。
“連在我大秦境內的道家天宗都沒有出手,你又何必來此呢?”
李慢慢嘆了口氣,有些疑惑地開口問了一句。
知守觀,這是一個不爲世人所知,但曾經顯赫一時的名字。
而如今,它雖然是一個隱世宗派,但也同樣是道門三大宗之一。
天下三癡中的道癡葉紅魚,便是知守觀的嫡傳弟子之一。
而眼前的這個男子,則是知守觀當代最傑出的弟子,也就是如今知守觀當代觀主的徒弟,葉蘇。
並且此人和道癡葉紅魚之間,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
“我妹妹,還有皮皮都在這咸陽城裡,所以我順道也來看看他們”
葉蘇平靜地回答道。
“看看可以,但你不能插手我小師弟和夏侯之間的事情”
李慢慢笑了笑,用一種少見的堅定態度開口說道。
“我記得你以前,很少會用這種斬釘截鐵般的絕對語氣和人說話”
葉蘇皺了皺那好看的眉毛,帶着些許驚訝地說道。
“人總是要變,只要是朝着好的方向變化,那就是好事”
大先生臉上的笑容依舊平和,說話的語氣也依舊是不緊不慢。
“說的不錯,可惜無法說服我不出手”
葉蘇先是一愣,隨後笑着搖了搖頭。
“那我就陪你在這裡呆着,你也就沒辦法出手了”
李慢慢說話的語氣依舊聽起來如和風細雨一般,但卻莫名透出了一股肅殺之氣。
“這一次那些人請來的,遠遠不止我一個,你能夠攔住我,但不可能攔住所有人”
葉蘇雙手抱懷,神色看起來很認真地開口說道。
“我只要攔住你就可以了,其他人自然有別人去解決”
“畢竟守護這座咸陽城的人,並不是只有我一個”
這位大先生緩緩搖了搖頭,神色同樣認真地回答道。
“說的很有道理,那麼便請大先生賜教了”
葉蘇拱手行了一禮,然後伸出了手掌,緩緩從背部拔出了那把長劍。
“能與知守觀的當代行走一較高下,是在下的榮幸”
大先生李慢慢回了一禮之後,也緩緩從腰間解下了那隻木瓢。
轟!
兩股極爲強大的念力幾乎在同一瞬間爆發,那兩道身影也迅速碰撞在了一起。
……………
“你不準備去看看寧缺嗎?他的境界和夏侯差距很大,很有可能會輸”
唐小棠站在一旁,看着正坐在椅子上的陳皮皮,開口問道。
“我相信寧缺,他從來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去開玩笑,所以這一次他會活着回來的”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陳皮皮望向雁鳴湖畔的眼神中依舊是充滿了擔憂之意。
“世事無常,咱們還是去那裡看看吧!”
唐小棠也看起來有些擔心,於是開口勸說道。
“可咱們就算去了,又能幫他什麼呢?”
“如果什麼都幫不了的話,還不如在這裡等他回來呢”
陳皮皮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如果真的擔心的話,又爲什麼不能親自去看看呢?陳皮皮,你還是像當年那般懦弱”
一個悅耳動人但又透露着些許失望之意的女聲,突然在二人那耳畔處響起。
陳皮皮和唐小棠聽到這個聲音之後,瞬間轉身望去,便看到了一個身穿如血紅衣的美麗少女。
這位十二先生在看到了那張清麗動人的臉龐之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姑娘生得甚是俊秀,不過我和姑娘你,以前在哪裡見過嗎?”
陳皮皮摸着下巴,看着這位紅衣少女的眼神中充斥着些許疑惑之意。
不知道爲什麼,他在端詳着這個少女美貌的同時,又覺得有些眼熟。
“葉紅魚,你這個瘋婆子,怎麼還追到咸陽城來了?”
“我不是早就說了,我不想再跟你打架”
一旁的唐小棠在看到了這個紅衣少女之後,那兩條修長動人的柳眉倒豎而起,說話的語氣也聽起來極爲不善。
“你說什麼?她是葉紅魚”
陳皮皮整個人像是聽到了什麼魔鬼的名字一般,嚇得一下子像球一樣從椅子上滾了下來。
隨後,他一把抓住了唐小棠的手,什麼話也沒說,更沒有絲毫的停頓,以一種風馳電掣般的速度向相反方向狂奔而去。
“你幹什麼?咱們不是說要去雁鳴湖看一下寧缺嗎?你怎麼又突然跑了呢?”
唐小棠一邊跑着,一邊有些詫異地開口問道。
“那女人就是個妖怪,咱們還是有多遠跑多遠的好”
隨口說了一句之後,這位十二先生腳下的速度又加快了幾分。
以他的身材再加上這份速度來看,此刻陳皮皮就像是一個在街道上快速滾動着的黑球一般,看起來十分滑稽。
“站住,不然你知道後果”
葉紅魚看着正在奪命狂奔的陳皮皮,並沒有阻攔,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她的神色平靜而又淡漠,但卻莫名透出了一股冰冷的寒意。
陳皮皮在聽到了這話之後,整個人就像是被定身術定住了一般,一下子就停了下來。
一旁的唐小棠一個沒注意,差點因爲這突然剎車而摔了個踉蹌。
“你又幹什麼?那個女流氓叫你停下你就停下,你還能不能有點主見了?”
勉強站穩了身子後,唐小棠毫不客氣地往陳皮皮背上拍了一掌,沒好氣地說道。
“這是童年陰影,怕是一輩子都改不掉了”
陳皮皮低聲開口回答了一句,神色看起來緊張而又惶恐。
唰!
一道紅光悄然閃過,葉紅魚那曼妙的身姿便出現在了兩人的視線之中。
“陳小胖,這麼久沒見,你看起來比原來更胖了”
這位道癡姑娘打量了一下陳皮皮,略帶嘲笑地開口說道。
陳皮皮面色一僵,臉上的神情看起來頗爲複雜,既有尷尬和窘迫之意,也有緊張和懼怕之色。
一旁的唐小棠則瞪大了她那雙看起來很明亮的大眼睛,緩緩將拳頭攥緊。
“葉紅魚,你這個女流氓到底想要幹嘛?”
葉紅魚看了一眼正氣鼓鼓的唐小唐,然後又看向了那有些畏畏縮縮的陳皮皮身上,目光中多出了幾分嚴厲之意。
“你可知道你身邊這個女子是何身份嗎?”
“我知道,但小棠不是壞人”
不知哪來的勇氣,陳皮皮猛地擡頭看了葉紅魚一眼,小聲但卻很堅定地說道。
“你是觀主的兒子,是未來要接手知守觀的人,怎麼能夠和這樣的女人糾纏不清呢?”
葉紅魚嚴肅而又認真地說道,同時還動用念力鎖定住了唐小棠的位置。
“什麼叫這樣的女人?你這個女流氓給我把話說清楚了”
唐小棠當即怒了,一把擼起了袖子便要衝上前去。
陳皮皮見狀趕緊攔在了她的身前,開口說道:“冷靜,再冷靜一些,有話好好說嘛。”
不知爲何,葉紅魚看到眼前這個胖子那卑微的模樣,心裡就莫名泛起了一陣惱怒之意。
“你不必攔她,不過是個區區天魔宮餘孽,我還應付的了”
這位道癡說話的聲音很冷,語氣中也透着點點寒意。
“你當我不敢”
唐小棠俏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怒氣,雙拳之上開始纏繞起了道道黑色的鋒銳之氣。
“別跟她爭了,就當給我一個面子”
陳皮皮又趕忙攔在了唐小棠面前,略帶哀求地開口說道。
看到陳皮皮的這副樣子,唐小棠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然後頭也不回地向街道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短短几個呼吸的功夫,她的身形便已經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小棠,你等等我”
看到自己喜歡的姑娘如此怒氣衝衝地離去,陳皮皮連忙大聲呼喊了一句,然後便準備追過去。
但下一刻,葉紅魚的手便已經搭上了這個小胖子的肩膀,將他強行拽了回來,並強壓在了旁邊的那把椅子上。
陳皮皮這一次並沒有順從於葉紅魚,而是拼命掙扎了起來。
“我哥這一次也來了咸陽城,如果你不想他出手殺了這個女人,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此話一出,這位書院的十二先生立刻安分了下來,變得一動都不敢動。
和之前那個拼命掙扎的小胖子比起來,就像是兩個人一樣。
“葉師兄他來咸陽城幹什麼?難不成也是爲了寧缺和夏侯的那樁事情來的嗎?”
沉默了片刻後,陳皮皮有些緊張地開口問了一句。
“有人用多年前的人情請動了知守觀,所以哥哥他便來這咸陽城走這一趟”
葉紅魚也在旁邊坐了下來,淡淡地開口回答道。
“那你呢?你又爲什麼來這咸陽城?”
陳皮皮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做出了一副嚴肅的樣子,只可惜那微顫的聲音還是暴露了他此時的真實情緒。
“秦國的大朝試快開始了,你覺得我會錯過這一樣一個可以和天下諸多俊傑交手的機會嗎?”
這位道癡姑娘皺了皺好看的眉毛,用一種看白癡般的目光看了一眼陳皮皮。
“眼下出了我小師弟寧缺的這件事情,只怕大朝試未必能夠如期開始”
陳皮皮擡頭望向了雁鳴湖畔的方向,胖胖的臉龐上浮現出了一抹擔憂之色。
“那裡是雁鳴湖畔,寧缺未必會輸”
“而且如今咸陽城裡同樣有很多人不希望他死,所以無論結果怎麼樣,他保命還是沒有問題的”
葉紅魚也隨意地瞥了遠處的雁鳴湖一眼,用一種滿不在乎的口氣說了一句。
聽到這話,陳皮皮臉上一下子浮現出了一抹欣喜之意。
因爲少年時的經歷,他知道眼前這個少女從來不會信口開河,並且也並不擅長說謊。
所以自家小師弟這一次應該能夠平安無事,至少性命無憂。
“好了,現在的咸陽城很危險,在這件事情結束之前,你就在這裡給我好好呆着”
“如果你敢亂跑的話,我就封了你的念力,把你扔進護城河裡泡上三天”
葉紅魚說完便站起身來,走進了附近的一家店鋪之中。
而陳皮皮則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手裡還拿着個茶杯,眼睛則時不時地往店門裡瞧上一眼。
至於想要逃跑的念頭,他不是沒想過,但卻始終不敢付諸行動。
因爲鑑於年少時的慘痛經歷,這位書院的十二先生知道這個道癡姑娘從來都是說到做到。
而以他的修爲,根本就沒有辦法在她眼皮子底下溜走,絕對會被抓回來。
所以爲了避免在河裡泡上三天的後果,陳皮皮選擇了以不變應萬變,老老實實地坐在原地不動。
而在離這兩人不遠處的地方,有兩道身穿黑衣的人影從牆壁上悄然浮現了出來。
“看來這位書院的十二先生並不會插手,咱們可以先行離開了”
其中一道身材稍微高大一點的人影開口說道。
“沒錯,咱們必須離開,否則要是觸怒了那位道癡,咱們恐怕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另外一個人也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了一道忌憚之意。
隨後,這兩道黑影便緩緩向後退去,再度融入了那面牆壁之中,最後消失不見了。
而不遠處那正在喝着茶水的陳皮皮則對這一切渾然未覺。
他那張胖臉上的神色看起來依舊苦澀異常,似乎是在思考着接下來該怎麼應對那個蠻橫但又可怕的少女。
而那坐在店內的葉紅魚美眸中則是閃過了一絲冷意。
“算你們識相,否則就算冒着忤逆武成王的風險,我也會送你們下去見閻王”
自言自語了一句之後,她又緩緩閉上了雙目,開始閉目養神了起來。
………………
那座纏繞着雲霧的大山徹底崩塌,而山間的這處大地則已經變得坑坑窪窪,四五尺長的鴻溝和裂口幾乎遍地都是。
甚至在上面,還有好幾個已經被完全打穿了的大洞。
而地面上此時也多出了好幾具血肉模糊,已經失去了生機,甚至完全看不出人形的屍體。
甚至在這佈滿裂痕的地面上,還有着兩個血淋淋的人頭。
而此刻,唯有兩個人還站在這片地面上。
一個是蒙古第一神射手哲別,但他是半跪在地上的,並且身上同樣也是鮮血淋漓,一副身受重傷的樣子。
而另一個自然是大秦的鎮國武成王嬴不凡,他穩穩地站在了地面上,身形筆直而又挺拔。
但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位大秦親王那一頭烏黑的長髮已經完全化爲了如血般的紅色。
原本身上穿着的那一襲黑金色王袍,也在此刻完全化爲了血色。
並且還有一支羽箭紮在了這位大秦鎮國武成王的肩膀處,看樣子已經深深嵌入了血肉之中。
嬴不凡用衣袖擦去了嘴角流出的血跡,那張英俊但卻無比蒼白的臉龐上此刻看起來平靜而又冷漠。
他面色平淡地用手將肩膀上的那根羽箭拔出,隨手摺斷之後便扔到了一旁。
之後這位大秦親王又面不改色地用那從身上撕下的布條,將肩膀上的那個血窟窿給封住,強行止住了鮮血的流出。
很顯然,即便是以嬴不凡那強大的恢復能力,一時間也無法讓這樣的傷口自行復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