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
狐疑着,端木暄看着翠竹。
此刻她才用過早膳,若蜜餞是今早才運到的,那便是說姬無憂纔剛剛來過。
可他即便來了,卻不曾與她照面。
翠竹點了點頭:“侯爺說王妃身子不好,今日就不見了,將東西交給奴婢便離府了。”
“是麼?!”
這樣,其實是對的。
眉心微顰,端木暄心下悵然!
看着手裡的蜜餞,想起翠竹方纔說姬無憂讓她拿蜜餞配藥食用,端木暄心下一哂,再次擡眸凝向翠竹:“他怎會知道我病了?”
以赫連煦的爲人,是絕對不會將她生病的事情告訴姬無憂的。
咂了咂嘴,翠竹正思忖着該如何回話,卻聽廳外傳來哎呦一聲。
眉腳輕輕挑動,端木暄剛想出聲責問,便見迎霜扯着一個丫頭從廳外進來。“該死的丫頭,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在王妃這裡幹起偷聽的勾當。”
咬牙切齒的呵斥一聲,迎霜用力一甩,將那丫頭摔在地上。
“奴婢冤枉,請王妃明察!”
掙扎着從地上起身,被迎霜抓進來的丫頭在端木暄腳下跪好,戰戰兢兢的爲自己喊冤。
“王妃!”
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丫頭,翠竹剛想說話,卻被端木暄擡手阻止。
“就算被人當場逮到,也不能承認是偷聽,在這種時候,只要不是癡傻之人,人人都會喊冤。不過……這到底冤不冤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淡淡的,視線掃過身邊的迎霜,端木暄輕輕垂眸,睇着眼前其貌不揚的小丫頭。
這丫頭名喚菊香,自她搬入陌雲軒後便一直在這裡當差,她多少也有些印象,不過迎霜並非多事之人,合着菊香既是被迎霜逮到的,那這丫頭剛纔定是在外面偷聽她和翠竹說話的。
菊香被端木暄的話嚇得一哆嗦,膽顫的吞了吞口水,她急忙伸手拽住端木暄的裙襟,身子瑟瑟發抖起來。
“奴婢發誓,奴婢真的沒有偷聽王妃和翠竹姐姐談話……”辯解的話剛剛說出口,迎霜卻沒給她說完的機會。
“嘴硬的丫頭!被我逮個正着還不承認是麼?”
目光犀利的自菊香臉上劃過,迎霜看向端木暄,語氣肯定的道:“方纔奴婢打外面進來,明明見這賤婢在門外鬼鬼祟祟的偷聽,爲防她狡辯,奴婢故意在暗處多等了片刻。”
聽聞迎霜此言,菊香頓時嚇得渾身都哆嗦起來。
端木暄見狀,心下早已明瞭七八分。
伸手從小盅裡取了顆蜜餞咬了一口,她似笑非笑的看向迎霜:“本王妃記得以前在宮中時,你在慎刑司待過是吧?”
她的話,讓跪在地上的菊香瞬時白了臉色。
“王妃記得沒錯,奴婢確實在慎刑司待過。”
迎霜會心一笑,輕輕點頭,別有深意的多看了菊香一眼。
與迎霜的目光相接,菊香急忙別開視線,嘴角不自覺的抽動了下。
此刻,她如墜冰窟!
慎刑司可是宮裡處罰犯錯之人的地方。
在那裡,沒有正義與公理,有的只是各種各樣的刑罰,出自那個地方的拷問手段,簡直慘劇人寰!
“她既是不肯承認,那你便先帶下去吧!”滿意的看着菊香的反應,端木暄雲淡風輕的對迎霜吩咐道。
“奴婢謹遵王妃之命!”
恭謹的應了一聲,迎霜上前拉扯着菊香的褙子,作勢便要將她帶出去。
“奴婢認了,求王妃饒了奴婢這回!”
被嚇得直掉眼淚,掙開迎霜的禁錮,菊香撲倒在端木暄腳下。
脣角輕輕勾起,伸手接過翠竹遞來的熱茶,輕掀茶蓋,端木暄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梗問道:“說說吧,你是奉了誰的命!”
一個小小的丫頭,敢來聽王妃的牆角?
纔怪!!!
此刻,菊香眸中已是驚恐至極,見端木暄如此問道,她慌忙將頭磕在地上,顫聲回道:“回王妃的話,是……是梅寒閣的柳兒!”
“柳兒?!”
端着茶杯的手一頓,端木暄的面色,因爲菊香的回答,發生些許改變!“她是看本王妃沒脾氣麼?”
這丫頭,還真是不懂得夾着尾巴做人!
經上次一事,她不找她算賬,她不見好就收,反倒自己來找晦氣……
梅寒閣,位於王府正中西南方向,與聽風軒只有幾院之隔,由此,便不難看出赫連煦對阮寒兒的寵愛程度。距離梅寒閣不遠,有一條內院河,用於平日王府澇時向外排水。
綠水清幽,波光粼粼。
柳兒正立在河道上的拱橋處,不時探身瞭望,不耐之色溢於言表。
終於,見菊香低垂着頭一路走來,她不悅的疾行上前,不等菊香開口,她便劈頭蓋臉的抱怨着:“你這死丫頭知道我等了多久麼?怎麼纔來?”
“我……”
擡頭,怯生生的看了柳兒一眼,菊香啪嗒啪嗒的掉起淚來。
“哭什麼哭?!”緊皺了下眉頭,柳兒嗔了菊香一眼,“今早不是見侯爺到陌雲軒去了麼?都做了些什麼?可抓到什麼把柄了?”
“沒……”
菊香用力的搖了搖頭。
“你哭什麼?”胡亂拂掉菊香抹淚的手,柳兒催促道:“還不趕緊把事情經過與我說了,主子還在梅寒閣等着我回去當差呢!”
“你以爲,你今天還回得去嗎?”
冷冷的笑着,攙扶着端木暄緩緩走來,翠竹看着柳兒的目光滿是憎惡!
渾身一凜,匆忙轉身,見來人是端木暄,柳兒臉色丕變!
心中頓時大亂,不及多想,她的第一反應便是轉身逃跑。
“柳兒這是打算要去哪兒啊?”
訕笑着,迎霜出現在她身後,擋了她的去處。
噔噔後退幾步,柳兒見無路可逃,只得極力讓自己鎮定,轉過身來,看着不遠處的端木暄,她膽顫着上前福身:“奴婢參見王妃!”
脣角緩緩勾起,睇着面前垂首行禮的柳兒,端木暄眸子閃過一抹冷色!
方纔,柳兒說過的話她聽的清清楚楚。
如今看來,即便她再如何與姬無憂保持距離,若別人有心,照舊要在她們之間做文章!
“側妃還等着奴婢回去伺候,若王妃無事,奴婢便先行告退了。”見端木暄半晌兒不語,柳兒壯着膽子出聲,不待應聲,她轉身便要離去。
爲今之計,她心中所想,只盡快脫身而已。
“那日在陌雲軒內,你當着本王妃的面掌摑側妃,繼而嫁禍於我,好大的氣魄和膽量,此事既是做了,今日你又何必着急要走呢?”
端木暄的聲音冷冷的,淡淡的,瞬間凍住了柳兒的腳步。
在端木暄的注視下,柳兒直覺渾身發冷,穩了穩心神,她死撐着道:“奴婢不懂王妃的意思。”
“你不懂沒關係!”端木暄冷冷一笑,眸中霎時閃過一抹狠戾:“本王妃會打到你懂了爲止……來人!”
“奴婢在!”
輕應一聲,迎霜上前。
見狀,柳兒心下一驚,竟脫口道:“側妃若是長時間不見奴婢回去,定會差人來尋奴婢的。”
她犯下的事情她自己最清楚,今兒既是端木暄將打字說出了口,便沒有善了的可能。
不過王妃再大,總也大不過王爺,早前因她主子赫連煦打了端木暄一巴掌,想來,王爺寵愛她主子更甚,是以,此刻她只能拿自己的主子來保全自己!
端木暄蹙眉:“你在拿你家主子壓我?”
“全王府都知道,王爺最寵愛的,便是我家主子。”心下噗通噗通跳着,柳兒把一切都豁出去了。
早前在陌雲軒,柳兒膽敢出手掌摑自家主子,自然是阮寒兒提前授意的,爲的便是要嫁禍端木暄。事實證明,最後她們主僕嫁禍之計功成,端木暄被王爺打了一巴掌!
前怨已生,今日她讓菊香偷聽又被逮到現形……現如今阮寒兒不在跟前,她卻落到端木暄手裡,即便再如何狡辯,也都是蒼白無力的。
是以,她能做的,便是仗着王爺對自己主子的寵愛,讓端木暄不敢動她!
“呵……”端木暄不屑的輕嘲一聲,冷冷說道:“今日你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我即便不想打你都難了,否則,你當真以爲本王妃怕了你家主子!”
聞言,柳兒心底一驚!
“我家主子……”
“什麼你家我家的……”伸手捏住柳兒尖削的下巴,端木暄脣角的笑意極盡嘲諷,“在這昶王府裡,我纔是女主人,她再得寵,也只是個側妃,而你,在本王妃面前,連用我字的資格都沒有!”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所謂狗仗人勢,便是指的柳兒這種人。
就算在赫連煦跟前阮寒兒再如何得寵,說一千道一萬,柳兒也只是她身邊的一個奴才!
“我……”
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左右想不到脫身之法,柳兒止不住的輕顫着,額際更是冷汗涔涔。“奴婢是個下人不假,不過卻是側妃屋裡用着最順手的丫頭,王妃若是打了奴婢,難道就不怕王爺怪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