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滯留的鮫人中,就有蜜蠟爾與那位相貌平凡的魔子,身體表面皆有一層黑氣環繞,抵禦卷積着黑霧的狂風。在他們身周,還有四位全身覆蓋在黑袍之內的鮫人,看不清面目,卻是不受狂風影響,懸浮空中紋絲不動。
“來遲了一步啊!”魔子惋惜道。
“莫非……”蜜蠟爾悚然一驚,卻是不敢繼續往下說。
“魔王是將它給了我……”魔子頓了頓,又說:“有了它我纔敢說搶天魔蕩老道的魔器啊!可惜了,早一日趕來或許真有可能收了這條魔龍,只是現在晚了,魔樹王已進入化形階段,來不及了啊!”
蜜蠟爾看了眼身側相貌平凡的鮫人,原本還對他不是太過於重視,現在卻是倍加恭敬。
要知道魔王后代衆多,挑選入魔宮接受傳承的後代就有五位。身側鮫人只不過是其中一位以魔爲姓,以骨賜名的魔骨魔子,另外四位魔子亦是以魔爲姓,賜名血、肉、手、足,只有經過重重歷練,五位魔子的最強者才能成爲魔王之下三王之上的魔首,才能作爲征戰修元界的魔首。
但是,蜜蠟爾卻沒有想到魔王竟是已經將代表着魔首地位的魔族重器“噬魔引”傳給了身側的魔骨,豈非就是說魔骨已經成爲魔王內定的魔首,蜜蠟爾又怎敢不尊。
魔骨亦是回頭看了他一眼,輕笑道:“我與你相識日久,你知便罷,莫要外傳。”
蜜蠟爾捶胸一禮,未言語,態度已經說明一切。
魔骨回頭看着遠空固化黑霧,說道:“噬魔引雖在我手中,卻也沒有把握能收了千萬年魔樹王化形魔龍,若是魔樹王化形失敗的話,說不定還有機會。”
此時藏身在巨石後方的戚長征也同樣收到魔弓器靈傳音,告之他魔樹化形並不一定就能成功化龍,若是黑霧消散還沒有龍吟聲傳出,就表示魔樹化形失敗,生長千萬年的魔樹也將枯萎,淪爲需認主方能再次擁有化龍機會的魔器。
戚長征聽得此言怦然心動。
心動的不僅僅只有他,也不僅只有魔骨,龍魂嶺高空滯留不去的神階鮫人,哪一個不是在盼着魔樹王化龍失敗,就連遠在伊思城的蜜爾野也是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趕了過來,隨着他的到來,一大幫神階鮫人隨之而來。
魔樹王雖只有一棵,但想得到魔樹王還需魔樹王認可才行,並非是實力強橫的鮫人就一定能得到魔樹王的認可,一切皆有可能。
當然,前提是魔樹王化龍失敗。
或許是匯聚龍魂嶺衆多鮫人執念感動了魔王,在三日之後,龍魂嶺中心萬丈方圓的固化黑霧漸漸消散,風勢漸弱,至始至終都沒有聽見龍吟聲響起。
當最後一聲微弱的咆哮聲消失之後,宣告着魔樹王化龍失敗。
剎那間,天空地面幾乎所有的鮫人都向着魔樹王所在中心區域趕去,戚長征四人也在其中,只不過,當進入龍魂嶺範圍之後,戚長征叫停了三位鮫人,嘀嘀咕咕一陣,三位鮫人皆是恍然清醒,立刻調轉方向,向着龍魂嶺另一側分散急奔而去。
搜尋,搜尋,抓緊一切時間搜尋,在其他鮫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搜尋枯萎魔樹。
聰明人總是走在其他人前頭,戚長征是聰明人,魔樹王化龍失敗,枯萎也需要一個過程,這個過程至少是一個月,現在趕去屁用沒有,尋找其他的枯萎魔樹纔是真。
這一刻,時間就是生命,戚長征通過魔弓器靈最先找到一棵枯萎魔樹,且是即將能夠收穫魔樹心的魔樹,魔弓器靈感知魔樹告之戚長征,這是一棵生長超過三萬年的枯萎魔樹,估計再有兩日時間便能爲其獻上一曲祭魔舞。
戚長征問魔弓器靈能否在不認主的情形之下將其吞噬。
魔弓器靈傳音說不行,解釋了一通,戚長征才明白,簡單用一句話來概括,便是無法兼容。只有認主戚長征,魔弓器靈才能進行吞噬。
不過,魔弓器靈接着又說,它的境界遠高於三萬年枯萎魔樹之魂,能使用境界壓制,強行令其認主戚長征。
戚長征大喜,一連兩日守在魔樹旁,所幸還沒有其他的鮫人出現。
時辰一到,戚長征便跳起了祭魔舞,魔樹裂開一道縫隙,便有灰色魔樹之魂飛離枯萎魔樹,棍形魔弓早已等候在側,變化十丈龍形,封堵了魔樹之魂迴歸魔樹的通道,釋放威壓,強迫其認主戚長征。
能感覺出來魔樹之魂的不情願,但面對遠超它境界的龍形魔弓,魔樹之魂妥協,認主戚長征。
於是,在戚長征離開之時,後腰插上了一根灰色的棒球棍,而七星魔弓被他收了起來,暫時不吞噬灰色魔器。
七星魔弓變化棍形通體純黑,且有星星點點的幽光閃現,太過顯眼,戚長征思路清晰,想要參與魔樹王之爭,戰鬥必不可免,尋常對手可使用灰色魔器對之,隱藏七星魔弓留作殺手鐗之用。
有着魔弓器靈指引,半日之後,再次找到一棵枯萎魔樹,不過,在前行途中已是看見了其他鮫人的身影,鮫人也不全是笨蛋,聰明的鮫人也有不是。
這次見到的這棵枯萎魔樹生長超過六萬年,還需五日左右方能收取,戚長征考慮片刻,決定聯繫霍曼三位鮫人。
悄悄施展神識之力查探他們方位,首先發現的是霍妮爾,她還沒有找到枯萎魔樹,確定了方位,繼續查探,拉瑪牙也找見了,之後卻是沒能查探到霍曼的位置。想了想,便先去尋來霍妮爾與拉瑪牙,讓他們在枯萎魔樹周圍監視,他則去尋找霍曼。
飛奔在魔樹之間,半個時辰過去已是回到原先分開位置,聰明的鮫人畢竟不多,一路奔來不過三三兩兩,屈指可數,稍微放下心來,辨明霍曼離開的方向追尋而去。
神識如絲如縷先行探路,每到一座山頭,便會搜尋一番,沒有發現繼續往下一個山頭飛奔而去。
不知不覺,已是半個多時辰過去,依舊未能尋找到霍曼的蹤跡,而這個方向的鮫人明顯比他搜尋魔樹的方向要多,且有自上空一掠而過的神階鮫人出沒,已是不方便使用神識查探,只能依靠目力。
越行越遠,龍魂嶺難以辨別方向,戚長征不得不在前行途中留下記號。
又是近半個時辰過去,還是沒有發現霍曼蹤跡,戚長征不免有些着急。而就在這時,遠處有爭鬥動靜遙遙傳來,不知會不會是霍曼在與鮫人爭鬥,靠近一看,果然是霍曼,以一敵二卻是不落下風。
不急於現身,悄悄拉近距離,周圍沒有發現其他鮫人蹤跡,神識便向霍曼身周查探……好傢伙,在霍曼左手邊竟是有着一棵巨大的枯萎魔樹,比之他找見的生長過六萬年的枯萎魔樹還要粗壯數倍。
當下悄悄放出龍形魔弓查探,片刻,龍形魔弓返回,告之戚長征那棵枯萎魔樹生長時長至少有着二十萬年,不過,這棵魔樹還需要十日左右才能認主。
這一刻,戚長征貪婪之心大作,瞅了眼爭鬥中的霍曼,有着將三位鮫人盡數滅殺的想法,這個念頭一旦興起就壓制不下。
殺?
不殺?
霍曼是鮫人,是異族,該殺就得殺?
霍曼夠仗義,夠朋友,怎麼能下得去手?
就在他難以決斷之時,一位神階鮫人踏空而來。
戚長征看着鮫人飛落戰圈,看着鮫人斬殺了與霍曼對戰的其中一位鮫人,再看着另一位飛逃的鮫人被斬殺,緊接着,那位神階鮫人殺向霍曼。
聽着霍曼的怒吼聲,聽着霍曼的慘叫聲,戚長征受不了,受不了把他當成兄弟的霍曼死在他眼前,哪怕是異族,哪怕明知道日後有可能生死相對,此時的他依舊受不了。
飛身衝上前去,擋開神階鮫人當頭砸下的灰黑魔器,一把抱起霍曼遁走。
出其不意,在對方還未來得及施展神域之時,救走了霍曼,疾飛而去。
或許是對方看見戚長征能飛行,誤以爲戚長征與他一般,是一位神階鮫人,追出一段距離之後便不再追趕,戚長征得以順利脫身,心情卻是無比壓抑。
他知道,壓抑的原因不是因爲神階鮫人的追殺,也不是因爲霍曼受了重傷,而是因爲救了霍曼的舉動。
平心而論,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不應該冒險救下霍曼,異族就是異族,幾乎每一位鮫人都將侵佔修元界當成理所當然,當成畢生願望。
在他遇見霍曼之時,霍曼還曾打算吃了戰開印,當能想象,若真的有朝一日,霍曼出現在修元界,極有可能吃下一位位修士,而戚長征救了他,就是在給修元界修士增添一位實力不亞於巔峰大能的鮫人。
但是,戚長征真的過不了心裡的一道坎,對其他的鮫人,哪怕換成霍妮爾,他都有可能不去理睬她的死活,只有霍曼,他做不到看着他死,這個有着一張大餅子臉,高額小眼塌鼻,笑起來極醜卻是極爲真誠的霍曼,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