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青龍聖獸他還真不怕,每回見到都是笑眯眯如慈善老頭,黑袍龍神就不同了,總是黑着一張臉,他見到就打怵,要不是龍神窺得人心,早不知私下咒罵了他千百回。
龍域,龍域,名兒霸氣,卻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哪回被拋入龍域不是吃盡了苦頭?外界從未見過的怪物龍域之內比比皆是,初次進入其中還以爲黑袍龍神大發善心,龍域之內巨峰磅礴,水繞雲山深不見底,充裕靈氣非外界所能比擬。
誰料到走出不遠就在大湖邊遇見一頭不大點的靈龜,探頭探腦張望於他,心情本就不爽的他擡腳就將靈龜踹飛出去,這下可好,水浪翻滾,一頭背駝碩大石碑的龍首巨龜翻騰出水,遠在數百丈外的湖中,大嘴一張就將他叼入水中,龜脖子得有多長啊!
一窩小龜把他當玩具,想逃都沒法逃,元力被限制,拼了命的往岸上游,一次次被巨龜叼了回去,小靈龜個頭不大點,卻也是一口一塊肉,欲仙欲死上了岸,渾身上下已是沒一處好地方,連襠下都被啃了一口,要不是已入陰陽境元神不滅就能擁有再生之能,且他生命力遠超尋常大能,可不就是被生生玩殘。
這還只是初次遇見的怪獸,後來還被獅身豹頭的怪獸玩弄,從來也沒見過吞雲吐霧的這種怪獸,一大片濃霧掩蓋身形,他只是經過激起濃霧飄搖,結果就被拽入霧中,怪獸口吐人言,說他打攪了清淨,又是好一通折磨。
還有外形像莽牛卻擁有龍角的怪獸,後來才知怪獸叫囚牛,酷愛音律。當時他真是不願聽怪獸嘶嚎啊,怪獸卻說難得遇見一位懂得欣賞優美音律的人類,限制了他自由,接連幾天在他耳邊嘶嚎,當真是不堪入耳,他寧願被一窩小龜咬也不願受這等折磨。
林林種種的遭遇不堪回首,這次被拋入龍域,他也學精了,哪兒也不去,就在原地隱蔽身形,震懾人心的淒厲龍吟聲徹響,他也不去理會,巴不得龍域內的怪獸多死幾頭纔好。
哪裡會想到,龍吟聲消失不久,整個龍域空間都好似沸騰了起來,各種各樣的怪異吼聲自四面八方傳來,爾後便是地動山搖,膽戰心驚啊,看也不敢去看,龜縮在一個樹洞內絲毫氣息也不敢外露。
更沒想到的是,還有比他膽子還小的存在,外形像一條小龍,畏畏縮縮進了樹洞,一人一小龍大眼瞪小眼,結果小龍個頭雖小,嗓門卻是超乎想象的大,一聲似是而非的龍吟就將他震得耳暈目眩。
他強撐着逃出樹洞,還被驚恐萬狀的小龍撕咬追撓,再小也是龍啊,那一爪子下去就是一塊皮肉離體,狼狽的逃啊逃,逃到一座巨峰之下,小龍驚恐怪叫回身就逃,他也想逃苦於無處可逃,山腳周圍多有龐然怪獸出沒,兩兩相爭,怒吼連連,也不知在爭個什麼,山上反而沒有怪獸蹤跡。
於是,他就登上了巨山,無法使用元力攀登,他已經習慣了,龍域之內他經歷過三座巨峰腳下,都是無法使用元力,之前遠遠避開,現在想避開也不行,山腳下諸多怪獸爭鬥,只能手腳並用向上攀登。
眼看已是數日過去,黑袍龍神也沒有出現,他想了想,走了數日也沒有在這座山見到怪獸蹤跡,往常也沒有過登高望遠的機會,便想登頂看看龍域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又攀爬了幾日,黑袍龍神依舊沒有出現,反而在接近峰巔之處看見了一個巨大的山洞,山洞他是萬萬不敢進入的,繞過山洞繼續向峰巔攀爬。
一路登頂都沒有遇到怪獸,遠眺羣山流雲飛瀑,不見龐然怪獸頓時心胸舒暢,坐於青石悠然自得,遺憾無法使用元力取出美酒百摺扇,略顯美中不足。
流雲飛瀑再美,久坐也是無趣,姜九黎左右張望依舊不見黑袍龍神出現,往常也只是數日就將他帶出龍域,這回卻不知爲何,已是十日過去還未來帶他離開,想着感到怪異,卻也沒怎麼往心裡去,因爲他知道,無論如何也不會在龍域失了性命。
採摘綠葉爲扇,腳步輕盈,停停走走遊蕩,倒是恢復了幾分翩翩佳公子的做派,忽見他腳步一頓,咬牙切齒的道:“小兔崽子不知死了沒有,黑蛟出手當能要了兔崽子的命去……袁紫衣啊袁紫衣,等本聖子回了修元界,你就會知道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選了那隻癩蛤蟆……”
沿峰而下,再次經過那處山洞,探頭探腦張望,沒能看清山洞情形,卻是嗅到一股似蘭非蘭的獨特清香味,大着膽子往裡走了幾步,側耳傾聽沒有動靜,再往裡去,就看見東一堆西一堆的奇珍異寶褶褶生輝,洞裡頭反而不覺黑暗。
奇珍異寶他見得多了,龍族都好這口,別看黑袍龍神整日裡黑着個臉,卻也是歡喜這些金光燦燦之物,挑揀了幾樣品相不凡珍寶,打算回頭孝敬聖獸老爺子。
清香味變得濃郁幾分,琢磨片刻,大不了再被收拾一頓,在龍域之內終究是不會沒了命,這般想着膽子就大了,繼續往裡去,洞穴豁然增大,無比巨大的洞穴四周鑲嵌着各式光珠,不見怪獸身影,只有洞穴中央一枚人高的卵。
見到卵出現,他膽怵了,有卵必有怪獸,還是兇戾異常的護犢子雌性怪獸,這是往常被收拾過的經驗告訴他的,回身就想逃,卻忽然感到一股怪力襲來,逼迫着他向那枚卵靠近。
滿臉的驚慌失措,卻是身不由己,已是到了卵近前,東張西望不見怪獸出現,方鬆了口氣,那股怪力又現,身不由己高舉雙臂,手腕莫名出現兩道血痕,便有血液涌出。
這一流淌足足過去了一炷香時間,生命力再是超凡,姜九黎也是漸感不支,暈眩間恍惚看見吸收了他血液的那枚卵裂開一道縫,一雙嫩白小手破殼而出,再之後他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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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處無盡通道,極陰,極寒,有光,三丈幽光,有風,刮骨之風,此地通冥通幽,便是顏如玉進入的陰宮。
自她邁入幽光通道,每走一步,幽光延伸一步距離,始終距離她三丈,已是不知走了多久,滿頭青絲早已蒼白如雪,與周身無血色的蒼白皮膚一致,唯有與幽光過道接觸纖足底部還殘留一絲血色。
“進入陰宮唯有走至陰靈臺方可止步,期間不可有絲毫停頓。”這是進入陰宮之前,神猿反覆告誡過的,哪怕每走一步,腳下就會出現一朵血花,轉瞬被刮骨之風吹散無蹤,也不可稍作停頓。
周身血液幾乎流盡,陰風呼嘯卻總能在她垂死之際供其吸收一絲陰靈之氣入元神,如今陰靈之氣已是即將佔據她的元神,待最後一絲血液耗盡,如若未死,或許就能看見第一座陰靈臺,這也就意味着她將失去歡笑的權力,將失去所有表情。
三丈復三丈,不知多少個三丈過去,那一絲血跡已消失無蹤,邁步便是冰蓮朵朵,風聲在此時停歇下來,冰蓮不散,一朵朵向着高處綻放,好似腳踏虛空,層層而上,幽光不再向前延伸,隨着她步步生蓮向上延伸。
此時顏如玉意識已是虛幻,識海內元神也在虛幻,她只是慣性邁步,當她被一朵碩大冰蓮阻住去路,終於恢復了些許意識,恍恍惚惚飄落冰蓮,似睜非睜的雙眼緩緩睜開,不見瞳孔,蒼白似雪。
碩大冰蓮也於此時緩緩合攏,遮擋了蒼白身軀,也遮擋了她那雙似雪雙眸。
顏王憂心忡忡,他到來深澗上方已有兩月餘。
半年前,戚長征送來的那枚卵已經孵化,是一條渾身潔白無瑕的白蟒,生爾靈獸,上天入地極其頑劣,苦於顏如玉進入陰宮,無人能夠照看於它,顏王只能親自照看,卻是打不得罵無用,整日裡上天入地追尋白蟒,苦不堪言。
兩月前,白蟒來了深澗,就此盤旋不去,顏王也只能陪伴在側。
說來可笑,堂堂頂尖元門之主,已是五行境大能,卻是拿一條小小靈蟒束手無策,也難怪他如此,顏如玉早在進入陰宮之前就與卵內已是不安分的白蟒締結伴生元契。
按理簽訂伴生元契的成功率本就極低,何況白蟒雖是生爾靈獸卻並未出世,當沒可能締結成功,誰能想到,顏如玉也只是抱着嘗試的心態滴血入卵,卻是感應到卵內生命躁動,絲絲縷縷精血滲透外殼,雙方就此建立元契聯繫,連顏王都感嘆:此現象當是修元界獨一份啊!
元契的建立,也讓顏王能有個盼頭,只要白蟒不死就表示後代顏如玉未隕落,白蟒越是頑劣他雖辛勞,心裡卻還是感到越發欣慰。
好景不長,兩月前白蟒來了深澗盤旋不去,悲鳴聲聲,爾後便是落於深澗上方失了精氣神,萎靡不振,顏王可不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