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爺控制不住地叫了一聲:“不愧是九世爲狗的黑狗。已經幹出狗的威風了。”我道:“方口罈子埋了有一段時間了。看來要打開土卵,還需要找到正確的方法,不然埋一百年也打不開。可惜《蟲經》沒有記載。”狗爺深思了許久:“或許下半部有相關記載。”我一直想問下半部在哪裡,狗爺提起了這事情,我就順口問了一下。
狗爺沉思了一會,問道:“你可知道蟲族四大家族?”我道:“河東郭家算嗎?”狗爺點頭道:“郭家,麻家和阮家。郭家居住在風后埋葬地,風陵渡口;麻家隱遁在湘西貴州一帶;阮家多年前就前往南詔一代,也就是越南,成就當地的降頭術,但是阮家本身已經落敗,再無傳人。現在郭家分化,支脈蟲家獨立出來。阮家便被蟲家頂上了。”
我問道:“這樣算起來也只有三家。那還有一家呢?”
狗爺道:“這就是問題所在。第四大家族神秘莫測。就連蟲師們也只是知道他們的存在,卻不知道他們姓什麼名什麼,在何處定居。”我想了一會道:“你是想說,後半部的《蟲經》在他們手上。”
狗爺點頭道,是的,後半部是解蟲術,他們的就可怕就可怕在這裡,因爲不管是蠱師還是降頭師他們,在這個家族面前都沒有用,因爲他們把解蟲術鑽研透頂,基本上下蠱下降頭對他們而言沒有用。
我感覺聽故事一樣,半天沒有消化。如果狗爺說的是實話,第四個家族的人,簡直就是蟲族之中真正的王霸。
我將新得土卵收好,這樣我一共得到了兩個土卵。心想這如果幸運之神眷顧我,或許可以打開土卵,得到裡面的神妙的蟲子。
這個話題,狗爺沒有再說下去。關於第四家族,狗爺的意思很明顯,到了一定時候,肯定會浮出水面的。狗爺說道這裡,面上露出擔憂的神情,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即將發生了。
到了天黑回家,母親悄悄跟我說,好像陳富貴偷偷土葬的消息被官家人知道了,可能要起棺火化。母親這麼一說,我纔想起,上午出門遇到兩個人,莫非就是公務人員。
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陳富貴土葬還是被人知道了。
次日早上。狗爺特意找我借了刮鬍刀,洗乾淨了臉。要我準備好酒肉,炒個豬順豐,弄點腰花,準備一瓶上好的勁酒,要去看外公。我找隔壁大哥蕭義借了摩托。走國道,然後上了盤山公路,轟鳴到了白水村。我帶狗爺到了外公的墳墓上面。
狗爺悶聲不吭,坐在墳頭給外公倒了酒,炒好的菜就放一邊,自己喝一口往墳頭澆一杯。把我趕到一邊,絮絮叨叨地和外公說話,濃濃的東北腔調,聽了一會。我才弄明白,原來今天是狗爺的生日。說了都是他們年輕時候的事情。狗爺眼珠子被罩住,我實在看不見是否流淚。
我似乎聽到狗爺罵道:“聾子啊。你害死我了。你個傻外孫,笨到要死,要我教他……你真是……我怕了……喝一口……”似乎流了一把眼淚。狗爺讓我牽着他去外公的故宅。木門上銅鎖泛着銅綠。開門進去,幾隻黑鼠跑走。
紅漆棺木上已經沾滿了灰塵。前幾日我跟狗爺說過,瓊花的秘聞。狗爺便要過來看看。看着棺木上的貼着的鎮屍符,呵呵笑道:“浪費紙張。”將鎮屍符撕下來,側耳貼在紅漆棺木上。
我不懂狗爺要聽什麼,裡面不過是一個用特殊香料保存的女屍。我也很好奇地貼進去看着。狗爺的手有點發抖。我心中好笑,狗爺肯定是見過風浪的人,怎麼就不能穩重一點。
我側耳挺過去,猛地一陣。倒退兩步。
狗爺嚇得撲通一聲坐在地上。
狗爺喊道:“幾點了。”我看着時間:“剛好中午十二點整。”我瞪大眼睛看着狗爺,喉結動了一下,手心也開始冒汗,房間裡面幽幽陰氣吹來,後脊骨開始發涼。狗爺一聲不吭將私下來的鎮屍符重新貼在棺木上。然後一聲不吭,沉默不已,只是臉色顯得蒼白。
我道:“瓊花啊,你何必生氣。好好呆着。我只是來看看有什麼線索沒有?”我把玉尺拿出來,放在棺木上面,屋裡面的氣息才稍稍地安穩了一點。
狗爺問我:“你可知瓊花是一種什麼花?”我一五一十地說道:“當年王世充向隋文帝獻《瓊花圖》,隋文帝命人開鑿大運河,來揚州看花,加速了隋朝的滅亡。後來宋代幾個皇帝,都想把瓊花樹移到御花園裡面。但是都養不活,只有送回揚州。後來元人佔領中原,攻入揚州的時候,瓊花就死掉。這種花就絕了。”
狗爺道:“是的。現在世間上的瓊花都是假的。瓊花很獨特,開放那一剎那花葉就開始凋落。而且奇怪的是,它的花葉永不墜地。”
瓊花一開便凋謝,花葉永生不墜。
我道:“它是一種很美的花。裡面的女子也不錯。”
兩人沉默了許久。我攥緊拳頭,下決心問道:“狗爺,你剛纔聽到什麼了?”狗爺沒有做聲。將眼罩子摘下來。一看眼罩子摘下來,我就知道有大事發生。狗爺在棺木四周來回看了一眼。
剛纔貼在紅漆棺木看的時候,我就聽到了一個很細微的聲音。那種聲音很輕,不過我吃了五蟲之後,集中注意力,很細微的聲音我也能聽到。我不敢確認,狗爺也不回答我。卻跟我說起了瓊花這種絕種的鮮花。
因爲我聽到的了,棺木裡面的瓊花眼皮眨動。
狗爺看了一回,道:“咱們不急着回去。明天再回去。”我打電話回去,讓母親晚飯不用等。
外公的兩層木屋已然很破,灰塵很多,水壺還能用,燒點開水。我打掃乾淨,去山裡小村小賣部弄點泡麪,弄了些蠟燭回來。在客廳地板上面鋪上涼蓆,估摸着住一晚可以應付過去。
狗爺心事重重,卻讓我抓緊時間,點着蠟燭,接着讀《蟲經》,如果可以的話,爭取把《蟲經》的內容全部背下來。我看書的時候。狗爺一直在踱步,來回地踱步。
不知過了多久,狗爺忽然開口問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了?”我道:“現在是十一點。前子時剛開始。”(子時是晚上十一點到凌晨一點。十一點到十二點是前子時,十二點到一點是後子時。)狗爺噢了一聲,坐在太師椅上面,託着下巴,一連說了兩個怪了,怪了。
過了一會,狗爺又問我,現在的時間。我說:“十一點五分。”狗爺嘆道:“我以爲過了半個小時,怎麼才五分鐘啊?”我道:“是你心急了。”到了晚上十一點五十五分,後子時馬上就要來了。
狗爺站了起來,我端起蠟燭,來到放紅漆棺木的房間。蠟燭迎風搖擺,幾次都差點吹滅。狗爺的罩子已經拿下來,走到紅漆棺木旁邊,把耳朵貼在上面。我依樣畫葫蘆,把耳朵也靠上了。
我看着時間。
晚上十二點還差一分鐘,馬上就要到了,後子時轉眼就到。感覺一股巨大的壓迫感襲來,呼吸越來越急促。狗爺伸手去擦額頭的汗水。我知道狗爺老鼠牛逼,狗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何況和外公成爲好友,應該不簡單。怎麼現在會這樣,我心中越發沒底,想起紅漆棺木漂在水裡,嗖地一聲就沉入水底。
猛地一哆嗦。
後子時一到。我又聽到了眨眼皮的聲音。
狗爺不出意外,再一次嚇傻,坐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