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麼東西,哪裡來的野丫頭。”這頤指氣使的腔調帶着幾分不屑,安如柳一聽便知道這府上只有一人敢如此。
果然不知道逐月低聲說了什麼惹怒了趙嬤嬤。“下人就是下人,在這擺什麼譜子。”把安如柳教訓那些下人的話給學了個九分像,知情的怕是都聽得出來她這是指桑罵槐呢。
“趙嬤嬤,王妃請你進去。”崔浩開門,讓出位置。
錢嬤嬤和逐月挪步進了去,屋內點着薰香,安如柳頭也不臺的看着賬本。
不知道過了多久,錢嬤嬤左右是站不住了,發出了點聲響。
“錢嬤嬤來了?逐月,也不提醒我。”似乎纔看見她一樣。“有什麼事。”
好個小丫頭,竟然裝作沒看見她,錢嬤嬤假笑着動了動僵硬的身體。“王妃,聽說您把王爺院子裡的丫鬟都調動了。”
“恩。”她是調走了那些看着眼煩的下人。“王爺喜靜,那麼多人候着反而不自在,身邊留幾個貼心就成。”
“那可不成,王爺可是堂堂的賢王,怎麼能就這麼幾個粗手粗腳的丫頭伺候,再說,王妃您看這丫頭。”錢嬤嬤指着逐月,老大不痛快。“一個丫頭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穿的那麼豔麗,一看就是個手腳不勤快的狐媚子,哪能伺候好王爺和王妃。”
“你這老嬤嬤不要血口噴人。”逐月委屈。
“誰允許你說話了。”錢嬤嬤瞪了她一眼,王妃她得罪不起,難不成一個新來的丫鬟也想踩在她頭上。
看了眼委屈的逐月,安如柳微微一笑,這錢嬤嬤倒是尖銳,自己喜好素淨,逐月放在自己身邊倒是顯得豔麗了些。這麼一說也不知道是在罵逐月不懂規矩還是在罵她了。“逐月,不得和嬤嬤頂嘴。”
“是”想起安如柳說的這老太婆還有用處,逐月只能暫且忍氣吞聲。
“錢嬤嬤說的是,這丫鬟的事情我會和王爺再商量商量。至於逐月這丫頭,新來的不懂規矩,你也別和她計較。”
這話倒是給足了錢嬤嬤面子,讓她頓時底氣又足了些,心想道雖然明知道這事情她在推脫敷衍,但好歹在下人面前自己還是能做主的。
不過轉念一想,主子讓她給足這小王妃面子卻又不能讓她太得意,心裡又惦記上了。“王妃,老奴是想詢問一下王妃該怎麼安置西苑的幾位姑娘。”
“姑娘?”
安如柳輕輕一問,錢嬤嬤心底忍不住笑,這下還不上鉤,於是故意道。“王妃只怕還不知道,王爺大婚之前太后娘娘和幾位王爺就送了幾位才藝雙全的姑娘來伺候王爺,只是那時候王妃還未入府不合規矩,如今王妃已經掌家,幾位姑娘心裡也是着急,所以特地央託小的來請教王妃怎麼處置她們。”
才藝雙全?哼,安如柳輕哼一聲,饒是逐月也察覺到了她的心情不太好。
逐月轉了轉眼圈,這意思就是那些個王爺太后合夥給他們新姑爺討了幾房無名無分的小妾?完了完了,這下王爺完了……
至於錢嬤嬤則是得意的看着安如柳沉默,就是公主王妃又如何,只要是個女人總有介意的。她是不能得罪王妃,但是不表示沒人能給她添堵,要知道七出之條可
有妒婦那條。
就在衆人猜測安如柳心思的同時,誰都沒料到那冷臉的人只是瞬間變恢復平靜,不輕不重,不濃不淡的輕哼一聲。“嗯。”
這嗯的意味可是不得了,要說是怒也可,要說是別的意思也可,至於這位王妃的心思嘛,他們可猜不到。
於是乎,在某位王爺下朝直奔後花園的同時收到的就是這麼跳線報。
“王爺,不好了。”
“事大了。”
阿大阿二同時開口。
“王妃出事了?”
搖頭,不是出事,比出事還嚴重的偏偏是該有事卻是一點事都沒有。
“這個老太婆是閒得慌,你去給本王浩浩教訓一下她的寶貝兒子。”蘇墨君陰沉着臉,是他太仁慈了嗎,早就該把這些煩人的女人斬草除根,只不過是一時忘了,就成了有心之人的把柄。
“王爺還是快去看看吧,王妃自從說了那個嗯字之後就沒出來過了,就是屬下們也被趕了出來。”阿大也是恨恨,要知道王妃手下的丫鬟那手藝可不是吹得,就是他們這幾日嘴巴都被養刁了。
嗯?她生氣了,不對不對,她沒那麼小氣,也不對,故人不是說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嗎?
天不怕地不怕的蘇先生此時卻是心底惴惴不安,那憂國憂民裝滿陰謀陽謀的大腦如今裝的全是對那小女人心思的揣測。
明明只有十來步的距離,偏偏不敢踏入房門半步。
窗戶上印着的那個看書的影子似乎一動不動,屋內逐月卻是無奈,“小姐,王爺已經在屋外待了半個時辰了。”再走地板就要磨壞了。
安如柳又是一聲輕輕的嗯,放下書,吹滅蠟燭。
一見燈光暗了,蘇墨君躡手躡腳的又靠近了幾步,在門口就被出來的逐月攔住了。“王爺,小姐已經睡了。”
“本王知道。”
“小姐說不想被人打擾。”
“這是本王的房間。”
逐月指了指院子上新換的名字。“王爺看見了嗎?”
原本的“菜園子”三個大字被光明正大的換成了“柳園”,逐月咧嘴。“現在不是了。”
蘇墨君氣結,什麼時候他的牌匾都被換了。
“王爺莫擔憂,王妃說了最近身體不適,爲了不打擾王爺休息,已經爲您準備好了房間。”逐月手一伸,偏房伺候。
於是乎頭頂着老大幾個字“本王很不悅”的蘇墨君乖乖的走進了偏房,一夜輾轉難眠自是不用再說。
不過他沒想到的還在後面,第二日在無人喚醒的情況下好不容易到了早晨在睡着的蘇墨君一睜眼就已經到了中午。
日上三竿,可屋外可不平靜,一羣下人手忙腳亂卻又井然有序的挖土動工。
“這是做什麼。”拉住其中一個下人,蘇墨君整理好衣衫問道。
“王爺,王妃吩咐要把這裡給改建。”短短數十日,整個王府顯然都成了安如柳的天下,誰都知道閒散王爺可以欺負可以不理,可是他們的王妃可不是好惹的,看錢嬤嬤如今在他面前也要縮着尾巴就能看出來。
看着那破壞了他的“親親菜地”之後夾着尾巴逃跑
的下人,蘇墨君暗歎,他這難道就是自作自受,原本家裡沒個厲害媳婦的時候這羣下人也就把他這個“傻王爺”當成空氣而已,可如今他連空氣都不如,這一家之主顯然翻了天。
不過當務之急應該是……他媳婦兒去哪了?遍尋衆人,絲毫沒看到安如柳的身影。
而安如柳在哪呢?
此時的西苑,幾個年輕女子或打量或不安或期待的坐在兩側,而主位上不說話的安如柳全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抿了口茶。“我知道你們各自來自不同的府邸,不過不管你們是誰送來的,如今就是賢王府的人,該怎麼做,該做什麼,你們心裡都應該有數。”
四個女子各自看了眼,這新王妃一早就把他們叫來,半天才說一句話,這是在警告他們嗎,這其中有人不安,自然也有人不服。
其中紫衣女子就是一個。“王妃,不知道王妃會怎麼處置我們,這些日子姐們們可是一直在等王妃的安排。”
“秋紫溪,肖偉肖大人的義女,年芳16,擅長琴藝。”安如柳不動聲色的將那紫衣女子的身世給說了一遍。“不過聽說秋姑娘的親生父母出生可不高。”
秋紫溪臉色一變,本來她還是想逼着王妃讓他們見王爺,沒想到自己掩飾的那麼好的出生也被挖了出來。她一直以來隱瞞的就是自己親生父母不過只是普通庶民而已,不過是因爲她天資聰穎才被肖大人收養,若是沒了這層身份,只怕別說進賢王府,就是做丫鬟都沒資格。
見其餘幾個女子隱隱的眼神變得輕慢,安如柳卻是冷笑,這幾個女子雖然聰明,可在她看來卻不過只是些小手段,就拿秋紫溪來說,八面玲瓏讓幾個女子以她馬首是瞻,可戳破那層身份,這幾人又豈甘心被一介庶民出生的她壓住。
昨日錢嬤嬤故意和她提起這些的時候她倒是還有些擔心這幾個女子背後的人,可今日不過是小小試探便讓她知道了這幾人的斤兩。
“你們之前的身份是富商千金也好,是官家小姐也好,或者是宮人出身這些我都不在意。”淡淡的提醒她們就算她們隱瞞的再好,她們的那些小心思也都掌握在她的手中。“入畫姑娘,你弟弟的病可好了?落雨姑娘,袖子上的那對鴛鴦倒是精緻的很,手藝不錯。”
這幾個女子能被選出也都是老jiang湖的人精,安如柳這若有若無的提點她們豈能不知,這王妃看似初來乍到,卻將自己隱瞞好的秘密挖的一清二楚,第一次過招她們就滿盤皆輸甚至連王爺的面都沒見到。
這人嘛,誰能沒個秘密,有秘密的人就有缺陷。
這幾個女子都是有才華有相貌的,本來能有個好前程,但被送進賢王府就註定了她們的命運,自然是心中有所不服的。再加上聽說這賢王是個無用的,對賢王的心思本來就沒那麼重。
不過是爲了日後在王府有個一席之地,她們纔會抱着僥倖的心裡背地裡做些小動作。可今日得見新王妃雖然年紀小,卻是個絕世的美人,心思更是旁人不及,原本心底的那些小九九就更加淡了幾分。
於是乎,這幾人倒是乖巧。“奴婢都爲王妃馬首是瞻。”識時務者爲俊傑,這就是最好的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