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那個胖子正站在周嘯身後,清楚看到周秀宣雙眸中光彩明亮,臉現羞色,到後來又黯淡了下去快步走開的過程,胖子好奇的瞪着眼睛,用胳膊撞了撞周嘯:“你和周秀宣以前認識?”
“算是吧。”
周嘯淡淡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其實他和這位獨佔鰲頭的女弟子何止是認識,以前他們曾是兒時的玩伴,兩小無猜,一起爬過山趟過河,一起在河裡摸過魚……不過後來隨着年齡大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一起玩耍的時間越來越少,到最後竟然形同陌路再無聯絡
這其中當然有男女避嫌之疑,但更多的恐怕是雙方的家世與身份差距太大,懂事了之後,他們知道和對方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兩人同在一城,可是生疏之後,這麼多年竟然連招呼都沒打過。
今天有這樣的機會聚到了一起,一會要長途趕路,周嘯總不能再裝做不認識,不過,周秀宣的反應讓周嘯知道,兩人之間的疏隔感不是減少,而是越來越大了。
一行人一路出城,沿官道走出了百餘里,這一路周秀宣一直緊跟在那個老婦人身邊,周嘯目光不時穿過衆人看到周秀宣的背影,可是走出了這麼久,那個女孩子連一次回頭都沒有。
天邊暮色漸漸燃起,火燒雲將大山染成通紅。
官道走到這裡,再向前走就已經頗爲荒涼了,路兩側全是蠻荒大山,鬱郁蒼蒼的山林中古樹遮天蔽日,潮腐之氣甚重,不知名的鳥叫讓人發瘮,不時有毒蛇會從樹上盤旋下來,閃電般地竄進官道襲擊過往生物。
前邊老婦人不時地和周秀宣低聊幾句,卻走的極快,後邊的衆弟子氣喘吁吁地苦苦追隨,很怕一不小心跟丟了,自己一個人落在這樣的大山裡到時哭都來不及。
這個時候也沒有人說話了,官道上只有腳步聲。
那個胖子一不小心踩到落葉底下的斷枝,喀地一聲響,將所有人都嚇一大跳,衆人回頭向胖子怒目而視,胖子汗顏地聳聳肩,就在這時,另一人聲音中帶着極度的驚悚低吼道:
“不好,快看前邊!”
如此驚恐的喊聲在寂靜的官道上讓人寒毛倒豎,所有人都轉頭看向前方。
老婦人已經停下腳步。
在前邊官道轉彎那裡,左側是一片嶙峋的怪石山坡,而就在半山腰上,一百多隻血狼組成的狼羣正在遊弋,斥候狼站在高高的山石上,山風逆襲,將其粗糙堅硬的狼鬃都吹的披散開來。
這頭血狼足有小牛犢大,狼眼中散發出森寒的血腥之意,正緊緊地盯着密林邊緣那一小撮人類。
“嗚!”
血狼發出清幽的嚎叫,一百多隻血狼全都擡頭看向密林邊緣,緊接着衆狼同時竄起,風馳電掣一樣向密林邊緣包圍過來。
衆血狼在山石上疾速竄行,猶如一道道暗紅色的閃電。
“血狼?官道上怎麼可能出現血狼羣?”
十多個參加考覈的弟子一片譁然,腿肚子都嚇的轉筋了。
血狼是蠻荒大山中極爲兇惡的生物之一,動輒成羣,殺傷力驚人,就是許多老獵人見到狼羣都會選擇退避三舍,如果在山中與這樣的狼羣狹路相逢,到時別說屍骨,就是骨頭渣滓都剩不下。
前往雷州城的這條官道雖說也偶有險情,可從未聽說過有這麼大羣的血狼出沒啊。今天這是怎麼了?
他們從小瓦城裡邊出來,這纔是第一天,出行如此不順,難道這預示着什麼嗎?
在一道山樑後邊,所有人都沒有看到,拓跋家那位鷹鉤鼻子的副家主正趴在那裡,雙手捧着一枝細蘆笛吹的如泣如述,蘆笛的聲音耳朵極難聽到,可是,卻讓血狼們都近乎於瘋狂。
如果識貨的人看到一定會認出來:御獸術,那個副家主施展的正是一門奇門之學御獸術,來驅使血狼發動攻擊。
上次在獵人公會他們族人狼狽而逃之後,拓跋家一直派眼線暗中盯着獵人公會大門口,周嘯一出來他們就留意到了,在周嘯一行人走到深山險地後,他們發動了蓄謀已久的御獸術,將活躍在蠻荒深處的血狼羣都召喚到了官道上來。
衆弟子都驚恐地看着隊伍最前邊的巡查使。
那個老婦人竟然冷冷一笑,一付事不關已的模樣負手走向隊伍後邊,擺明了這是你們的歷練,我不參於的模樣。
這位巡查使原本還準備找個機會給這些弟子一個下馬威,讓他們認識到天高地厚,這羣血狼正好成全了她的心事。
血狼羣越來越近了。
人們已經可以看到狼頭的猙獰,以及狼眼微眯偶爾從中透露出的殺氣與寒芒。
狼鬃逆風根根直立。
衆弟子這下子完全慌神了。要靠他們自己在狼羣中活下來,何其艱難,這個時候怎麼辦好?他們大多數人苦修了這麼多年,但其實還從未經歷過血腥呢。乍遇生死危機,他們的腦袋裡邊幾乎一片空白。
“我們快逃!”
胖子帶着哭腔大喊,幾個弟子隨着他的腳步就準備轉身。
“站住!”
周秀宣粉面帶煞,怒喝道:“在這裡你們能跑的過血狼羣?要是逃跑,血狼遲早會將你們追上,一個一個咬死吃掉。唯今之計,唯有團結一心組成隊伍向前硬衝,快,我們團結起來衝出血狼的包圍,將它們的隊伍打散……”
老婦人站在後邊,一臉的讚許。
周秀宣所說的可以說是目前唯一正確的辦法,就憑這些弟子的實力,也只有這樣以硬碰硬,敢打敢拼才能在這場遭遇戰中活下來。
可是,話說着容易,真有周秀宣這樣強大膽識的又有幾人呢。
果然,後邊的隊伍裡再次一片低低的譁然,那個胖子明顯慌了神,在那裡打着轉不知怎麼辦好,一個身材壯碩的少年大聲斥道:
“周秀宣,你說的容易,我們正面衝?陷進去誰能活的下來,那可是血狼羣啊,還敢主動跑進去,那不純是自己找死嗎。要我看,還是佔據地利圍成一圈防守……”
“就是……”
“對,這個辦法好。”
不少人應和。
周秀宣眼中深深的失望,她無論實力與膽識均遠超衆人,可是,卻沒有樹立起威望,那些自以爲是的衆弟子沒有人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