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濛濛的空中,無數肉眼可見的細小粉塵分佈在空氣中。這裡沒有風,看不見天空,沒有風雲變幻,沒有春夏秋冬。冥界的空氣總是那般陰寒,似乎不會隨着歲月變遷改變,不會隨着火山爆發、地殼變動改變。
只是有一點,戚長征每回進入冥界都會感到困惑……光從何來?
似乎唯一的光源便是一座座不知何年何月纔會噴吐的火山,光線是泛着紅色的,而冥界的天空卻是灰濛濛的,亙古如一。
冥界主殿有七。
冥魔殿、冥妖殿、冥人殿收攏三界陰靈魂魄,另有輪迴、刑罰、福祿、拔舌四主殿。
活着之時善大於惡者經由福祿殿轉送輪迴殿,從哪來回哪去,入輪迴得善終;惡大於善者收押刑罰殿,不入輪迴,受到應有的懲處之後方羈押灰濛混沌空間自主沉浮、相互吞噬,僥倖擁有理智便能成爲冥修;而十惡不赦之徒收入拔舌殿,受百世輪迴之苦,不得善終。
如何鑑定其罪其善,便是由冥界一府裁定,此府便是顏判執掌判官府。
七主殿分佈在冥界不同方位,神王感知中便會發現其像是“勺”形排列,與修元界天空北斗七星位置相仿,另有判官府所在方位便是北斗七星第八顆隱星所在方位,不知其中是否有關聯。
七殿一府“勺”形分佈中段區域有着一處相比七主殿規模要小了許多的殿宇,內裡空間卻是無限大,此殿宇便是冥界主宰冥王殿。
冥王殿殿門左右各有冥界力士一名,牛力士與馬力士,不知幾許粗長鎖鏈渾身纏繞,垂下的一段若是長時間細看,便會發現盞茶時間起伏一次,像是隨着牛馬力士的呼吸起伏。
而冥王殿殿門時有時無,有時便是緊緊閉合,無時便是深幽清寒,像是噬人大嘴又形如黑洞般的存在。
此時的殿門便是形如黑洞。
“汪!”犬吠聲傳出,顏羅犬巨大的狗頭探了出來,左右看看,呲着牙一躍縱上牛力士頭頂,極目遠眺,嘴裡還在嘀嘀咕咕的說道:“誰偷懶了?十日觀察一次,這才第九日……呃……是不是多睡了一日……”
周身泛起深寒幽光,由東往南,再由西往北,探視了一週已是半個時辰過去。
“又得花去三四日才能恢復消耗的冥力……”嘟囔着跳下地來,甩了甩狗頭,一步三搖走向幽深之地,卻是在半個狗身進入黑暗中時渾身一僵,狗頭再度探了出來,“汪”的一聲叫喚,充滿了震驚,隨即再一次跳到牛力士腦袋頂上,向着冥界通往修元界的玄冥仙陣出口方向眺望。
“汪汪汪……”
顏羅犬驚喜交加的連綿犬吠聲中,顏羅王叼着半截煙衝出冥王殿,一躍縱上馬力士頭頂,遠比顏羅犬散發的幽光深幽得多的幽芒綻放,菸屁股自顏羅王半張着的嘴角滑落……
玄冥仙陣神猿洞府,戚長征叼着捲菸渾身痞氣的伸着手,“我胡漢三又回來了,該還給我的還來。”
“你自取了大帝留給你的印記,關我何事?”
“十壇你金剛大爺親手釀製的猴兒酒啊。”
“你是不是忘記什麼了?”
“什麼?”
“守護肯特元山。”
“呃……那什麼,最近記憶不太好……您老抽支菸……”
“滾……兔崽子吃飽了撐着,帶你取不取,說什麼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你現在就能擔起責任了?現在就不怕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啊聖啊的了?”
“此一時彼一時也……話說也是你的表達能力有問題,要是早說大帝留下的印記是爲重開封仙通道作爲陣眼之用,我會不取嗎?還得怪你,浪費我時間多跑這一趟,我說您老是不是也該補償補償我了?十壇八壇猴兒酒不嫌多,三壇四壇也不嫌少,您老總得表示表示吧。”
神猿嗤之以鼻:“大帝交代的我已盡數轉告於你,未曾交代的我亦不知,你來尋我要我交代是何道理?有時候,我也在想,就你這麼個無賴又無恥的兔崽子,大帝怎的就會挑選了你……”
“喲,您老這可是大不敬啊,擺明了是在說大帝沒眼光……封仙通道可是就要開啓了,等見了大帝的面,我應該好生說道說道。”
“呃……”神猿撓頭,黑着臉取了壇猴兒酒給戚長征,“給你一罈,封不上你的嘴……”
“八壇。”戚長征獅子大開口,順帶威脅:“您老可也是想着上天的……”
“兩壇。”神猿無奈道,“就兩壇,你還說過爲我說好話來着,人不可言而無信。”
“得了,還得勞煩您老守護特爾元門……這樣吧,您老釀酒也辛苦不是,事不過三,就三壇,真上了天,我指定給您老說好話。”
“那……成吧。”神猿不情不願的給了戚長征三壇猴兒酒,看了眼冥界入口,說道:“印記取走了,不趁此機會見一見如玉?”
聽得顏王提及顏如玉,戚長征面色當即一黯,苦笑道:“早見過了,沒見着。唉!陰宮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也不知如玉怎能受得了。”
神猿面色也自黯然,嘆道:“那是她的歸宿啊!若不是純陰冰軀,她也不用受這份罪。所幸小丫安好她便無恙……說起小丫,她這段時間頻繁往冥界跑,也不知是不是如玉即將出關。等冥王到來,有機會你再去看看情形。”
戚長征回頭看了眼出口,蹙眉道:“聽得如玉說過,若能活着離開陰宮有喪失記憶的可能,這究竟是爲何?”
“陰宮路,不歸路。一次次肉身分解,一次次重聚冰軀,失去記憶不奇怪。你見到她那次方入陰陽,已是面部冰化,若是真能走出陰宮,興許就是周身冰化……純陰冰軀修的便是冰軀啊!”
戚長征點起一支菸,一口口的抽着,掐滅菸頭才道:“縱是冰軀也有冰融之時吧,終究是人,周身堅冰也不是個事,破五行能否正常?”
神猿搖搖頭,道:“從來無人走過的路,你問我我也不知。”
“是你不知還是無人知?大帝也不知?”
“我不知。”
戚長征沉默,片刻突然問道:“紫衣體質你可知?”
神猿頓了頓,道:“我知。”
“紫衣曾經歷過赤炎焚身,重鑄的肉身便不再有魅惑之力。如玉拋開冰軀不談,也不過是純陰之軀,若是……若是能接受赤炎重鑄肉身,可否化解冰軀?”
“萬萬不可如此想,冰亦水,水火不容,豈能接受赤炎焚身。”
“靠……”
許久過去,戚長征長嘆道:“等她能活着離開陰宮再想辦法吧!”
一路急趕而來的顏羅王將顏羅犬遠遠的拋在後方,當他飛臨大帝印記原所在地時,便看見戚長征懸浮在側,縮小的山形大帝印記正在他手中一拋一拋的,滿臉都是威脅的表情。
“你……你不是……”
“我收了……”戚長征笑得很可惡,“隨時都能放回去。”
“收都收了,還放回去作甚……那什麼,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
“有什麼事啊,急巴巴的趕來,就這麼走了?不是說好了我取大帝印記,你陪我去一趟魔王殿嗎?”
“是……啊?你現在就打算去?”
戚長征嘿嘿笑着,依舊將山形印記一拋一拋,慢悠悠飛向顏羅王,“大帝印記啊!此時的我總覺得渾身有力無處使,貌似這下四界就沒有我不能去的地方,你說對吧?”
顏羅王徐徐向後飛退,臉上陰晴不定。
戚長征不緊不慢繼續接近,嘴角高高翹起,“顏羅啊顏羅,你不是最希望我取走印記的嗎,怎的我現在取了你好似不怎麼開心啊,莫非你早就等着我取了印記,方便你隨時進入修元界……或許你也做着入侵修元界的打算?”
“絕無此事!”顏羅王斬釘截鐵的語氣,“修元界我興許會去,但絕對不是入侵。你也知道的,顏喜思念我們父子,去了修元界也就是去看看她。”
“這點我相信。”戚長征說,“原先還有着擔憂,擔憂自個境界不夠,實力遠不如你們這些聖啊王啊的,收了大帝印記會遭到你們迫害。我曾試探過你,你雖未曾回答,我也能猜到答案。印記未收,對你對魔王都是威懾,我收了印記並不一定能將你們封印……不過,你也是猜的。
嘿嘿,真收了印記便是知道了,印記在我身上,我等同於大帝,雖然只能使用一次,但並非不能封印你們,只不過是要用我的命來封印……顏羅兄弟,你說是不是啊?”
“大帝印記我連靠近都不敢,你當時問我我也是說不出的……你收了大帝印記也罷,沒有收取也罷,我從沒想過傷害你。”顏羅王邊退邊道。
“真的沒想過?”
“絕對沒有……那什麼,先前只是與你切磋,玩鬧的成分居多,皮肉小傷對你而言也不算是傷害的對吧?”
“你還記得呢?”戚長征笑眯眯的道,“我這人大度得很,從不記仇。再說了,小傷小痛的算什麼事,大家都是兄弟,切磋較量平常的很。我呢,現在想去冥王殿轉轉,不知我的兄弟顏羅歡不歡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