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傳來一陣喧譁聲音,張子萱探着頭從裡間看出去,原來是小樂雪開始抓週了。所謂的抓週,不過是在孩子前方擺上幾件物件,然後放任孩子去抓,抓到什麼,就意預着今後對什麼有興趣。其實不過都是大人寄予孩子的厚望,放上一些東西,希望討個好彩頭。
而小樂雪的前面放着的東西更是了不得。全金製成的金算盤,這個不用說,一定是駙馬準備的。他本身的對外職業就是個商人,放這個算盤,難道希望將來小樂雪和他一樣做個老闆?金算盤旁邊放着一直毛筆,毛筆下面還壓着一本書。這個是太子太傅送來的禮物,意義不用說了,是人都明白。在書筆的旁邊,則放着一個大大的玉璽,張子萱探頭一看,險些跌倒。搞什麼搞?皇上連他的國璽都拿出來,要造反啊?自己造自己的反還是!難道他打算把江山讓給小樂雪來坐?真是扯淡呢!
國璽旁邊,是整整一盒子的珠寶和黃金,這個應該是錦繡準備的,別人想不出這麼惡俗的東西來。
其餘還有一些都是價值不菲的東西,因爲太多,都堆在旁邊一堆了。
抓週開始,小樂雪在碩大的桌子上開始向着彼端爬過去,而在彼端的那些大人們個個緊張的看着小樂雪爬行的方向。
“這邊,這邊,快來這兒!”錦繡眼看着小樂雪爬向那金算盤,急得大叫。她的女兒怎麼能去做商人呢?雖然說駙馬做的有聲有色的,但是她可是知道那不過是他檯面上的身份,他真正的身份是什麼,她比誰都清楚。
“不可以喊她的,要憑着她自己的意願纔可以。”皇太后穩坐在一旁,頗爲不贊同的開口。
小樂雪果然被錦繡的注意力吸引走了,本來本着金算盤的方向,突然臨時轉過了頭來。
“不算不算,重新來過,本來是要拿金算盤的。”駙馬在一旁附和着,將小樂雪抱回到起始的位置,讓她重新來過。
小樂雪扁了扁嘴,有些不情願的重新開始爬起來,大概她的心理在暗自埋怨着,爲什麼明明她都已經快要拿到自己喜歡的物件了,卻被大人給抱了回來。
大概是因爲有了上次的悲慘教訓,這次小樂雪並沒有奔着金算盤而去,而是衝着那高高的一堆禮物怕了過去。錦繡嘴角一抽,剛要喊她,又被皇太后狠狠的瞪了一眼,只好作罷。
張子萱一邊給寶寶餵奶,一邊看着小樂雪撅着小屁股歡樂的爬呀爬的,那一刻,竟然覺得格外的幸福。
“寶寶啊寶寶,什麼時候你才能這麼大呢?那時候媽媽就不用那麼累了。”張子萱對着寶寶說話。其實她現在也算不上累,畢竟孩子一天到晚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睡覺,她只需要換尿布餵奶而已,可畢竟初爲人母,有些事情還是找不到竅門的,所以有的時候會感到很累。
小樂雪已經爬到了那一堆禮物的面前,她伸出小手,在那堆禮物裡挑選開來。
“那裡都有什麼啊?萬一她選的東西不好怎麼辦啊?”錦繡有點緊張的小聲詢問着身邊的駙馬,不無擔憂。
“別怕,選什麼都是孩子自己的意願,只要她能健康快樂,不是比什麼都好麼?而且,就憑着你的身份,難道還怕她以後會吃苦麼?”駙馬安慰着錦繡的情緒,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
可即便這樣,錦繡還是有點不安,她的心裡隱隱有種說不出的情緒,說不好那是什麼,總之就是覺得很彆扭。
小樂雪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小手從那一堆禮物中拎出來一個物件來,錦繡一看,頓時受不了的捂住額頭
“天哪!怎麼會這樣?”就連駙馬也錯愕的哭笑不得。
張子萱一口口水險些嗆死自己,小樂雪手裡拎着一塊尿布,而那顏色、那樣式,看起來是那麼的眼熟,好像正是她家寶寶的。
“不算不算不算,不好意思啊,我忘記收起來了。”張子萱放下尚未吃飽的寶寶,連忙從裡間衝出來,劈手從小樂雪的手中將那尿布奪下去,收進隨身攜帶的大包包裡,然後歉意的衝着大家笑了笑,轉身飛快的進了裡間,並把門虛掩上了。
小樂雪憋着嘴巴,淚水蓄積在眼眶中,竟然隨時都要哭出來的樣子。錦繡連忙讓奶孃去哄好她,然後開始第三輪的抓週。
可讓衆人跌破眼鏡的是,小樂雪這次竟然直奔着張子萱所在的裡間,根本不管身邊那些物件,蹣跚着向前爬着,然後扶着桌子邊,竟然緩緩的站了起來,顫悠着小腿向前邁了兩步,扶着門框,一下子就撲進了門裡,可她自己也摔了個跟頭。
“哇——”小樂雪終於哭出來了,滿腔的委屈都發泄了出來。從最開始的被人吼,到後來的拿到東西被人搶,一直到此刻的摔倒,所有的委屈終於累計在一起,讓她爆發了出來。
這一下所有人都驚慌失措,奶孃連忙上去抱起小樂雪,可不管她怎麼哄都不行。小樂雪在奶孃的懷裡一個勁兒的衝着張子萱使勁,張子萱只好放下寶寶,然後伸手接過她。本以爲這下就消停了,誰知道小樂雪竟然還不肯停歇,又使勁的從張子萱身上滑下,來到牀上,粉嫩的小手輕輕的摸上寶寶嬌嫩的小臉上,嘴裡發出嗬嗬嗬嗬的聲音。
躺在牀上瞪着大眼睛的寶寶,突然裂開嘴,無聲的笑了,露出沒有牙齒的嘴巴。一雙大眼睛也轉向了小樂雪的方向。
“這……”錦繡和駙馬異口同聲,卻沒說出下半句來。
不會吧!張子萱在心裡哀嚎着,難道小樂雪的樂趣是她家寶寶?這不扯淡呢麼?
一場抓週儀式就這麼荒誕的開始,又荒誕的結束了。沒人再提起什麼,也沒人再說些什麼。
“來來來,先吃飯,邊吃邊說,那樣才熱鬧。”駙馬臉上依舊掛着溫和的笑容,指引着每個人入座,順便拉扯了錦繡一把,將她帶出了房間。
“你看到沒有?樂雪抓得竟然是老白家的兒子。”錦繡神經兮兮的對駙馬說着,滿臉都是猥褻的笑。
白孤鴻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他有些皺眉的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又彆扭的稍稍緊了緊衣服,走到裡間幫張子萱把寶寶安頓好,帶着她一起出現在桌旁。
“老白,你家兒子叫什麼名字啊?”駙馬一邊給錦繡佈菜,一邊詢問着白孤鴻。
“寶寶!”白孤鴻淡淡的說着。
“寶寶?白寶寶?”錦繡有些錯愕的詢問着。這算什麼名字啊?
“只是小名叫寶寶而已,大名還沒起呢。”張子萱在一旁接過話說着。
這個年代有壞處,也有好處。不需要去報戶口,不用辦出生證明,更不用去辦獨生子女光榮證,所以大名暫時就不着急起了。
起始張子萱一直都在給寶寶取名字,她在家裡想了差不多有一百多個名字,但是似乎每個都不能讓她滿意。因爲白孤鴻說過,他是個孤兒,白姓是女王賜下的姓氏,他自己真正姓什麼,他也不知道。也因爲此,張子萱一直都沒給寶寶最後確定名字,她心中有個念頭,想要找到白孤鴻的親生父母,確定白孤鴻的身份以後纔給寶寶取名字。在那之前,就先叫寶寶好了。
不過張子萱並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白孤鴻,她暗地裡找了駙馬,希望他能夠動用他的能力幫她這個忙,但有些事情不是白求人的,她答應了駙馬,以後她的演藝吧開業以後,他將終身享受免費待遇。
一想到將來將有多少白花花的銀子都收不回來,張子萱就忍不住內牛滿面,但是她卻根本忽略了一個最根本的問題。她所有的裝修資金都是人家錦繡出的。
聽了張子萱的回答,駙馬一瞬間頓時想起了之前張子萱的所託,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什麼。而白孤鴻聰穎的抓到了駙馬那一瞬間的停頓,以及駙馬停頓在張子萱臉上那一閃而過的眼神。他低斂着睫毛,不知道在想什麼,卻沒說出來。
皇太后似乎對於張子萱的孩子不是很喜歡,其間竟然一句話都沒詢問過,張子萱有些悶悶不樂,原本是說好慶祝樂雪週歲和寶寶滿月的,現在看來,竟好像只是爲了樂雪慶祝,根本沒人提及到她的寶寶,這讓她感到十分的不高興。
“怎麼了?只吃這麼一點,是不是不合口味?”白孤鴻見張子萱沒吃多少就放下了碗筷,有點擔心的詢問着。畢竟這一個多月來,張子萱每天吃的都是一些比較清淡的食物,突然之間面前擺出這麼多的大魚大肉來,想來她是有點覺得不習慣了。
“沒什麼,我只是吃飽了,你繼續吃吧,我進去陪寶寶。”張子萱淡淡的笑了笑,沒將自己心裡的彆扭說出來。起始她只吃了幾口而已,怎麼可能吃飽,不過面對着一桌子吃飯都要虛僞的人,她寧願不去吃。
白孤鴻默然。張子萱心中有事兒,這是肯定的,但是她不想說,他又不好在衆人面前一再追問,只好由着她去了,只是在座每一個都是大人物,只有他們倆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這個時候,白孤鴻也有些後悔了,根本就不該來參加這個宴席的。
“你們先吃吧,我吃飽了,去照顧寶寶了。”張子萱儀態萬千,彬彬有禮的和滿桌子人致歉,態度始終優雅,但心裡卻不是個滋味。
“就吃這麼點,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我去讓廚子弄點你愛吃的。”錦繡連忙招呼着。她靈敏的覺察到了一絲不對勁兒,但卻住不住腦海中一閃即逝的東西。
“沒有沒有,真的吃飽了。我現在吃的不多。”張子萱連忙拒絕,她現在只想儘快逃離這個飯桌。
衆人沒再勸,看得出來她並不想留在桌上,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小樂雪依舊在屋子裡,有奶孃陪着,和寶寶玩耍着。雖然寶寶還太小,根本做不了什麼,但此刻卻咧着嘴巴一直笑着看着小樂雪,兩個小傢伙竟然相處的非常融洽。小樂雪因爲剛剛在張子萱的懷裡吃得飽飽的,精力更是充沛的不得了。
總算捱到了晚上,張子萱和白孤鴻告辭,離開了駙馬府。臨走的時候小樂雪哭的好不厲害,奶孃費盡了心思都沒能讓她停止哭泣,急得滿頭大汗。
回到家裡以後,張子萱頓時喊起餓來,跑去廚房弄了點麪條吃,犀利呼嚕的吃下去滿滿一大碗,撐得自己直難受,這纔算作罷。
“你看看,在那不多吃點,餓到自己怎麼辦?”白孤鴻不無擔憂的看着面前的空碗,很怕張子萱會吃出問題來。
“我吃不下,看着那一個個臉我就吃不下。”張子萱發着牢騷,揉着肚皮。
“那叫什麼事兒啊,沒人關心問候寶寶的情況,弄得我們顯得挺多餘似的。老公,以後在有這情況,咱不去了行不行?”
“行,不去了,你說怎樣就怎樣吧!”白孤鴻寵溺的揉了揉張子萱的長髮,那柔軟的觸感讓他總也忍不住想要多揉|搓幾下。
當天晚上,張子萱和白孤鴻在家裡小炒了幾個菜,又稍稍買了點米酒回來,慶祝寶寶滿月。看着寶寶可愛的睡顏,張子萱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特別的充實和幸福。
“要是媽知道我連孩子都有了,可就不知道會是怎麼個表情了。”張子萱突然想起了天各一方的爸媽,心中有點酸澀。她抿了一口米酒,雖然不是很濃的酒精味,但喝下去還是沒有飲料來的甘醇。
“岳丈他們一定是希望你能過的好的,現在你過的好,雖然他們不知道,但倘若他們有知,一定會放下心來的。”白孤鴻與張子萱面對面坐着,看着她的表情一點點變得落寞,連忙開口想要安慰她,卻怎知自己越說越不對,說到最後他乾脆閉嘴不說話了。
“我知道,謝謝你。”張子萱柔柔的笑了,她揉|搓了一下臉蛋,輕輕開口說:“老公,今天小樂雪的舉動你看到了沒?我擔心以後咱家的寶寶真的被她纏上。”
張子萱不無擔心,這種事情不是沒有,也不是沒發生過,就起碼她看過不少的小言都有寫。千萬不要以爲那些都是胡編亂造的,俗話說得好,故事來源於生活,沒有生活,怎麼會有故事?所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怎麼會?她才那麼大點點,知道什麼?沒準轉天就忘記了呢,小孩子麼,都是不懂事的,根本就沒有記性。”白孤鴻失笑。心裡琢磨着張子萱的心思,不知道她一天到晚都在研究什麼,擔心什麼。
“沒有記性?我問你,她怎麼知道錦繡是她娘,駙馬是她爹呢?她怎麼知道餓了找奶孃呢?小孩子的記憶力是最驚人的,你千萬不要小看這些小傢伙。”張子萱擺着手指糾正白孤鴻的觀點,說完以後回頭看了看躺在牀上的寶寶,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過來,正瞪着大眼睛,頭扭向她這邊,彷彿認真傾聽的樣子。
“說,你是不是也是穿過來的?”張子萱突然眼睛一瞪,彷彿想起來什麼似的,衝着牀榻上的寶寶小聲低吼着。
這不得不讓她感到奇怪和困惑,這個孩子自從生下來就很少哭,很少鬧,而且他奇特的就是每次有尿或者有便便的時候,都會扭動着身子,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這哪是個剛剛一個月的孩子啊?這麼大的孩子應該隨意的拉尿纔是,怎麼會有了屎尿以後就給大人信號的?
張子萱越想越不對勁兒。她身爲穿越者,現在已經不得不相信整個事情的詭異了,她突然放下碗筷,接着酒意衝到牀榻邊,和牀榻上的寶寶對視着。
“小子,說實話,你是不是穿過來的?我告訴你,你最好趁早坦白,否則的話小心老孃斷了你的口糧。恩?還不說話?你說你一個成人的靈魂佔據一個孩子的身體你好意思嗎你?天哪,還每天在我胸前舔來舔去,老天啊!我一定要斷你的口糧……”張子萱是真的喝多了,她執意的認爲牀榻上的寶寶就是穿越過來的,否則的話不應該會這麼懂事。
牀上的寶寶大概是被她猙獰的表情以及惡狠狠的聲音嚇到了,終於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聲音響亮極了。
“好寶寶,不哭不哭,媽媽是鬧着玩呢,別哭啊,媽媽悠悠!”張子萱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熟練的把寶寶抱在懷裡,在地上來回的走着,嘴裡小聲的哼着歌曲,又不時的和寶寶賠禮道歉,一直過了好半天,寶寶才緩緩的止住了哭聲,卻只見他小小的眉頭輕輕皺在一起,過了一會兒,滿臉的輕鬆,然後開始不安的扭動起身體來。
“嗯?”張子萱突然感到有點不對勁兒,身上彷彿熱乎乎的,她低頭看了看身前,神色大變,寶寶竟然在她的身上來了一次人工淋浴!
“白孤鴻,你看看你兒子啊!”張子萱氣急敗壞的將寶寶交到白孤鴻的手中,轉身飛速的跑過去換衣服。白孤鴻臉上始終掛着淡淡的笑,手腳利索的幫寶寶把尿布和小褲子換了下來,換上去一身乾爽的衣服,重新將他包裹好。這才笑出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