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回清水城的楊笑東沒有想到,迎接他的是這麼一個爛攤子。
楊武昌給他惹了一個大麻煩,城主專門派人把他喊過去,極爲罕見地訓斥了他,並且讓他去給艾輝賠罪。
楊笑東心情有些陰鬱,他堂堂大師,去給一個非大師賠罪。若不是他清楚城主的爲人,他一定當場翻臉。
後來他專門打聽了下,才知道自己的侄兒得罪了什麼人。
師北海的女兒,師雪漫!
他嚇一跳,師北海!
別看他和師北海都是大師,但是兩者之間的實力和地位有着雲壤之別。楊笑東這才明白爲什麼要他去給對方賠罪,等等,賠罪的對象是艾輝?
這艾輝又是誰?他沒有妄動,而是再次打聽詳細。才知道艾輝是鬆間派的首領,而師雪漫是鬆間派的成員,然後就是轟動的雪熔岩交易。
他雖然是一位水元大師,但是同樣明白甲等火液的價值。在那麼一瞬間,他心中閃過一絲貪婪,雪熔岩這麼值錢之物,爲什麼不是自己所擁有。
但是這一絲貪念,一閃而過,消失不見。
他得到的情報非常詳盡。別人或許還有些不明白之處,但是楊笑東身爲大師,知道師雪漫完全有實力突破大師,只不過不知道爲什麼壓制自己的突破。
而艾輝的實力,楊笑東就不太確定,陰陽劍陣這樣的東西他沒見過,所以無法判斷出艾輝的實力。不過這傢伙不敢接受韓笠的挑戰,已經成爲整個清水城茶餘飯後的談資。
對方背後有師北海這樣的巨頭,還有鬆間派,不是他能夠抗衡的。
識時務者爲俊傑,楊笑東很痛快地到城主府,向艾輝賠禮道歉。
雙方的氣氛還算融洽。
楊笑東自知理虧,姿態放得很低。艾輝也沒有蠢到,會因爲這樣的小事去得罪一位大師。
這件不愉快的事情,也就此揭過。
楊笑東鬆一口氣,他對清水城的生活還是相當滿意,暫時還不想更換門庭。他專門告誡了一遍楊武昌,最近老實點。
喬美祺給兩位大師各自建造了一座大師府,楊笑東的大師府位於清水城的角落。他喜歡安靜,所以周圍沒有其他的建築。
他和往常一樣,步入府內。
沿途僕人紛紛停下來行禮。
走進主宅,上樓徑直走向書房。一般遇到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情,他都會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獨自思考。
他手放在書房門上,正欲推門而入,忽然動作一頓。
“小東,你的警惕性,實在有點差。”
一個低沉而有些沙啞的聲音從書房內傳出來。
聽到這個聲音,楊笑東猛地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激動之色。他毫不猶豫推門而去,書房內,一個矮小持杖的背影出現在他視野內。
這不是葉白衣第一次覲見帝聖。
高聳的穹頂如同垂下的天空,上方巍峨的身影彷彿坐在雲端,帝聖面目前方的激盪着波紋,讓他的臉龐看上去模糊不清。他散發的壓迫感似乎比以前更加霸道,下方衆人只覺得如芒在背。
葉白衣知道,這還是帝聖收斂之後的結果。
帝聖深居簡出,極少過問具體的事務,但是他的威嚴漸深。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沒有人能夠生出抵抗之意。
上次一位官員辦事不利,引發帝聖震怒,當時連空氣都被染成通紅,流火如刀,那位官員當場被吞噬,連渣都沒剩。
沒有人對帝聖有什麼怨言,絕對的力量,就是絕對秩序。對於新建立的神國來說,這比什麼都重要。
帝聖來歷神秘,就連神國內部,知之者都極少。
北水生是其中之一,但是從來沒聽他說起過。神國病虎從來不離開他的牢籠,那座冷得滲人的冷宮。
葉白衣不知道帝聖這次喊他來,是有什麼事情吩咐。
如今的神國,圓滿完成第一次果玉的採摘,收穫的果玉不計其數。神國內部穩步,實力在穩步增長,比起長老會和翡翠森,他們的勢頭無疑是最好的。
“葉卿,前線的戰鬥如何?”
上方響起帝聖的聲音,遙遙傳來,帶着迴音,空氣被震顫,霸道而威嚴。
葉白衣不明所以,他如實稟報道:“稟聖上,前線戰局穩定,我方和敵方交錯而據,互有勝負。”
帝聖問:“敵方大將可是師北海?”
葉白衣:“是。”
帝聖又問:“葉卿可有信心戰而勝之?”
葉白衣硬着頭皮道:“沒有信心。”
上方傳來一聲輕笑,卻如同炸雷般在葉白衣耳旁炸開,他心往下一沉。帝聖喜怒無常,倘若自己觸了黴頭,那就糟糕了。
然而讓葉白衣沒想到的是,帝聖語氣歡快:“師北海朕知道,是勇毅果敢,是一位虎將。可惜,這樣的虎將不能爲朕所用。”
葉白衣有些捉摸不透帝聖的心思,明明很遺憾的事情,卻說起來十分歡快。
他不敢多嘴。
帝聖的笑聲消失,重新變得嚴肅:“如果讓葉卿消滅北海部,葉卿需要多少人?”
葉白衣沉聲道:“很難說。北海部建制完整,實力最強,但是除了北海部,長老會麾下還有幾個戰力保持得不錯的戰部,尤其中央三部,戰力深不可測。一旦看到北海部有危險,他們勢必救援,雙方就會打成曠日持久拉鋸戰。陛下,如今還不是一錘定音……”
“如果北海部沒有增援呢?”
帝聖打斷葉白衣的話。
“沒有增援?”葉白衣愣了一下,他忽然明白過來,遍體生寒。
帝聖的聲音就像在雲層之上縹緲不定:“他沒有增援,葉卿,該如何滅掉北海?”
葉白衣沉默下來,他心中只覺得莫名悲哀。片刻方重新擡頭,雙目赤紅充血,聲音沙啞:“師北海勇謀無雙,想要除去,除兌子外別無他途。以兵換兵,以將換將。”
帝聖輕笑道:“兵換兵即可,將換將就不用了,我神國缺將不缺兵,葉卿肩負重任,豈可有失?神國各軍,皆受葉卿徵調,不論死傷多少,朕只有一個要求。”
葉白衣俯首:“請陛下賜下。”
“朕要見到師北海的首級。”
張狂而霸道的聲音,就像升騰的火焰,更像是呼嘯穿空的重錘,震得整座宮殿都嗡嗡作響。
宮殿外,殘陽如血。
天心城彷彿變成黑白的世界。
人人披麻戴孝,每一家都在門前,點上蠟燭。到了夜晚,燭火更加明亮,仿若無數星辰。
大長老盍然而逝。
各座城市的使者,都在向天心城彙集,他們被派來祭拜逝者。
對於大長老的去世,大家的心情非常複雜。大長老執掌大權數十年,很難說在他的任上犯下什麼不可調和的錯誤,甚至可以說兢兢業業,令人敬佩。然而的衰敗,卻確確實實發生在他手上。
面對咄咄逼人的神之血,長老會遲鈍老邁宛如大長老,千年基業毀於一旦。
如今只能在蠻荒苟延殘喘。
的繁華彷彿還在昨天,元修如今的境遇越發讓人覺得淒涼。
大長老無能嗎?可是除了大長老,又有誰能力挽狂瀾?誰能帶他們走向光明?
人們不僅僅傷心大長老的逝去,還在爲他們的未來感到擔憂,前途風雨悽迷,路在何方?
無人知曉,更增悲傷。
元荒紀二年,大長老逝去。宣告了統治長達千年之久的長老會從此走向終點,出席大長老葬禮的長老,只有三位。
像宮府這樣的大世家,他們派出了使者,卻沒有重量級的人物出場。
對比大長老生前的顯赫權力和無上的地位,不得不讓人唏噓。
葉夫人臉色鐵青。
所有人都知道,一個時代結束了,一個新的時代開始了。
而位於偏僻角落的清水城,看上去和這場漩渦紛爭沒有關係。但是艾輝他們還是第一時間知道了大長老去世的消息。
宮府有特殊的傳遞消息渠道,能夠讓他們第一時間獲得重要的消息。
大家的心情都很複雜。
一個足以代表一個時代的重要人物,離開了他的舞臺,也讓人不禁心生唏噓。
宮瑤瑤心事重重,葉夫人和宮府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葉夫人掌權,勢必不會如此輕易放過宮府。
她準備回府,但是家中傳來的消息,卻是讓她呆在清水城。
不管是天心城,還是新光城,還是宮府所建的宮野城,都異常的安靜,安靜得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更像是在醞釀什麼可怕的風暴。
暴風雨前的寧靜。
艾輝以爲他們在清水城,距離天心城非常遙遠,不會被波及。
但是暗流卻悄然涌動。
韓笠完全就像瘋了一樣,每天都跑到城主府向艾輝挑戰。艾輝每天都是充耳不聞,完全無視。
挑戰未果的韓笠回到客棧。
他的心情很差,他沒想到艾輝竟然完全無視了他的挑戰。
“韓笠,你忘了自己的任務吧。”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他房間響起,赫然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
韓笠的手第一時間握上劍柄,但是下一刻他放鬆下來,走入房間,神情難看冷哼:“別和我談什麼任務,我現在沒心情。”
女子嬌笑道:“你不就是挑戰沒有成功嗎?我有辦法讓艾輝接受你的挑戰。”
韓笠精神一振:“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