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嗩吶聲悲傷而悠揚。
忽地變成怪叫聲,好像發怒處於極度恐怖的小孩,一輛重型卡車哐哐地開過來。咚地一聲,將小孩的腦袋碾碎,一道血光飛濺。
忽地,兩個小孩沉入水中,眼珠子恐怖絕望,它們發出的聲音咕嘟很快就被河水灌入體內,它們張開嘴巴喊道:“你怎麼還不來……”
我站立不住,終於雙膝跪地,鵝卵石膈應着雙腿。
我用雙手捂住耳朵,在地上面一滾,想把背上面的怪物弄下來。石頭和沙子掉進我的衣服裡面,幾瓶童子尿磕破發出一股逼人的氣息,我才感覺怪叫聲音停止了。
小黑狗從沙裡面探出了腦袋,不安地看着四周。
月亮已經躲在雲層背後,燈籠不知道什麼時候熄滅。幾隻螢火蟲還在飛舞。我劫後重生,沒料想到忽然爬上我背後的毛毛手,會是這樣的可怕。
那尖叫聲,幾乎害我尿褲子了。我起身把燈籠點燃,不敢再回頭,我總感覺那毛毛手還在我的背上面。我甚至連手都不敢往後伸。我怕當我把手伸後面去,忽然就被抓走。
我左手提着燈籠拿着鎮尺。右手卻放在脖子上面。
我更擔心,在這一瞬間,毛毛手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掐死。到時候面色烏青死在野外,水蛇會從我冰冷的身體走過去,青蛙會跳過去。從深水灣走回家這一段,成爲我這一生最難走的一段路之一。
小黑狗在前面引路,和我保持一段距離。
在入村的路口,我找了一塊石板坐了下來,在危險還沒有消除的時候,我明白,不能冒險進村。全身的汗水滴滴答答地落下來,胸口的已經溼了一大片。
我緊緊握着玉尺,想讓靈性十足的玉尺能夠,震開我身上的怪東西。
我在思索,到底是什麼東西上了我的身。
我感覺我這是中邪了。
祖師爺在《古今捕鬼大法集成》之中記載過:中邪多半是小孩,因爲一自身的氣太弱,被一些邪氣入身。一旦成年人後,自身陽氣旺盛,邪氣就很難入侵。
我是八六年出生,現在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更何況我還帶着一把鬼派的玉尺,被這邪物上身,根本是不符合玄理。
而且我吃下了五條蟲族的寶蟲。金絲、青木、水綠、火虎、土蠶、一般的陰氣都上不了我身,怎麼這回會被無緣無故地上身。
怪了。
我轉念一想,世間鬼物之事離奇古怪,根本就沒有玄理可找。楚地山川之中,不知道隱藏多少未解之謎。
這上身的的邪物有一雙毛毛手,我感覺我的腰上面似乎還盤着一條腿,只是毛毛手的感覺不再那麼明顯。
難道是多年前沉水而死的小孩,魂魄一直未散,後來和一些精怪的氣息,變成極其霸道的邪物。
霸道到我鬼派的鎮尺都對它無可奈何。
在村口我枯坐了許久,想不通這當中的關竅。沒有辦法,它既然上我身,短時間不會離開,別人也是安全的,我只有先回家。
直接進了自己房間,畫了上百張鬼派鎮鬼符貼在身上。又把牛眼淚塗在眼睛上面,對着鏡子看,普通鏡子沒用,又找了鎮宅的八卦鏡。
結果還是沒有看到毛毛手到底相貌如何。
我忍不住大罵:“到底是什麼坑爹的東西。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被我給遇上了。”
到了半夜,我感覺它的手伸了出來又縮了回去。貼着一身的鎮鬼符我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夢裡面似乎又回到深水灣裡,陰森的光線,一雙白色的眼珠子看着我。忽地,白色的棺材盒子咚咚咚地敲響。
一隻被水泡得白白的手從縫隙伸出來,一雙黑色沉沉的眼珠子看着我,順着眼角流出了紅色的鮮血。黑白兩雙眼睛反反覆覆地說着:“蕭棋……我……要……你來陪我……”
我猛地驚醒,全身再一次被汗水打溼了衣服。自從成爲風水師,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形。腳踝的手印越來越黑,如同千萬只螞蟻往骨髓裡面鑽。
我掙扎地爬起來,將冬天的棉被拿出來,瑟瑟發抖地抱着,很快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我又夢到了那一雙白色眼珠子,還有小寶那一雙黑色的眼珠子:“我要你來陪我……”
這天早上雞鳴來得特別晚,但還是來了。
雞鳴的聲音響了之後,我覺得它似乎安穩了不少,還是跟在我的身上。
我找了一條長褲子,找了長椅子睡在了晨光下面,翻過背讓太陽暴曬我的背後。但是曬了一會,我的腦袋就發暈,思緒紊亂,看着院子放在的長刀,心中生出一刀砍死自己的打算。
我怕父母二人擔心,躲到陰處喝了一碗稀飯後。伸手握着拳頭都沒有力氣。小黑狗很是同情看着我,卻不敢靠近我。
鏡子裡面的我,眼睛深陷下去。
我看着黑色的尺子,將它握在手上。感覺一股怪異的氣息緩緩送來,腦海一片清淨,慢慢地舒服不少。看來黑尺子對於我體內的邪物有剋制作用。
我心中奇怪,玉尺不能對付,爲何黑尺卻可以。
到了中午時候,我心口舒服了不少,但還是難受的很。我找了長衣褲換上,找了一雙解放鞋,要上後山找一種蟲子,這種蟲子專門生長在墓穴之中,吸食陰氣。
我覺得我現在被一團奇怪的組合給沾上,找到這種蟲子,或許有希望。父親見我臉上蒼白趕着上山,讓我路上小心。我帶着小賤,手上握着黑色尺子,才覺得心中安穩不少。
後山綿延丘陵,到處都是墳塋。
下午的山林燥熱無比,而我還是瑟瑟發抖。看着墓碑上,一般寫着清道光、宣統生人就是上年年份。
這種山林之中的吸陰的蟲子十分難見,叫做吸陰百足蟲,和一般黃色黑色的百足蟲不一樣的,這種蟲子是通體潔白。越是上了年份的墳墓越是多。
我拜一拜,點了香拿在手上,然後喊道:“蟲子蟲子,你快出來。”忙活了兩個小時,還是沒有找到白色吸引百足蟲,不由地心中難過。
想來我已經答應要替那瓊花姐姐解開冤屈,可現在我卻一雙毛毛手給弄死。
若是一年過去,我沒有完成這件事情,到時候瓊花鎮不住出來害人,怕是第一個就要害我的父母。
一想到這裡,我竟忍不住哭泣起來。幸好是深山裡面,沒有人看到,就算是有東西看到我哭泣,不過是一些墳墓之中藏着的魂魄而已。我氣憤不過,將藍色的玉尺往地上一扔,罵道:“說什麼鬼派的寶物。現在被邪物騎在我身上你都沒反應,還不如折斷了好。”
我猛地站起來,伸腳就踩過去,要把玉尺踩斷。小賤尾巴搖得飛快,將玉尺咬住跑開了。
我更是氣憤,想着黑狗把頭埋進沙裡面,忍不住罵道:“你這黑狗。平日雞腿骨頭餵你,沒想你……你就是個軟蛋。”
我說了一堆話,狗小賤一個字也聽不懂,只是咬着玉尺。坐在那裡我想起了許久,最後找了我爺爺蕭定天墳頭,靠山陰面一處林子裡。我跪下來咚咚磕了幾個響頭:“不孝孫今天空手上山,沒帶臘肉,沒帶臘魚。爺爺您不責怪,我就跟您點根菸,下回我再來看你。”我點了三根菸放在墓碑上。
煙剛點完,從草林子鑽出一隻密密麻麻上百條腿、全身潔白的吸引百足蟲。如同一道閃電一樣,跳上我的脖子,很快順着衣服就往背上面爬,落到地上,全身烏黑鑽入草林。
我全身一鬆,精神大振,估摸着身上的陰氣已經被驅散了。使勁地磕頭。又點了兩根菸,我一根,爺爺一根。我說道:“爺爺。我沒見過您,但您還是疼我的。您一個人在地下過得怎麼樣啊?”小賤見我神情輕鬆,高興把尺子送了回來。
忽地一陣怪風吹來,只見不遠處林子冒出一陣白霧。
這時玉尺低鳴一聲,發出微弱的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