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孩兒不孝!不能再‘侍’奉爹孃了,等孩兒從戰場上回來,一定好好的孝順你們!”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跪倒在自己的父母房‘門’面前低聲細語着,然後標標準準的磕了三個響頭。
馬廄裡唯一的一匹老馬將會是他踏上戰場的戰馬,父親親手融掉的鐮刀打造的長劍將是他踏上戰場後最好的夥伴,母親連夜趕做的斗篷將是他披星戴月之時的棉被,父母殷勤的叮嚀也將是他從戰場上重新站起來的唯一動力。
北疆告急。
五胡聯軍來勢洶洶,久在苦寒之地打熬的他們都是以一敵三的猛士,單單只是北疆的五萬兵力和剛剛調過去的二十萬兵力遠遠不夠。
所以張越在諸位大臣的要求下下達了徵兵令!
於是多少先前還在父母膝前承歡的孩子踏上了戰場。
這注定是一場不歸路,他們死在戰場之上那就是命,如果有一天能夠活着回來那是奇蹟·····。
命運冥冥之中註定,而奇蹟卻像鏡中‘花’、井中月。
他們對未來充滿了不可預知的彷徨,但是他們仍舊整理行囊踏上了保衛祖國的征途。
皮之不存,‘毛’何附焉!
離家的青年總是選在星稀霧薄的清晨,這樣他們才能斬斷心中的愁苦,這樣才能走的無掛無礙,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窗簾後面是一雙雙老淚橫縱的眼睛,他們的兒子即將踏上戰場保家衛國,此去經年,或許一去無返,但是他們沒有理由阻礙兒子報效國家!
離家的青年牽着瘦弱的老馬一步三回頭,也許那瘦弱不堪的老馬並不能承受行軍打仗的長途奔‘波’,但是騎上它才能找到回家的路,騎上它才能讓原本就懸空了心的父母,微微的放下心腸,那怕他和老馬的離開帶走了家裡最重要的兩個勞力。
爹啊!娘啊!兒子也不想離開,但是隻有踏上戰場,才能保證你們平平安安的生活,只有將敵人牢牢的阻擊在北疆之外,放逐到那廣闊無垠的北疆草原才能讓國家太平,父母平安!
爲此那怕埋屍疆場,爲此那怕永遠陪伴着那一望無垠的草原和戈壁,爲此那怕再也嗅不到故土的芬芳,爲此那怕再也聽不到家鄉深夜的土狗嗷叫。
他們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就像地上的沙粒一樣毫不起眼,風吹就走,腳踢就飛,但是就是這樣一顆顆細小的沙粒才堆積而成了巍峨的高山,阻擋在北疆戰場之上,切斷着敵人毫不留情,猙獰可怖的馬蹄。
他們不是英雄,他們從沒有想過被歌頌,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會不會被誰記住,在戰場殘酷的‘波’濤中他們很快就會被湮滅,普普通通。
但是他們就是英雄!
爲了保衛家人,保衛國家他們比任何人都要有勇氣,因爲他們捨生忘死。
除死之外還有什麼是大事?
既然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就憑那區區的血‘肉’之軀?
是的就憑那區區的血‘肉’之軀,他們會越戰越勇,那怕他們只是細小的沙粒也要努力的鑽進敵人的靴子裡,衣服裡各的他們生疼。
戰爭怎麼不會死人?
只有承載了太多無以復加的悲傷,戰爭纔會結束。
戰場之上沒有英雄,所有的人都是爲了生存。
戰場之上每一個保家衛國的好男兒都是英雄,那怕他們在第一次衝鋒中就喪生在敵人的鐵騎之下。
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張越站在踐行臺上,看着即將遠行的軍士,感慨良多,這一刻張越忽然感受到了君英雄的恨,那是一種無法馬革裹屍於戰友們同生共死的恨,那是一種無法戰場之上斬殺敵酋的恨,那是一種對失去的戰友無法‘交’代的恨,那是一種對失去兒子的父母無顏面對的恨,那是一種對自己苟且偷生的恨。
就是這份恨意讓他‘性’情大變,曾經的君英雄早就在三十年前就死了!死在了戰壕之中,死在了自己的同伴之中,死在了那狼煙渺渺的血‘肉’沙場。
張越無言。
只是舉起自己手中的酒杯痛快飲下,踐行場上十萬軍人同飲碗中的濁酒,這是他們踏上戰場最後一次飲酒,也有可能是他們之中很多人第一次飲酒。
熱辣的就液從喉嚨燒到了胃部,然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一刻氣貫長虹。
“啪!”張越摔掉了手中的酒杯大聲喝道:“不驅胡虜猶如此杯!”
連綿不絕的瓷碗被摔碎的聲音。
“不驅胡虜猶如此杯!”這一聲蓋過了張越千倍萬倍。
“請!”張越一抱拳,深深一躬。
此禮深違祖例,但深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