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遠處稀里嘩啦跑來一大堆人,張子萱心說太好了,總算有人來救她們了。
小正太越來越用力的勒着她,她根本就活動不開,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一點點的往下沉。
突然一陣破水聲,一道素色人影快速遊了過來,揮手點在小正太的身上,小正太居然神奇的就昏了過去,手也就鬆開了。
葵花點穴手!張子萱驚訝的看着那個人從她身上把小正太拽了過去,直接向岸邊游去,速度快到她連對方什麼樣子都沒看清楚,真是那素色,卻總覺得那人是白孤鴻。
終於,終於可以好好的呼吸了!張子萱一邊換着氣,一邊奮力向岸邊游去。她那三腳貓的功夫,永遠拿得出手的不過就是那兩下狗刨,能保證自己在淺水區不淹死就不錯了,沒想到生平第一次進入腳不沾地的深水區,居然還是魚塘,而且還接連兩次掉進同一個幽池,真是窘啊!
連抓帶撓的,張子萱總算爬上了岸,四處搜尋着那個素色的人影,周圍人很多,亂亂哄哄吵個不停,卻惟獨沒見到那個讓她駐足目光的人。
太子翠玉聞訊也趕來了,小正太被太醫簇擁着,上下檢查着。第一次,張子萱在太子那張萬年受的臉上看到了緊張。
好在小正太沒什麼大礙,上了岸以後,穴道就被解開了。他拼命的咳嗽,吐出幾大口水,便沒什麼事情了,只是好像受了點驚嚇。兩個大眼睛骨碌骨碌的轉着,在人羣中尋找着什麼。
突然一個美豔的女人出現在人羣前面,滿臉憂色,又顧忌太子在場,不敢直接衝出來。小正太目光和她對視到一起以後,立刻委屈的嚎啕大哭,不管渾身還是溼淋淋的,直接衝到那個女人的懷裡。
“母妃,炎兒險些再也見不到您了!”
母妃?如果小正太是太子的兒子的話,根據勾股定理,那麼這個美豔的女人就是太子的妃子了?張子萱仔細看了看這個美豔的女人,和小正太還真有幾分相似。那水靈靈的大眼睛,那長長的睫毛,那白皙的皮膚,那酒窩……
嗯?怎麼越看那女人越像演小龍女的那個演員呢!
小正太還真是個演戲的胚子,那哭的叫一個悽慘啊。直哭得天都變得黯淡無色了。
張子萱被晾在一邊,那些太醫看她一身丫鬟裝備,還以爲她不過是個下人,雖然看到她水淋淋的,都忍不住驚訝出聲,卻沒一個人來詢問她一句,都忙着圍着那個小正太。
好在張子萱並無大礙,只不過最初聽到他們喊那個小正太叫做長孫殿下的時候,有點吃驚,忘了划水,導致嗆了幾口,其他都還好。無人顧她,她又不能隨意走開,只好無措的站在原地,任憑池水從髮絲滑下,染溼了一地。
突然一條幹淨的布巾迎頭飛來,蓋在她的頭上!
“誰?幹什麼地傢伙!”張子萱一緊張就會亂說話,南腔北調說不準就冒出一句什麼來。
“擦擦你的頭吧,我可不喜歡看到一個被雷劈過的鳥窩頭出現在我的面前。”一個充滿了鄙夷和戲謔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張子萱驟然轉過身去。
濃濃的劍眉,冷毅的臉龐,刀削般的鼻子,凌厲的眼神,薄薄的脣,還有水從髮絲上滴下來。不是白孤鴻是誰?
可是,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看我作甚?難不成你對我動了情不成?”他又一次開口說話。果然,真的是那個嘲笑的聲音。只是,爲何白孤鴻轉眼變成這樣?
白孤鴻心中也不好受,看着張子萱。明明相視卻非要裝出一副陌生的樣子;明明想要憐惜的將她攬在懷中,替她驅走寒冷,卻偏偏要漠視一切。只因她此刻已是太子的人。
太子臉上掛着神秘的微笑,慢慢踱步過來。
“孤鴻!她可不能對你動情,因爲她是我剛剛從母王那討來的,來日有可能成爲我的妃子呢!”太子滿臉的溫柔,看着張子萱,卻又瞬間皺了皺眉,立刻叫來人檢查她是否有恙。
白孤鴻一窒,一絲黯然瞬間閃過他的臉龐。張子萱身體一震,惴惴不安的看向白孤鴻,眼裡滿是焦急。
“噢!原來太子偏好這種口味的!”白孤鴻錯愕了一下,僅僅一下,便迅速的掩蓋了起來,用着嘲諷的口氣說道。
張子萱心裡咯噔一聲,訝異的看着白孤鴻,不明白他爲何要這麼說,這不是擺明了要和太子翻臉麼?她怔怔的望過去,對上的確實他溫柔似水的心疼眼神。她不明白爲何他瞬間轉變這麼大,連忙低下頭,任由太醫將她拉到一旁。
沒想到翠玉不僅沒生氣,反倒哈哈一笑:“孤鴻若是喜歡的話,不妨直說,大不了我忍痛割愛!”
張子萱在一旁聞聽後,勃然大怒。靠,把她當成什麼了?又不是衣服和首飾,居然說送人就送人,而且既然都要把她送人了,還說的那麼可憐幹嘛?說什麼忍痛割愛。沒看出來他哪痛!說的風輕雲淡的,女人不過是他們衆多玩物中的一個,身爲皇室血統的人,何來的感情?張子萱又一次呲牙咧嘴的把太子腹誹了一遍。
太醫猛一擡頭,就看到張子萱扭曲的表情,嚇得連忙跪了下去。“臣該死,弄痛了姑娘!請姑娘贖罪。”
張子萱傻傻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太醫,再看看聞聲望過來的太子和白孤鴻,突然醒悟過來自己做了什麼樣的蠢事,連忙慌張的把御醫扶起來。御醫被她的舉動嚇到了,哆嗦着低着頭。
“沒事,沒事,剛纔我在想事情呢,和你無關。”張子萱客氣的和太醫說道。心說:人家是救死扶傷的醫生啊!放到現在那就算是公務員了,吃皇糧的,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這樣的人不拍好馬屁,還要去和人家弄僵?那她纔是白癡呢!
太子和白孤鴻遠遠的不知道在交談着什麼,偶爾會向張子萱的方向瞥上一眼。張子萱躲閃着他們的目光,此刻不管是誰,她都不想去面對。尤其是他們二人同時在場,讓她覺得異常的尷尬。
“我可以離開了麼?”張子萱低垂着頭走到太子面前,輕聲詢問。得到太子的首肯後轉身快速的離開,臨了也沒有勇氣擡頭看白孤鴻一眼。
月明星稀,轉眼間便快滿月了,猶記得剛來的時候月兒也如此。缺了口的月亮就那麼孤獨的掛在天空,似乎在訴說着悲傷的心事,只留下淡淡黃暈照着雪地上,順帶着也照着那一雙單薄的身影。
苑中一個單薄的身影,有些激動的望着面前那個素色人影。
“白大哥,我以爲你不會來了。”張子萱凝神望着眼前這個男人,他的一舉一動,都深深牽動着她的心。
“白日那番對你,實屬情非得已。太子妃在場,若是被她知曉我們相識,必然會小題大做……”他的臉上頗多無奈。讓他如此對張子萱,他也很心疼,猶記得她當時淚眼婆娑的樣子,幾乎就讓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憐惜。
“我理解,我都理解!”張子萱及時堵住他的話。她回來以後就思忖開了,白孤鴻不可能對她驟然改變態度的,其中肯定有玄機,可她畢竟不是翠國之人,也不理解這裡的一切,只能憑空猜測,眼下白孤鴻一解釋,她便立刻醒悟過來。
“可、白大哥如此對太子說話,可妥當?”她擔心太子會被觸怒。都說伴君如伴虎,即便太子暫時還未成爲皇帝,卻是遲早的事情。
“無妨!我與他從小一同長大,他也知我是玩笑話,當不得真的。只是……今日之言,卻也有些逾越了。”白孤鴻溫柔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霾,卻又瞬間消失。
“那……”張子萱臉上浮現出憂色,如果因此得罪了太子,對於他們都不是件輕鬆的事。
夜色如水。
苑中兩人相隔一段距離,誰都沒往前走上一步,彼此凝視着對方的臉,眼中有着的都是即將分別的不捨。
“注意身體,最近你清減了許多。”白孤鴻久久方纔開口,說不盡的心疼。
“白大哥,你覺得我之前好還是現在好?”張子萱終究問了出來,心中忐忑不安。她拼命減肥就是爲了有朝一日可以光鮮的站在衆人面前,大聲的宣佈她的追夫計劃。她相信,但凡是男人,都不會喜歡她之前的身材的,只是心中卻又想問個清楚。
白孤鴻沉默不語,張子萱的一顆心時刻高高吊起,半晌,白孤鴻突然轉身便走。
風起,吹散他遺留在空中的那句話。
“不管怎樣,全都是你。”
張子萱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竟然半個字都說不出來。顫抖的脣終究還是將即將說出的話吞了回去,轉身回了北苑。
山海苑大門前,突然一道纖細的身影閃出,盯着張子萱消失的方向,嘴角扯出一抹陰鷙的笑,隨即那道身影迅速隱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