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莉邊哭邊說,姑爺趙陵城乘着人不注意,從九樓走廊的窗戶飛了出來,落在地上,當場就死了……
我道:“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小莉姐,一切都會好的。”
電話那頭的小莉已經泣不成聲了。
趙陵城今年三十歲,本來有個可愛的老婆,過幾個月還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一夜之間什麼都沒有了,他實在受不了,以這種方式結束了生命,這是他的選擇!
何青眉唏噓不已,嘆道:“沒有人能說他是懦夫,因爲世界沒有感同身受的。”
我把手機收好,感嘆一句道:“日後,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高墨了。”
何青眉道:“辦眼前的事情辦好,等她醒來再說。”
匆匆吃了幾口面,在附近幾個工地找了一個多小時,果然發現了一輛渣土車,號碼和孫杰提供的一模一樣。
天已經漸漸黑清,渣土車把水泥塊和挖出來的土運走。工地的入口處全是坑坑窪窪,有幾處還有積水,幾盞暗黃燈照着附近,有人頭在動……
門口一個房子裡面,幾個曬得黑不溜秋的青年人,支着一張桌子,放着幾瓶開了啤酒,幾包酒鬼花生米和泡椒鳳爪,桌上面丟着幾包黃鶴樓,一個大風扇呼啦呼嚕地吹着。
我走進去後,何青眉直接把門關上。
青年人清一色光頭,油亮油亮,脖子上面還掛着一根金鍊子,見我凶神惡煞地進來,喝得最高的那個,當場喝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迎面走來一個人,我擡腳上前,直接踢在胸口,咚地一聲摔在地上,原本地面上的啤酒瓶,一個接一個倒在地上,咚咚地作響。
那人摔在地上,一看是要打架的,捂着胸前道:“你……你媽的,給我打。”
我上前,拳頭力量很足,轟倒兩個,倒在地上掙扎不起,這些個光頭平時凶神惡煞,但酒色掏空了身子,並沒有什麼戰鬥能力,倒在地上,掙扎兩下,吐着白沫,昏死過去。
另外兩個提着啤酒瓶上前。
何青眉直接把槍給掏出來,看樣子是嫌我的動作太慢了。
兩人手中的啤酒瓶哐當落在地上,雙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
我隨即抓起一個問道:“藍寶中你認識嗎?”
“藍寶中……我們這……沒有什麼藍寶中……”一個說道。
“我們這有個姓藍的,藍大哥,年紀有一把,混得時間有點長了……”另一個在工地呆的時間比較長了,顯然知道多些。
臉上長了顆大黑痣,說話的時候還伸手抓了抓,應該是習慣性的動作。
我問道:“藍寶中出事前,有什麼異常嗎?”
大黑痣道:“藍大哥就住在附近,沒什麼異常,只是那段時間抽菸抽得多一些了。”
我道:“你再想想。”我有些不耐煩了,身上的殺氣也加深了,把黑星拿了出來,在手中晃動。
大黑痣道:“那天晚上……藍大哥拉了渣土車出去後,再也沒有回來,第二天我再知道他出事了,沒過幾天居然自殺了。除了這個我真的不知道的。”
“他開走了幾輛渣土車呢?”我問道。
大黑痣道:“一輛,一個司機當然只能開一輛的。”
大黑痣看着黑壓壓的洞口,喉結不斷地動。我反覆問了幾句,根本沒有什麼有用的。
何青眉問道:“要不要滅口?”
大黑痣一哆嗦,哭道:“大哥,嫂子,我只是看看場子混口飯吃的,我沒做什麼缺德的事情的。”
我道:“算了,廢一隻手就可以了。”
“大哥,我真的不知道啊,能說的我都說的,這些警察也問過了的,我說的都是事情,藍大哥除了多抽菸,平時就是老地痞,因爲有個弟弟,做事情比我們狠多了。”大黑痣說道。
我看了看何青眉,問道:“你是什麼看法?”
何青眉道:“那就算了,咱們不是殺人來的,這事情後面還有黑幕,不查清楚,不能跟上級彙報。”
“你們是上面派來的人……”大黑痣不解地問道。
何青眉見話說到位了,兩個手刀,將兩人打昏過去,開着房門出去了,我跟着她後面。
藍寶中的身上沒有多少有用的線索。 щшш⊕тtkan⊕C ○
不過,我已經斷定這事情是藍寶中所爲,他的一切舉動都是自己密謀進行的,他那段時間大量抽菸,說明內心正處在激烈的鬥爭之中。
離開工地,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江城已是一年之中最爲燥熱的一天,只是走了幾步,衣服全部溼透,全身上下散發一股汗味。
走了半天都沒有攔到出租車。我一時沮喪,就坐在一旁的路邊,身後是一片漆黑的蒼穹,黑壓壓一片,沒有光明。
何青眉站在路邊,路燈的光芒照下來,落在她的身上。
何青眉說:“哥哥,你不要沮喪,藍寶中的動機很清楚,很顯然是爲了弟弟,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雖說查不清楚,咱們慢慢地琢磨……”
我道:“不是我沮喪,我內心很痛苦,因爲我已經錯失了一位戀人和一位好朋友,他們因爲我……有的已經離開了人世,有的已經離開了江城……現在怕是……我甚至……”
何青眉頓了頓道:“哎……人……總會那個什麼什麼的……我也說不上,我從來不安慰人,也不相信命運……一切都在自己手上掌控……”
我知道何青眉的苦心,也只她不會安慰別人,只得點點頭。
忽然感覺到不遠處路燈陰森森的,很奇怪,天熱熱得跟蒸籠一樣,爲什麼會有森森的寒氣傳來?
我全身雞皮疙瘩炸起,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何青眉好奇地看着我,我做了一個噓的動作,伸手指了指,三米外的路燈,好像有什麼東西。
那一股寒氣就是三米外路燈傳過來的。
何青眉回頭看了一眼,搖搖頭:“什麼東西,什麼都沒有!”
我眯着眼睛,快速一瞥,路燈下面,有一股淡淡的陰氣,陰氣結成了一個人的模樣,標準的國字臉,濃眉大眼。
一件黑色豹紋的短袖,一條烏黑沾滿塵土的牛仔褲,腳上面是一雙滿是泥土黃色鞋子,他的臉上有數道黑色的印跡。
這個影子,便是藍寶中。
藍寶中的嘴脣發白,形體十分微弱,嘴巴翕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雙手很沉重地伸起來,十指張開,不斷地揮舞着,不知道要說什麼,不知道在表達什麼。
我問道:“你要說什麼,你要說什麼呢?”
藍寶中嘴巴依舊在動,手也在揮舞,喉結像是被掐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何青眉問道:“蕭棋,你看到什麼了?”
我也急了,道:“是藍寶中,可是他不會說話,一個字也說不出,只有一雙手在揮舞,我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藍寶中揮舞了手臂,足足揮舞了五分鐘。
我想着動作肯定有極其重要的意義,可我不懂。
我懊悔不已,恨得直跺腳。
何青眉道:“他肯定是要說什麼?”
藍寶中的魂魄十分微弱,揮動的手越來越着急,眼珠子也流露出渴求的樣子。
我道:“你是要告訴我什麼嗎?”
藍寶中終於點點頭了,喉嚨又在動,這回好比一個老人喉嚨含着一口濃痰。
我正想走過去,忽地只聽到一輛馬力十足的哈雷摩托車開了過來,力量非常足,轟鳴而來。
沒等靠近,藍寶中就着急了,轉身就要跑,一條黑色的鎖鏈從天而降,直接把藍寶中給鎖住了。
藍寶中被抓,臉上開始變形,露出一排猙獰的牙齒,一雙手使勁地把鏈子打開。
哈雷停在一旁,一身黑色風衣的年輕人,把頭盔摘下來,露出標誌性的笑容,道:“蕭棋,沒想你又見到你了。”
我道:“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真是難得啊,你還好吧。”
年輕人把手一拉,藍寶中死死地扣住了,再也不能掙扎了。
這騎着哈雷的年輕人,正是鬼差狐,英文名fox。
狐笑道:“好啊,我就是抓人玩的,能有什麼不好的,怎麼,你要找藍寶中問點話?”
“是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不過想來也不讓你爲難,陰陽相隔,不能多問的。”我很懂板地說道。
狐喊道:“帶煙了嗎?抽根菸,抽完就回去。”
我找出煙盒,狐咬在嘴上,我打火機上前就要給他點上。
狐伸手擋住我說:“你是鬼派傳人,又是五行蟲師,我可不敢讓你給我點菸。”
狐話一說完,自己拿出了打火機,把煙點了起來,深吸了一口,幽幽地吐出一口白色煙霧,煙霧很快就消失在夏日的悶熱之中。
我問道:“狐,你說我還能活多長時間呢?”
狐笑道:“這我還不知道啊!我級別不夠,不夠那個層面的。”
我呵呵一笑,心想也是,我可以活多長時間,還真不知道。
“對了,我有個問題問你!”
“對了,我有個問題問你!”
我兩人同時說道。
我道:“你先問吧!”狐笑了笑,問道:“謝姑娘還好吧,你和她見面了沒啊?”
我點點頭道:“恩,我見過她了,她現在住在我的老家了,怎麼呢,你跟她見過面了!”
狐道:“在冥河邊,我和她有過一面之緣,這樣奇怪的魂魄我一輩子都沒有見過的,見到你我不由地想問一問……你想問什麼問題呢?快問吧,我的煙快抽完了!”
我趕緊問道:“她還好嗎?”
狐側目看着我,一雙深邃的眸子不解地看着我,道:“她……七竅玲瓏心……那個她嗎?”
我點點頭。
狐道:“自然,那麼好的一個女孩子,已經投胎了吧。”
狐又說:“怎麼,還是忘不了她啊!”
“不是,只是我還無法原諒自己,最近,發生事情,我越發不能原諒自己了。”我感嘆地道。
建國叔遭遇,兩年前發生的事情,再一次不由地浮現在眼前。
狐說:“我走了!代我給謝姑娘問好,她的名字可是個好名字的。”
狐上了摩托車,把藍寶中一卷,哈雷直接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