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暄潔白的柔荑撫上眉梢,看着鏡中自己,嘴角溢出一抹淺笑,眼神稍顯迷離。
比之五年前的青澀和無措,如今的她在眉眼之間多了幾分淡定與從容,出落的更加清麗動人。
可,太后說太美的女子便是禍水。
在宮中,若不想爲妃,如此容貌對女子來說並非是好事,故此,她賜她人皮面具一張,爲她掩去天香國色,也多留片刻在初霞宮的安寧。
手,輕輕落在玉頸之上,握墨玉於中。
這玉佩,每到深夜她纔拿出帶上片刻。
進宮之後,她並未尋到自己要找之人。可即便如此,她也並未虛度光陰。
琴棋書畫,茶道醫理。
她的一切所學,皆都出自太后的親手調教。
居於太后寢宮偏殿,膳食與太后所用一出無二。
除了不能明於世人,公主們所有的待遇,在初霞宮中,她應有盡有。
她自然知道,世上,處之父母以外,沒有哪兒個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好。
太后待她如此,他日必有所求,不過……即便如此,又如何?
她,早已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
五年,六親盡去的她早已看清自己要走的路。
人生自是得到越多,失去便越多,富貴榮華皆爲身外之物,她是爹孃生命的延續,今生,她不求今生榮華富貴,只求一息尚存,能夠如斯活着。
無論太后圖的是什麼,都不重要。
她,立志,只爲自己而活。
卻不知,往往事與願違,就如那日那個男子自她生命中離去一般,一切的改變,皆都從他重新走入她的生命開始……
赫連喣,人稱大楚王朝第一美男子的昶王!
一去五載,置昶王府於不顧,果真如太后和姬無憂所言,聽聞皇上欲要立納蘭煙兒爲後,昶王赫連喣果真回來了。
此刻,他玉冠束髮,一襲水藍色的袍裳,正跪在初霞宮的大殿上,對太后行三叩之禮。
激動之情溢於言表,太后自御座起身,三兩步上前,親身將昶王扶起:“颺兒,你想煞母后了。”
“孩兒不孝,讓母后爲孩兒擔憂了。”
未曾謀面,方只出一語,隨着赫連喣的這句話,本在邊上準備奉茶事儀的端木暄端茶的動作一頓,擡首凝向赫連喣。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但更多的卻是那久久都不曾散去的熟悉感。
正是這種感覺,使得端木暄本早已層層包裹起來的心漣漪陣陣。
他,俊美無儔。
軒昂而驕傲的身形立身於大殿,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此刻正溫潤的凝視着自己的母后。
衆裡尋他千百度……
此刻,她知道爲何自己在宮中五年,卻仍遍尋他不到。
原來,五年來他根本不在宮中。
高位之上,太后已握着他的手與他對桌而坐,見端木暄遲遲未曾奉茶,太后輕咳一聲,“暄兒!”
“在!”
復又低下頭來,心中忐忑,端木暄端着茶杯緩緩上前,將新茶奉上:“王爺,請用茶。”
“嗯!”
只是輕應一聲,淡淡瞥了她一眼,赫連喣伸手接住端木暄遞來的茶杯。
輕輕的,手指相觸,端木暄手指微微瑟縮,然赫連喣無異,只將茶湊到嘴邊淺啜一口,便擱在桌上。
她,並未能入他的眼。
他的視線,是那麼陌生而又有距離……
她如此平庸,怎會入得了他的眼?!
心下自嘲,手指微顫着縮回袖擺,端木暄不動聲色的退至一邊。
他曾說過,只她未嫁時,便可進宮尋他。
可她依言來尋,一尋便是五年,他卻根本不在宮中。
如今五年已過,她就立於身側,他卻絲毫不覺。
原來,他身爲昶王。
許那年他只是隨口一提,從都未曾真的記在心上……
心中頓起酸澀,卻又故作鎮定,她以爲沒有人會看出她的異常,卻未曾發現,這一幕毫無遺漏的落入姬無憂的眼中。
低眸,眸華掩去。
慵懶的笑着,坐於下位的姬無憂把玩着身上的半掛垂蘇:“你一走便是五年,太后又思子心切,可苦了我rì日都來爲她老人家解悶了!”
“誰不知逍遙候自詡風流,垂涎後宮美色,這才日日入宮?”斜睇姬無憂一眼,與他玩笑一句,赫連喣看向太后,“母后鳳體可安?”
“安!”
太后點頭,睨着赫連喣,眼中和藹萬分:“幾年不見,我兒越發英挺了。”
“幾年不見,母后還如以往一般年輕。”
赫連喣淡笑着,任太后仔細端詳。
此刻,母慈子孝,大殿內一片寧和。
“你這次回來,可是聽了煙兒要被立爲皇后的消息?”半晌之後,姬無憂終是打破寧和,雙眼微眯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