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的皇后娘娘纏着陛下要生小孩,胡鬧了一夜,等到清晨起來,整個縮在被窩裡,感覺腰痠背痛,還頭暈噁心,朱翊鈞佔了便宜,還板着臉說,“下次不能再喝酒了,除了果酒,別的都不能喝。”
“頭疼。”王容與小貓叫一樣。躺在牀上怎麼都不舒服,最後讓朱翊鈞又重新回到牀上,讓他抱着,睡到他懷裡,才覺得身上各種痛有所好。
“解酒湯喝着沒用吧?”朱翊鈞笑問,“是不是還醉着呢,娘娘怎麼這麼黏人?”
“我好痛,不要跟我說話。”王容與說,“好好躺着。”
“我就是給你墊子用的呀。”朱翊鈞道。
“嗯。”王容與說。
外頭的大雪還在紛紛揚揚,殿室裡燒的暖暖和和,王容與躺着不想動,讓人把常壽公主的悠車搬到寢殿來。
朱翊鈞看她,“把孩子搬到寢殿,這不合適吧?萬一晚上聽到什麼?”
王容與白他一眼,“陛下昨夜過了癮,之後便素幾天吧。”
“我可是素了好幾個月,昨夜那哪能叫過癮,頂多算隔靴撓癢。”朱翊鈞笑說。
“陛下要是不想素,便去找別人吧。”王容與說。
“哎,娘娘說素咱就素。”朱翊鈞說,“誰叫娘娘最大。”
王容與枕在他的胸前,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後背,好好摟着。
開始下雪就接連了下了好幾天,水面開始結冰,等再冷上一段時間,冰面上就可以嬉戲。煙蘿今年準備了一整個冰戲的舞隊,還特意把節目單送進宮來讓王容與過目。
“這是煙蘿姑娘瞧着娘娘喜歡特意準備的,應該比上次的更好看。”顧言晞說。
“她也是有心了。”王容與說,知道因爲早產的原因,她不鬆快,其他人也都提心吊膽,不敢放鬆,“讓人去宮後苑凍上一塊地,一起去看看吧。”
“好,奴婢這就去安排。”顧言晞高興的說,既然娘娘想要看錶演,心情應該是好了。長春宮和啓祥宮的天,總算可以放晴了。
王容與泡在熱水裡,無病拿些花膏混在水裡,“娘娘,不然去內侍監要些牛乳來拍拍,我記得娘娘從前在閨中,也會時不時泡上一次。”
“這個浴池和家裡的浴桶能比嗎?”王容與笑說,“我在家養上兩頭奶牛,就能兌一桶牛奶浴,這裡怕是十幾只奶牛都不夠,太過豪奢,還是免了。”
“着尚造局送一個小一點的浴桶來就是。”無病說。
“那陛下問起來怎麼辦?”王容與笑說,“要說是捨不得牛奶,陛下還要笑我小家子氣。”
無病便不在說。
王容與泡到身子變粉,嘆氣一聲後才說,“你明日出宮一趟,去永年伯府看看,跟父親兄長解釋一下我的情況,不然還白白擔着心。”
無病應是。
“王芙裳那裡你也去看看,她在我這裡滑胎,偏我因爲早產,也沒有多看顧她就送出去了,別讓她心裡多想。”王容與說。
“是。”無病說,她眼睛看着別處,有點猶豫,該不該跟娘娘說她的早產和三小姐脫不了干係。
“你怎麼了?”王容與發現她的異常,“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我也不確定,最後陛下和許杜仲過去的時候,我不在場,在場的宮人被陛下調到別處去了,問發生了什麼也是再三搖頭,不能說。”無病說。
“嗯?”王容與一愣,隨後抱着肩膀沒入水裡,“那我去問陛下吧。”
朱翊鈞在悠車邊上逗常壽玩,王容與坐在梳妝檯前卸釵環,待到換上睡衣,王容與讓奶孃抱公主去餵奶,給無病一個顏色,無病便知道今天要公主睡在另外寢殿,今夜不來打擾娘娘和陛下。
“怎麼?”朱翊鈞笑着對王容與張開手,“娘娘今夜要伺候朕?”
王容與幫着朱翊鈞換衣,“有事要問陛下?”
“這可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朱翊鈞笑,“但是你該知道,要是不讓朕高興了,朕可不會有問必答。”
“說正經的。”王容與嬌嗔說。
“那天我早產前,我三妹也滑胎了,也沒多照顧她就讓她出宮了。”王容與看着朱翊鈞的臉色說。
朱翊鈞果然眉心一皺,很不開心的說,“你提她幹什麼?以後別讓她進宮來給你請安,不是一個娘肚子裡出生的,你就是不親厚她,別人也說不得什麼。”
“三郎,我原以爲我早產是因爲看見她滑胎嚇着了才導致的。”王容與說,“是不是裡面還有別的原因?”
“事情都過去了,你就別問了。”朱翊鈞道,“她和她背後的人以後再害你是不成了。”
“三郎跟我說說吧。”王容與說,“你不告訴我,我心裡轉着事,睡不着,吃不香,又要瘦了。”
“你真是個磨人精。”朱翊鈞摟着她說,“非要知道幹什麼?”
在帷帳之下,朱翊鈞把事情起末都跟王容與說了,只把他逼着王芙裳去殺母,然後王偉親自殺妻一事給隱了,只說崔氏被王偉逼問事實後知道自己再無顏面對,撞柱死了。
王容與有些怔愣,“你說,崔氏告訴我父親,我母親的死與她有關?”
“你也別傷心,那人是天生的壞胚。”朱翊鈞說。
王容與苦笑,“她真的好殘忍。”
“我祖母瞞了我父親一輩子,原本以爲他永遠不會知道的。”王容與說。“崔氏說愛他,但卻毫不留情的說出來,她知道怎麼樣才能讓父親最痛。”
“你原來早就知道了嗎?”朱翊鈞問。
王容與點頭,“祖母怕她去世後,我會受母親轄制,便告訴了我。”
“你既知道,還能對崔氏,以及崔氏生的一雙女兒這麼禮遇有加?”朱翊鈞問,他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是不是覺得我是個老好人了?沒有原則的老好人?”王容與問。“我也不理解,我掙扎了許久,但是到最後,也只能把殺母之仇放在一邊,崔氏是我父親的繼室,王芷溪,王芙裳是我父親的女兒,除此之外,我還能怎麼辦呢?”
“我是母親期盼許久的女兒,但我卻不是母親的好女兒。”王容與淚流滿面的說,“我心疼父親,心疼祖母,心疼兄長,卻心疼不了在地底下冰冷不能說話的母親。”
“別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問的。”朱翊鈞心疼的給她拭淚,“是啊,你有什麼辦法呢,你要是把這仇恨記在心裡,最後影響的也只會是你痛苦,無法解脫。那就不是你了。”
“父親一定很難過。”王容與說,“陛下讓我出宮去見一見父親可好?”
朱翊鈞第一反應是不準,但是看着王容與眼眶泛紅,淚水長流的樣子,到底是不忍,“你要真想去,我總不能攔着你不去。”
“但是容與,你父親與崔氏,甚至和你母親,都是他那一輩的事了,你不要太過介懷,你如今有我,有榮昌和常壽,你有自己的家。”朱翊鈞說。“你不需要再爲了誰委曲求全。”
王容與投入朱翊鈞懷裡,悶聲哭泣,止不住的流眼淚。
她也可以不去顧念父親的想法,不要去想她的兄長們,因爲心疼母親放肆的鬧,崔氏進門她抵擋不了,但是她一歲後能說話,大可以說出來,說是做夢也好,說是被附身也好,父親那樣的人,一點疑點就足夠他去探究,那之後,崔氏就會被休。然後呢,父親肯定不會再娶,他對母親的感情那樣深厚,如何能接受這樣的結局,說不定就一蹶不振,再也振作不起來。到時候,大哥還未成年娶親,二哥三哥更少,她是一個稚兒,王芙裳那時候也出生了,又該怎麼處理,而且那樣,就是母親期望的嗎?
在崔氏上門到生產那段時間,她肯定也想過其他的解決辦法,但最後還是選擇了死亡來保全她的愛人,她會希望父親最後是這個場景嗎?
曾經想到頭疼的問題再一次折磨了自己,但是這次不是她一個人在苦苦掙扎,朱翊鈞有力的臂彎環着她,溫熱的體溫在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人。
朱翊鈞去上了朝,處理政事,直到用了午膳,把榮昌和昭宜叫來在啓祥宮玩,朱翊鈞和王容與換了衣服,悄悄的出了宮。
無病先一步出宮去安排了,在側門等着他們,王厚德也站在那等候,見到朱翊鈞,王厚德就要下跪行禮,“行了,朕不進去,皇后聞聽崔氏一事後擔心永年伯,一定要來看看。”
王容與帶着帷帽下車,“大哥。”
“娘娘。”王厚德也要下跪行禮,被王容與拖住了。“在家門口,不要讓人見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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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我去看看爹吧。”
進了側門,二哥三哥也站在那等着,原來是怕一起去門外等候眨眼,都在這等着呢。
“之前聽聞娘娘早產,閤家上下都很擔憂,後來一接連事故更是應接不暇,三妹也不能進宮去看看娘娘情況,真是擔心死了。”二哥王載物說。
“何必爲了母親特意回來一趟?”三哥王雅量皺眉說,“天寒地凍的,也不愛惜着自己。”
“我一切都好。”王容與說,“原本是想讓無病回來看看的,最後還是放心不下父親,所以要來看看。”
“父親和崔氏伉儷情深。”王雅量在父親因爲崔氏死亡而病倒在牀後,一直不太得勁,覺得父親背叛了自己的母親。
當日的事,只有王厚德知道,他也只知道後面一點,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清楚,自然也不會跟弟弟們說,王載物是猜出事情不簡單,王雅量是直腸子,自小身邊人都說,父親最愛的是他母親,崔氏不能比,如今崔氏死了,父親就把自己折騰成這樣樣子,他覺得父親和崔氏有感情了,背棄了早早死去的母親,自個兒跟自個兒彆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