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睜眼。感覺異樣。
一擡頭,對上一雙明眸。
“媽呀!”大叫一聲,把對方踢下了牀。
秦穆軒很鬱悶得從地上爬起來,“很痛啊……”
完全清醒了。我纔回想起來,昨天似乎玩得太累,又覺得很冷所以就……就躺在秦穆軒腿上給他講笑話。
“你自己笑着笑着睡着了,還拽着我的袖子,我又不敢吵醒你。”秦穆軒無奈嘆氣搖頭。
“抱歉抱歉。剛纔我神志不清醒,一時失腳。不如我煮酒給你賠罪。”
秦穆軒笑,“今天不成了。先欠着吧。
“怎麼?”
“有些要緊事要辦,大概一時半會是回不來了。”
我聳聳肩,“那就下次嘍。總是要欠着你。”
他笑,眉眼如新月上弦。
凌衣塵。
冷豔女子坐在我對面,盯得我寒毛直立。又是一護家母老虎。
哎,兩個大美女都跟我較上勁了。
我被盯得受不了,“凌姑娘,你到底又何貴幹?”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我敗給你了。”
假裝一頭霧水。
“你也不必裝了。我早就懷疑你的身份,沒想到,竟然真的是殷無邪。真是紅顏禍水,迷住了鳳丹青,一面結緣的白玉樓也對你念念不忘,就連風liu一世的秦穆軒都逃不出你掌心。”凌衣塵神色怨憤,接着道,“我是秦穆軒的師妹,從小青梅竹馬,定許一生。一年前我要求他與我成親,可他生xing風liu,不願受到束縛。一氣之下,我自請嫁到鳳家。本以爲,讓他求不得便會珍惜。誰知。竟讓他遇見了你!”
我無語。這女人的xing子是夠剛烈的,小夫妻吵架就嫁別人了,還嫁了一老頭……
“他爲了你,隻身下滄南,隨你天涯海角只爲保你周全!”
“什麼?”我訝然。
原來,每次出現得湊巧,都不是湊巧。
原來,這個人願意爲我形單影隻,流落江湖。
“你不能留在這裡,你會毀了穆軒。”凌衣塵恢復了冷淡的表情,“我已經稟告老閣主,把你交給我處理。”
說完,毫不猶豫離開。
女人,一旦嫉妒,會變得極度可怕。所有憐憫,同情在她們眼力都一文不值。將對手置於萬劫不復,是唯一的目的。
“這是你的命輪。”黃衣女子目光迷離,“你不能在這裡躲一輩子。”
我點頭。押我的人已在門外。
“你穿囧囧真的很美。”
她笑。如豆蔻少女。
凌衣塵這女人。
確實挺漂亮的。
坐在馬車裡,我明目張膽盯着她。居然被我看這麼久都無動於衷啊……
“別想着能耍滑頭了。還是好好擔心一下自己吧。”她雙目微閉。
我眨眨眼,笑道:“哦?把我送回玉虛宮?就算是快馬加鞭,也要好幾個月路程呢。我不急。”
她這次把眸子轉向我,靜靜凝視一會。
我疑惑了。“不是去玉虛宮?”
她不帶溫度揚揚嘴角。
天,笑得這麼yin。“不是要把我找個沒人的地方先奸後殺吧。”
凌衣塵轉回頭,“我要把你弄到他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噢。放心了。
我搔首弄姿似的雙指捋過頰邊的長髮,“我這張臉,能藏得住麼?”
她笑。“不用特別提醒我,”說着,從腳邊拿起一個雕花小木盒,“這裡面是易容藥,與你散功以後鳳丹青給你吃的是一樣的。”
原來如此。所以散功以後還能保持原貌。
“但是。爲什麼駱芙蕖會認出我?”
“功力深厚的人都看得出。”
切。什麼破藥。
“那麻煩你把我藏嚴實點,別讓人找到了。”說完,我四仰八叉躺下,“到了叫我一聲。”
確實佩服凌衣塵找地方的功力。
荒無人煙的山坳坳,真是讓人領教所謂的鳥不拉屎。
更神奇的是,這山坳坳裡還有一大戶人家。
房屋式樣及其簡單,但看上去至少可以溫飽。
我跟在凌衣塵身後,臉上帶着黑紗。
好奇地東瞧瞧,西看看。典型的農村嘛……院子裡亂跑的小狗,小狗後面跟大狗……
“姑娘。你放心吧,我不會虧待他的。”胖胖的大嫂笑嘻嘻對凌衣塵說。
嗯。胖的人一般心地純良。不過你們談的也太快了。
胖女人從凌衣塵身邊的仕女手中接過銀兩,一邊飛快塞進袖子裡,一邊熱情對我招手。
守財奴。慘了。而且,賣我用得着倒貼麼,太瞧不起我了吧。
憤憤瞥了凌衣塵一眼,冷美女皮笑肉不笑對我點點頭,毫不猶豫撒丫子走人了。
好吧好吧。
認命地走向那個純良胖守財奴。
“你叫……”
“呃,戴……小戴。”
“大小夥子的,幹嘛蒙個面啊!”她說着,就來扯我面紗,然後,不出所料,驚叫一聲。
我看她胸部波瀾壯闊,差點嚇出來。
“太醜了。所以遮上。”我面無表情擋上臉。
她驚恐看着我,半晌說不出話,最後終於顫顫巍巍問:“臉上那塊黑的是什麼?”
“噢……鼻屎幹上面摳不下來了。”
然後,滿意地聽到她痛苦嘔吐的聲音。
其實,也就是變回剛來時的臉,順便貼了幾塊噁心得東西在上面。效果甚佳。
那胖女人叫冬生嫂。她對我確實不錯,直接把我派到廚房削土豆。
面對着堆積如山的土豆,我終於明白,爲什麼這裡每一個人都長得像土豆。
所謂天妒紅顏。我到這裡的第三天,開始下雨。
不知道是不是整個太平洋都傾倒下來了。當然,這裡沒有太平洋。
當暴雨下了一整天,所有人都惶恐了。
最老的老人說,這山坳坳裡從來沒下過這麼大的雨。乾澀的眼睛裡,看得出恐懼。
當雨下了兩天時,一些低凹的地方被淹沒了。
全家四十七口,十五條狗,一百多隻雞,……(後不列舉。)終於決定離開這個世世代代從未走出過的大山溝。
走的那天,雨依然很大,山谷發出隆隆的巨響。
“是龍王發怒了嗎?”羊角辮的小姑娘攥緊大人的衣角。牽着她的女人似乎哭了,淚水和雨水闌干。
緩緩跟着隊伍,雨水寒冷刺骨。
眼前如一幅下着雨的黑白默片。無聲。跋涉。
爲什麼呢。不讓我可以停步。我明明要的那麼簡單,那麼微不足道——平靜。
誰在桫欏雙樹之下,輕輕轉動命運的齒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