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竹道人哈哈大笑,他說:“三千年前聽說過你,當時的我還只是一位化嬰修士,仰慕不已。三千年後得見真人,諸般戰績,如雷貫耳。曲巖啊曲巖,中部元門你走了個遍,爲何過我元門不入?可是看不起我一竹老道?”
曲巖實誠,他說:“看不起!”
猴山幾位爺哈哈大笑。
一竹道人乾笑幾聲,原本還想說一番場面話,被曲巖一句“看不起”嚥了回去,當即揮揮手,便有一位中年道人上前。
中年道人瘦瘦高高,八字須,弔喪眉,翠青道袍在身,風吹空蕩蕩,背微駝,臂長及膝,打眼一看像是一根彎彎竹。弔喪眉一挑,開口說:“老道大弟子前來琅琊元門挑戰身隕,技不如人老道沒話說,作爲師尊總要來看看是殞命於誰之手,修士好似叫二蛋,這名字有特色,不知二蛋是哪位?”
二蛋越衆出,摸了摸綻體之後的泛金光頭,憨憨一笑,“就是我。”
中年道人順順八字須,上下打量二蛋,弔喪眉再次一挑,道:“我弟子已是天陽上境巔峰,你不過初入天陽上境,傳聞不假,確實擁有越階而戰實力,老道境界高於你,陰陽初境,也是初入,可敢於我過過手?比試而已,不傷你性命。”
曲巖就是實誠,他說:“初境是初境,陰陽初境高階也算是初入陰陽境,這倒是初次聽聞。”
中年道人只當未聞,吊眉看二蛋,“可敢?”
二蛋揮刀虛砍,道:“論起說謊來,我兄弟是你祖宗,謊話說不好,境界高了有鳥用,要戰就戰,囉嗦個屁。”
金唳振翅千里,王曉鳳心急如焚。
飛過仙元觀,王曉鳳嘶聲高喊:“琅琊元門外敵來犯,方君涉險!”三道人影急速升空。
飛過虎咆寺,王曉鳳再喊:“琅琊元門外敵來犯,須彌有難!”數道人影升空,急速飛向琅琊元門。
金唳振翅,一路疾飛歸仙元門。
雲州城高空有幾道蒼老聲音響起:
“何老道,去往琅琊元門還是去往歸仙元門?”
“要不先去琅琊元門,聖子給咱們的猴兒酒可不就是出自那,四個小傢伙的法寶還需提煉,回頭再去歸仙元門。”
“有理有理,老胳膊老腿的不想來回折騰,完成聖子交代的事,再去守護魔主孫兒,通天山脈距離壑谷不遠,也打算去轉轉,何老道你說呢?”
“便如此,走着走着,提煉法寶品階交給你們三個老傢伙,嘿嘿,老道多偷些猴兒酒來,別地的猴兒酒可比不得聖子給的……”
琅琊元門上方空域,二蛋與中年道人交戰可謂是慘烈,大境界的差距與對方拉開距離就是找死,二蛋深明此理,斬魔不離手,拼着挨對方几劍想方設法接近對方。
中年道人嘴裡說的好聽,比試而已,自動手就沒有留手,御劍對戰劍劍不理二蛋要害,哪裡還有比試一說,恨不得一劍斬殺了二蛋纔好。
中年道人乃是木行大能,相對其他屬性大能而言確實遜色,但對戰二蛋畢竟有着大境界的差距,兼之他知曉二蛋擁有越階而戰實力,並未大意,每當二蛋想要近身,他便會拉開距離。
大能之間交戰罕見近身,大都御劍而戰,比拼法寶等級招式,比拼元力厚度,往往耗時很長,近身戰卻是極爲兇險,有可能只是一次近身就能分出勝負生死。面對爲戰而生的金行大能修士,中年道人的境界雖高過二蛋,卻又哪裡敢讓二蛋近身。
一個想方設法近身,另一個閃避拉開距離,藏身在五位大能身後躲避肆虐劍氣的華軒軒與姬祗方君幾人,他們境界過低,雖遠遠看見二蛋渾身是血,但見中年道人東躲西閃還以爲二蛋悍勇佔據上風,緊握雙拳爲二蛋助威。
曲巖幾位大能卻能看出二蛋身處險境,若是無法拉近距離,恐有隕落可能,秦煌宙幽赤科爾三人,多少也能看出一些。
然而,包括曲巖在內都誤判了二蛋的形勢,準確的說應當是低估了二蛋實力,原因便是綻體。
二蛋心性非同一般,對於修煉用戚長征的話來說,就是往死了練。
鍾離婉約七日綻體一次,金憶由七日改爲三日一次綻體,二蛋呢?只要無戰事,幾乎每日綻體一次,就算是西部金行修士也沒有他這麼拼命,也沒有人敢如此高頻率的綻體。
二蛋敢,他有龍晶液,他能承受高頻率綻體帶來的痛苦,別看現在的他滿身是血,其實只是看着嚇人,一點也沒有傷及根本。
二蛋的腦子是不太好使,爲人處世往往一根筋,行事衝動暴戾,但是對戰鬥他有着遠超其他修士的敏銳直覺,單從這點來說,與戚長征不相上下。
而且兩人走的練刀路子還有着相似之處,戚長征翻來覆去只有四招,想方設法追求無招的境界。二蛋原先學過不少刀術,自從學會西山破之後,再未去學其他刀術,反而受到戚長征影響,一步步融合劍招。
西山破入門三十六式斬塵訣,殺道三十六式金剛殺,證佛三十六式西山破,共有一百零八式。
二蛋經歷的戰鬥極多,不論是在冰極原還是在赤炎戰場,反覆錘鍊西山破,一百零八式反覆錘鍊融合創新,特別是西部一行,戰城諸多觀摩,諸多戰鬥,爲時最短卻是受益匪淺,已經成功將一百零八式減少到三十六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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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回返元門之後的十餘場戰鬥,由三十六式再次簡化爲十九式,便是證佛十二式,殺道六式以及入門一式。
融入門三十六式斬塵訣爲一式,便是斬塵式!
遺憾的是,二蛋雖能將三十六式融爲一式威力大增,卻總是感覺缺少了些什麼,他有問過湛如,只是這種蘊含佛理的招式他問得不清不楚,湛如也不知該如何解答。
中年道人始終保持着理想的御劍距離,二蛋也始終難以接近對方,身上增加了幾道劍傷。
就見中年道人劍指揮舞,所御飛劍上下翻飛,劍指舞動速度越來越快,飛劍閃爍時左時右,幾乎不可見,二蛋顯得侷促。
忽見中年道人右手劍指微不可查的一頓,飛劍有着片刻的遲滯,二蛋一刀斬出,本是應當斬中飛劍劍身中間部位,卻是斬在劍柄處,飛劍瞬間變向,已是飛閃二蛋身後。
中年道人弔喪眉一挑,嘴角翹起,劍指猛然加速回收,變向的飛劍瞬間加速,直刺二蛋後頸。
飛劍節奏的突然變化,二蛋始料未及,再想刀斬飛劍已是不及,間不容髮,二蛋側身規避,飛劍割裂二蛋左側頸部動脈,鮮血頓時噴灑而出。
莊小蝶幾女驚呼出聲,華軒軒與猿青山已是紅了眼,曲巖也自面色鐵青。
中年道人不會給二蛋療傷機會,劍指急速舞動,飛劍速度成倍加快。
大量鮮血噴射而出,縱是綻體大成也是無用,二蛋眼前發黑,接連又是受到幾劍重創,身形搖搖欲墜。
中年道人勝算在握,劍指二蛋心臟,翻飛的飛劍凝成一線直刺而去。
二蛋竟是在此千鈞一髮之際一動不動,手中的斬魔元刀也是垂在身側。
華軒軒與猿青山二人猛衝而出,明知就算是他們衝出也來不及阻擋,更是無力阻擋那必殺一劍,也是猛衝而出。
曲巖飛閃阻攔,他的眼光自非二人能比,二人看不出來,他卻是能看出此時的二蛋進入一種古怪的情境之中,似是而非的頓悟,不合時機的頓悟。他有把握在飛劍刺入二蛋胸口的瞬間截停飛劍,神識之力已是靠近二蛋,時刻準備着。
然而,他也未曾預料到的是,二蛋竟然就在飛劍臨體的關頭突然迅猛前衝。
飛劍沒有任何意外刺入二蛋心臟,卻被二蛋一手抓住劍柄,未能穿胸而過。
中年道人劍指震動,飛劍就在二蛋胸腔內震動,心臟已是破碎,二蛋卻依舊前衝,一股死意瀰漫開來。中年道人感受到這股死意,油然而生一股超脫之感,好似就此斬斷塵緣白日飛昇,又好似渾身空空,說不出的超然於世。
二蛋開悟了,在大量血液噴灑眼前發黑中開悟,他不懂道經更不通佛理,悟的是生死,生死一線,瞬間生死。
何謂斬塵,便是斬斷塵世一切束縛,與身死同歸,與道門之“無”佛門之“空”同歸,捨棄臭皮囊,求得一個了無牽掛。
瞬間生死,瞬間見生死,死的是中年道人,在二蛋死意蔓延其身,未出刀,元神在超脫中潰散,出刀斬殺的是失了元神的皮囊。
中年道人隕落,二蛋處在隕落邊緣,中年道人屍首跌落無人理睬,二蛋跌落,曲巖飛至,一顆聖元果入喉,一顆聖元果塞入二蛋心臟,華軒軒與猿青山方君三人,六隻手托起二蛋平穩返回。
琅琊元門高遠空域有蒼老驚詫之聲:“五行神域!”
“似是而非,老道也是看不明,何老道距離五行境最近,你怎麼說?”
“咫尺之間,千里之遙啊!未入五行亦是不明,小道肉身若能不隕,老道打算多留些時日。”
遠在數千裡之外的金唳哀鳴聲中,跌落山崖,王曉鳳悲嚎出聲,祭出飛行空間法寶,收金唳入空間,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
與二蛋簽訂伴生元契同生死的金唳哀鳴無力並未身隕,這就表示二蛋也未身隕,餵食木行聖元果,餵食龍晶液,王曉鳳顧不上去歸仙元門尋救兵,一門心思只有二蛋,飛行法寶急轉直飛琅琊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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