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納蘭煙兒進殿之後,赫連颺便未在看過端木暄一眼,直到進入恩澤殿裡,也不曾再有任何交代。
恩澤殿內,不時傳出赫連颺爽朗的笑聲,其間偶有納蘭煙兒的嬌笑,見他們二人若此,端木暄脣角微抿,心下亦透着絲絲微涼。
昨日在初霞殿中,赫連煦的話言猶在耳。
他說他跟納蘭煙兒自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說起她的心意時亦是信心滿滿,可如今看來,一切並不盡然!
五年!
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
在過去五年裡,她失去了家人,此刻變成另外一個自己。
而他呢?
五年來他遠走關外,這期間納蘭煙兒是如何過的,時過境遷,她心意可有變化,他又怎盡而得知?
方纔,納蘭煙兒和赫連颺相視而笑,情意綿綿。
她想,若那個人看到他們若此,卻不知是如何反應。
赫連颺與她的對話,只說了一半,並未讓她離去。
立身大殿中,腹誹之間,端木暄看着龐海進入恩澤殿內,片刻後又見他出得殿來,向着自己走來。
手中端着聖旨,龐海對端木暄輕聲說道:“皇上有旨,命奴才三日內送暄兒姑娘出宮,還請暄兒姑娘回初霞宮收拾細軟。”
出宮便意味着要去昶王府邸。
龐海手上的明黃卷軸,是賜婚她與赫連煦的聖旨。
此刻,他已不再尊她爲皇后,想來赫連颺昨日說的此旨擇日待發,擇地,便該是今日!
“有勞龐總管了!”
端木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罌粟綻放,絢爛,妖冶……
五年前,初入宮闈,她便孑然一身。
此刻,再出宮,自然也沒什麼需要特別收拾的。
不過皇上既給出三日期限,那她便再可在宮中多留三日。
只是,在這宮中,任佳麗三千,錦衣玉食,卻好似並沒有太多值得她留戀的地方!
兩旁,五彩花卉競相爭豔,端木暄卻無心欣賞。
離了翌庭宮許久,她的腦海中依然不時浮現納蘭煙兒與赫連颺眉目傳情的一幕。
從外表來看,納蘭煙兒是個柔情似水的女子,只是她的柔情之中,如那裙上梅花一般,透着些許冷峻和對時事的審度。想來今日她既單獨進得宮來,那在終身大事上,便已然有了決斷。
只是,俊美如他,能否左右她的心意呢?
一瞬間,端木暄彷彿看到了赫連煦爲情所傷的樣子……
赫連煦,納蘭煙兒,赫連颺,還有——她!
想到這其中剪不斷理壞了的感情糾葛,端木暄步履輕移,不禁搖頭一嘆!
看來,她該收拾的,是自己的心情。
龐海留守翌庭宮,身後,自她出翌庭宮,迎霜便亦步亦趨的跟着,從不曾怠慢一步。
倏然轉身,害的迎霜連忙止步。
見她眼中隱不住的惱意,端木暄微哂道:“如今我已成廢后,迎霜姑娘可還要跟在我身邊?”
“跟在姑娘身邊,是皇上的意思。”
將原來對端木暄的稱謂從娘娘改做姑娘,迎霜只如此回道。
想來,她是定會跟着自己同去昶王府的。
擡眸凝着迎霜,端木暄輕輕點頭:“三日後,我便會奉旨嫁入王府,到時迎霜姑娘相隨便是,如今我的身份跟迎霜姑娘沒差別,還請姑娘容我這最後三日清靜。”
說完話,她對迎霜微微欠身。
此刻,她的語氣淡淡的,卻似又包含一切,冷淡中透着不可置疑。
既是無力改變,她能做的便是活着。
心知一入昶王府,定會備受白眼冷待,她此刻只想給自己要回這最後三日清閒。
她,是太后身邊的紅人!
這是過去迎霜對端木暄的唯一認知!
但此時,她竟對着她欠身?
“三日後,奴婢會隨龐總管一起去見姑娘!”
微蹙了蹙眉頭,凝睇着端木暄,半晌兒之後,迎霜略一思忖,最後點了點頭。
她,其實也是個性情女子!
目送迎霜遠去,端木暄的心底暗讚一聲,便苦笑着轉身往初霞宮方向回返。
初霞宮外,翠竹早已等候多時。
見翠竹上前,端木暄的嘴角總算溢出些許笑意:“這個時辰不在裡面伺候,可是太后娘娘歇下了?”每日早膳過後,太后都有睡回籠覺的習慣。
挽起端木暄柔弱的手臂,翠竹輕搖臻首:“是太后娘娘命我來這裡等着姐姐回來的。”
“太后?”
黛眉輕挑,端木暄面露狐疑之色。
翠竹點頭:“今兒一早龐總管差人來過,呃……太后娘娘在裡面等着姐姐。”
只此一言,端木暄便心中瞭然。
“走吧!”
脣瓣微抿,她擡步向着殿內走去。
在宮裡,消息傳的飛快。
此刻她纔剛回來,初霞宮裡,便已然得了她三日後離宮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