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住嬴不凡行進道路的是一個手持長劍,臉上佈滿了殺意和貪婪的年輕人。
那位大秦親王眉頭爲之微微一皺,他很喜歡年輕人,也願意給很多年輕人施展自己才華的機會。
因爲他自己就是年輕人,他一直都相信未來這個世界的走向將會掌握在年輕人的手裡,而那些老一輩人將會被緩緩淘汰。
年輕即是正確,嬴不凡曾經很多次和嬴政提到過這句話,這對叔侄之間甚至還就這句話展開了許多次的爭論。
但眼前這個攔住他行進道路的年輕人,卻並沒有讓嬴不凡產生任何欣賞之意,相反還讓他心裡的殺機變得有些澎湃。
因爲這個年輕人臉上流露着貪婪之意,而且是從他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那種貪婪,那是一種很容易就讓人心生厭惡的情緒。
“讓開,你擋着我的路了”
嬴不凡微微皺了皺眉頭,冷漠把看着眼前這個擋在了他面前的青年,眼神顯得冰冷而沒有溫度。
“我不止要攔你的路,我還要殺了你,把你的全身功力化爲己用”
那個年輕人嘴角扯出了一抹極其殘忍的笑容,語氣之中也絲毫不掩飾那種嗜血的意味。
“真是令人厭惡的眼神,還有那股既熟悉又討厭的氣息,看來今天晚上又要殺人了”
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那如同看待獵物般的眼神,嬴不凡心裡的那股殺機已經沸騰到了極致,暗自在心底給眼前這個人下了必殺令。
“世界上想要殺我的人很多,但他們最後的結果只有一個,我相信你並不會例外”
一股無形的氣勁已經悄然匯聚在了這位大秦親王那背在身後的雙手之上,那說話的語氣之中也盡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我叫柳焚餘,是一個殺手,目前我想要殺的人,也同樣沒有一個人是活着的”
說到這裡,那個年輕人的面部肌肉突然抽動了一下,然後露出了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
由於那張英俊面容的原因,柳焚餘的笑容很好看,也很燦爛,但卻隱隱帶了幾分的殘暴和邪氣,甚至還隱藏着些許極致的貪婪慾望。
嬴不凡的眼神突然變得更加冷漠了一些,因爲他再一次從眼前這個年輕殺手眼中讀到了那抹貪婪的慾望。
轟!
這位大秦親王毫不猶豫地一掌拍出,周圍那無盡的天地元氣瞬間匯聚而來,然後化爲了一個巨大的掌印,狠狠地拍向了眼前那個站在街道上的柳焚餘。
柳焚餘臉色頓時大變,一股無形的力量迅速從他體內噴涌而出,將周圍那些瘋狂涌動着的天地元氣盡數吸入了體內。
隨着天地元氣的不斷入體,這個年輕人那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頓時出現了變化,中間那黑色的眼瞳逐漸轉化爲了灰色,並且還在不斷地放大,而那淡白色的眼仁則是飛快地縮小退去。
灰色正不斷擴大,而白色則是急速縮小,很快灰色便取代了所有的白色,那一雙眼瞳也正式完全化爲了灰色。
“我倒是很想看看以你如今的程度,到底能吸多少?”
嬴不凡冷笑了一聲,身上的衣袖開始無風自動了起來,周圍那本就在瘋狂涌動着的天地元氣再一次加快了暴動的速度。
唰!
空中的那道巨大掌印再一次膨脹到了原來的兩倍有餘,然後毫不留情地徑直拍在了那正在頑強抵抗着周圍天地元氣碾壓的柳焚餘。
轟隆!
無數鮮血伴隨着激昂而起的煙塵飛濺而出,街道上也隨之出現了一個凹陷下去的巨大掌印。
“貪婪是一種很好的情緒,只可惜你用錯了地方,最後只能淪爲他人的一顆棄子”
“灰眸的氣息,我想我知道你到底來自哪裡了呢!”
嬴不凡身形一晃,便來到了那個巨大的掌印前,看着那橫躺在裡面,看起來已經奄奄一息,即將斷氣的年輕殺手,神色略微有些許感慨。
“昊天道,你們這羣喪家之犬還真是陰魂不散啊!看來這一次在大宋的目的達到之後,我得去蒙古走上一趟啊!”
殺機四溢地自言自語了一句之後,嬴不凡身形一晃,如同一縷白煙般消失在了原地。
……………
第二天清晨。
汴京城,六分半堂總舵。
現在天還只有矇矇亮,但六分半堂當代總堂主雷純已經起牀,更準確地來說,她是一晚沒睡。
而且雷純此刻正在做一件和自己此時的身份極其不相符的事情——她在用那本該握刀的手,在名貴絲綢上繡着一個個優美的圖案。
繡花,這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古代封建社會中,應該是一件每個女子都要熟練掌握的技藝。
如果以雷純六分半堂總堂主的身份來說,繡花是一件很沒有意義而且略有些丟份的事情。
但無論如何,雷純終究是一個女人,如果從這個角度看的話,她此刻的舉動也就不那麼難理解了。
雷純的手看起來極爲美麗,就像是一件極爲珍貴的藝術品一般。
光滑、柔軟、晶瑩剔透,如同冰玉一般等諸多優點都被集中在了她的手上。
這是一對極爲完美的雙手,這個世界上所有男人的視線都會被這雙手所吸引。
雷純此刻正在用這雙手,在絲綢上一針一線地繡着鴛鴦牡丹的圖案。
或許相比於握刀,她的這雙手的確更適合做一些其他符合其女子身份的事情。
雷淳很喜歡繡花,她的每一件作品都足以與那些頗有名氣的繡花大師相提並論。
她同時也非常喜歡畫畫,每次作出來的畫,意境之深遠也絲毫不遜色於那些繪畫大師。
其實相比於江湖上的那些爭鬥廝殺,琴棋書畫更加適合於這位上代六分半堂總堂主雷損的獨女。
因爲無論是詩詞歌賦,還是聲樂舞蹈,雷純都已經有了宗師級別的造詣,就連一向自視甚高的宋國宰相蔡京,都不得不爲這個奇女子的才華而感到歎服。
唰!唰!唰!
一根根針線在雷純手上如同被賦予上了靈性,像是活物一般在絲綢上不斷穿梭着,一個一個美妙絕倫的圖案也在上面不斷成型。
不過片刻工夫,一件足以稱得上是藝術品的鴛鴦牡丹便在這位六分半堂當代總堂主手下呼之欲出。
唰!
就在這幅刺繡成型的那一刻,低首神龍狄飛驚便帶着一臉略顯沉重的神情走入了院子之中。
狄飛驚是踏着院子裡栽種着的梅花走進來的,院中到處都是冷梅落下的花瓣。
他走得很慢,也走得很從容隨意,在走到雷純面前的時候,一共走了一百零三步,而這一百零三步中他至少有七十六步在思考,因此他走得很慢。
“怎麼了?狄叔叔,這一大清早就過來找我,是堂裡面出了什麼事情嗎?”
看到狄飛驚的到來,雷純放下了手中針線,臉上的神色還是那麼從容淡定。
“九命殺手柳焚餘已經死了,你派遣出去的其他準備暗殺蘇夢枕的人也已經死在了路上”
隨意地瞥了一眼那幅近乎於完美的鴛鴦牡丹,狄飛驚輕嘆了一口氣,然後開口說道。
“什麼?誰殺了他們?”
雷純瞳孔微微一縮,語氣之中帶上了些許肅殺之意。
“柳焚餘死在了一條頗爲偏僻的街道中,胸口中了一掌,全身骨骼和經脈俱碎,兇手暫時還不知道是誰”
“而其他的人,應該是死在金風細雨樓的人手上的”
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後狄飛驚又開口補充道:“準確的說,那些人是死在蘇夢枕的結拜兄弟,一個叫王小石的人手中的。”
“原來是自在門天衣居士許笑一的高徒,沒想到金風細雨樓真正的高層居然會這麼早出手”
雷純微微思索了一下,立刻便想到了這個王小石的具體身份。
“不錯,就是那個王小石”
狄飛驚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繼續開口說道:“而且我還得到了消息,蘇夢枕接下來會在逸仙居宴請權力幫那位神秘的第四巨頭—葉三公子。”
“葉三公子?我記得我曾經聽父親和狄叔叔你說起過這個人,十年前就已經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了”
“怎麼?蘇夢枕還和這樣的人物也有交情嗎?我記得權力幫和金風細雨樓之間沒有什麼利益糾葛,而且關係也好不到哪去”
雷純微微皺了皺眉頭,一絲若有若無的疑惑之意在她的眉宇之間一閃而逝。
“蘇夢枕不是一個會無的放矢的人,而且在現在這個時候,他也不會下這麼一步無用的棋”
狄飛驚在一旁的椅子上緩緩坐了下來,然後喝了一口旁邊已經有些變涼的茶水。
“根據一些情報,再結合眼下的這些情況來看,那位所謂的葉三公子,很有可能是那位大秦親王手下的人,甚至還有可能就是他本人”
雷純的眉頭微微動了動,然後似笑非笑地開口說道:“那狄叔叔認爲,究竟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還是後者的可能更大呢?”
“這重要嗎?”
狄飛驚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笑着開口反問道。
雷淳也是笑着點了點頭,有些意味深長地開口說道:“的確,這並不重要,哪怕權力幫和金風細雨樓開戰了,只要沒有涉及六分半堂的範圍,那也和我們沒有關係。”
“沒錯,因爲無論我們幫他們中的哪一方,最後都有可能被他們給吞併,還不如坐地旁觀,瞅準時機再出手”
狄飛驚看起來對雷純的回答非常之滿意,那張英俊的面龐上也漸漸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不過近來又有一個和蘇夢枕頗爲淵源的高手入京了,而且在蘇夢枕宴請那位葉三公子的時候,那位高手也會現身”
又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這位六分半堂大總管,低首神龍的眉頭又爲之微微一皺。
“金風細雨樓真正的高手除了王小石,白愁飛,楊無邪以外,就只剩下蘇夢枕自己了”
“而現在會趕來幫他的高手,應該也沒有幾個吧?”
雷純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後眼神頓時爲之一亮。
“難道是蘇夢枕的師妹,小寒山紅袖神尼的弟子,老字號溫家洛陽王溫晚的女兒,那個有着小山寒燕之稱的溫柔?”
“不錯,就是她”
狄飛驚點了點頭,然後又順口補充了一句:“而且這一次是她主動要求來汴京城幫蘇夢枕的,並且還主動要求要見一見那個葉三公子。”
“這樣聽來還真有點意思,溫柔自小和他父親一起周遊天下,數年之前還離開了洛陽城,獨自遊歷天下江湖”
“難不成溫柔還和那位大秦親王交情匪淺嗎?”
雷純笑了笑,說話的語氣中帶上了幾分玩味。
狄飛驚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爲對於自己不清楚、沒有把握的事情,他不會輕易下結論。
他只是在沉默了半晌之後,說出了一句看似不着邊際的話:“溫柔手中有刀,而且一點也不溫柔。”
聽到這話,雷純臉上的笑容愈發愉悅了起來,好像是遇見了什麼讓她覺得非常開心並且還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樣。
“看來這位素來神通廣大的大秦王爺,要比我們想象的更加有本事一點”
她看着手中的鴛鴦牡丹,有些複雜地嘆了口氣,然後開口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
汴京城,金風細雨樓總部。
在得知楊無邪的求見之後,蘇夢忱立刻從牀上爬起來,只不過他起牀的動作很慢,而且莫名給人一種沉重的感覺。
楊無邪的神色裡面有着濃濃的擔憂,因爲蘇夢忱本來是一個很珍惜時間的人,這段時間他睡覺的次數越來越多。
這也就意味着,這位汴梁第一才子的病越來越重,所剩下的時日也越來越少了。
這是他以及整個金風細雨樓的人都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但他們現在卻不得不去面對。
在看到蘇夢枕起來之後,楊無邪便將關於自己給嬴不凡送請帖的全過程,以及近來金風細雨樓的一些事原原本本記彙報給了他。
楊無邪一邊說,蘇夢枕則是在一邊喝藥,每聽完一句,他就喝一口藥,等到楊無邪彙報完畢之後,蘇夢枕便將桌上的一大堆藥水都已經喝完了。
“那個後來出現想要殺這個葉三公子的人,真的是昊天道的人嗎?”
蘇夢枕的面色雖然很蒼白,但他的眼神和此刻說出來的話卻充滿了鋒銳之意。
“應該是的,屬下是親口聽到那位葉三公子說的”
楊無邪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就給我查,一旦發現與昊天道有關之人,一個不留”
蘇夢枕放下了手中的碗,話語之間露出了一股罕見的殺機。
“屬下明白”
楊無邪知道蘇夢枕爲什麼如此厭惡昊天道,所以他並沒有多問。
“既然他已經答應要來了,你就下去準備吧,事情能不能成就看那一天了”
蘇夢枕說完便對楊無邪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去了。
“屬下告退”
楊無邪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緩緩退出了房間。
“國師,雖然不知道你爲何會如此篤定,但既然這次的計劃以你爲主導,那我也就照辦吧”
有些感慨地自言自語了一句之後,蘇夢枕閉上了眼睛,然後又躺在牀上開始休息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