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雷布納亞ii號舊港,當地時間晚上19時……
飛機到達新雷布納亞附近的簡易機場時是下午16時,但胡順唐等人在飛機上等待了足足兩個小時纔看到一輛破爛的類似公交車一樣的東西停在機場外側,停頓的時候那輛汽車側面的煙筒還冒出滾滾黑煙,開車的司機戴着一頂怪異的帽子,只穿了一件長袖t恤,只是下車的時候才抓了件外套。
“我還以爲這裡是冰天雪地。”莫欽好奇地看着外面,“我一直很想來北極圈看看,可是沒那個機會,以前也沒有人僱傭我來這裡乾點什麼,哪怕是來找一隻失蹤的雪橇犬也好。”
“噢”胡順唐扭頭回來看着坐在旁邊綁着安全帶,面色蒼白的夜叉王,傷口的血是早就不流了,但是他的肢體卻越來越僵硬了,好像呈現出了屍僵狀態,還好是在這種環境,如果是在國內某個醫院,醫生和護士恐怕早就嚇得報警了。
“這不稀奇,現在外面的氣溫只不過是零上十來度而已,這裡有個小鎮,冬天的時候最低溫度可以達到零下九十度,但是在夏季最熱的時候卻可以達到零上四十度,自然界就是這樣,你根本無法違抗,只能去適應,好了,準備下機吧,我們先去見你們的詹局長。”古拉耶夫鬆開安全帶,與胡順唐合力將夜叉王從飛機上擡下去,隨後衆人都坐上那輛破爛的公交車,開車的司機明顯不是軍人,只是個本地司機,他一路上都用後視鏡看着車上的這羣亞籍面孔的人,因爲這裡極少出現亞籍,就算是科考隊在正常情況下也不會從這裡離開。
汽車搖搖晃晃地朝着舊港口開去,司機也許是拿了很多錢,也許是天生就喜歡沉默,半個字都沒有說,將他們載到港口入口處之後,打開門,用腳踢了下旁邊不知道裝什麼東西的水桶,示意胡順唐等人可以下車了,等衆人離開,他又發動汽車離開,只是離開掉轉車頭時目光一直停留在腹部插着桌腿的夜叉王身上,也許他在想這羣傢伙是千里跋涉帶他來這裡冬眠?
汽車開走之後,古拉耶夫和胡順唐擡走擔架朝着港口內部一座像是機庫一樣的大棚走去,周圍看不到一個人,也沒有動物,可以說毫無生氣,門口也沒有半個站崗的士兵,更沒有預料之中會出現的密碼鎖,指紋或者視網膜掃描之類的東西,只是一把生鏽的鐵鎖。古拉耶夫將擔架交給旁邊的松本霧源,脫下鞋子從鞋墊下面拿出一把鑰匙,隨後打開那把鎖,推開門,領着大家進去。
門內是一條用鐵皮搭建起來的通道,通道十米外有兩個拐角,朝着左右兩個不同的方向,古拉耶夫站在分岔路口大聲喊了一聲,只見一名渾身油污的俄國人拿着扳手跑了過來,看着古拉耶夫敬了個禮,隨後領着他們朝着右側走去。
“老毛子解體之後變這麼窮了?不至於吧,我記得……”莫欽話還沒有說完,通道已經走到了盡頭,前面豁然開朗起來,終於走進了那座偌大的機庫內部,左右兩側是水泥搭建的平臺,正前方是一處有四個起重機的碼頭,碼頭後方纔是真正的港口所在,而那裡正停着一艘通體漆黑的潛水艇,四處都是忙碌的“工人”,雖然胡順唐等人都知道那是俄軍士兵,但這羣人沒有一個穿着軍裝。
“喂,我們真的要坐這個出海嗎?”松本霧源慢慢放下擔架,看着那艘潛艇,從模樣和大小來判斷,明顯是一艘核潛艇,但松本霧源對上次在渤海海底發生的事情仍心有餘悸,在那種環境下,你就算再有本事也只能等死,與其說潛艇是突襲的海下利器,不如說是在海底行走的棺材。
“你想得美。”古拉耶夫旁邊水泥臺的鋼鐵支架上,外面還被深綠色帆布覆蓋的東西,“我們坐那個,正在改裝,至少需要兩天時間,兩天之後正式下水,唯一的危險在於沒有經過試航,不知道有多少問題,也不吉利。”
“那不是唯一的危險……”胡順唐示意莫飲擡着擔架,隨後問古拉耶夫,“詹天涯在什麼地方?”
“哦,對,我差點忘記這件事了,在潛水艇上,那是個移動的指揮部,來吧,跟我們來。”古拉耶夫領着衆人從碼頭延伸艦橋之上登上那艘潛水艇,唯一麻煩的就是受傷之後的夜叉王很不方便,花費了半個來小時纔將他一個人弄進潛水艇內部。
潛艇下部狹窄的走廊內,詹天涯和吳天祿早就等待在那裡,吳天祿換了衣服,看起來和軍人無疑,也許他從出生開始就註定成爲軍人,只是他早就拋棄了身份。當夜叉王緩慢地被繩索放下來的時候,吳天祿上前一把抱住了他,一個人抱着夜叉王進了休息艙內,只是揮手讓莎莉跟着進來,其他人則跟着詹天涯去了指揮艙聽取接下來的任務簡報。
莎莉進了休息艙,吳天祿就立即讓她把門關上,隨後站在她與夜叉王之間,卻沒有問夜叉王的傷勢問題,而是問了關於胡順唐的近期情況。
莎莉和夜叉王對視了一眼,不知道吳天祿爲什麼會這麼問,夜叉王首先回答道:“和以前差不多,只是情緒比以前更爲平淡,有時候甚至都感覺不到他在身邊。”
“你呢?”吳天祿看着莎莉問,“你怎麼看他?”
“什麼意思?”莎莉不解地問,感覺吳天祿並不像是個關心自己兒子感情問題的父親。
吳天祿盯着莎莉的雙眼,一字字道:“我問你怎麼看他,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主觀還是客觀?”莎莉被吳天祿逼問得有些慌了神,感覺吳天祿無形當中從眼神和言語給了她壓力。
接下來莎莉回答的話並未讓夜叉王和吳天祿吃驚,她說:“主觀和客觀來說,我都喜歡他,不,愛他,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我一直希望拋棄掉某些東西,但是失敗了。”
“還有呢?”吳天祿繼續逼問。
莎莉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看着自己攤開的掌心道:“我現在不一樣了,所以我想保護他,就像他以前一直保護我一樣。”
“很好。”吳天祿轉身看着夜叉王,“賀昌龍,你呢?你怎麼看?”
“他越來越……可怕了。”夜叉王勉強一笑,“在來之前不久,他說了一個關於輪迴的死循環理論,我很贊同,因爲我當初死過一次之後滿腦子也是充滿了那個理論,所以對任何事都抱着不在乎的態度。”
“所以你才覺得他可怕,認爲他有可能成爲第二個你?”吳天祿坐了下來,看着兩人道,“有件事,我必須得清楚地告訴你們。”
“什麼?”夜叉王感覺到了莫名的緊張。
“你們應該知道胡順唐是按照我的基因序列,透過那種細菌製造出來的產物,但在最早的實驗體中,他是唯一一個不良品,曾達、齊風、我和詹天涯、胡順唐不一樣,我們是從原生母體之中產生的,他們兩人是完全的無性繁殖,曾達和齊風很聰明,也具備很強的能力,從他們這麼大的年紀還活動自如就能看出來,詹天涯更不要說了,總得來說誰都比胡順唐強,我帶着胡順唐離開蜂巢來到普通人社會生存的時候,發現他和其他的孩子一起玩耍,別人輕輕一推他就倒,完全沒有還手之力,更不要說學話走路這些事情了。”吳天祿雙拳抱緊,“他從上學以來,成績都不是很好,時好時差,差的時候能考零分,即便是這樣,他還是考過很好的分數,而那次考試他們全年級所有人的分數和他個人的都差距很大,老師都無法解釋,認爲他作弊,但是他考得最好,抄誰的呢?後來我在家做過簡單的測試,用最簡單的數學題給他,他竟然得了零分,隨着年齡的增長,他表現出比一般孩子更弱的心理素質,完全沒有性格,只會點頭服從,從來不反抗,連大學都是勉強考上的,不過上了大學成年之後他產生了很多變化,語言上,學習上,還有體育方面,就像他原本只是個10歲的孩子在一天之間長大了10歲,成爲了20歲的青年一樣。”
夜叉王看着吳天祿道:“這些你在蜂巢之中不是已經簡單地說過一次了嗎?”
“對,但我沒有說出最可怕的地方。”吳天祿看着莎莉,莎莉朝他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吳天祿又道,“先不要說他強悍的復原能力,就說對知識的涉及,他善於模仿,怎麼說呢,是個沒有性格的孩子,今天可能很沉悶,明天又變得很活潑,每天一個樣子,特別是在大學之後這一點完全展現了出來,但逐漸的他從大學畢業之後又產生了變化,變得和普通孩子一樣,其實他這樣的人好像我們從身邊都能找到。”
“對呀。”莎莉搖頭,“這不是很正常嗎?青春期的人都是那樣。”
“我問你。”吳天祿看着莎莉,“除了善良之外,你瞭解胡順唐的其他東西嗎?瞭解嗎?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嗎?喜歡喝什麼?喜歡什麼地方?有嗎?”
莎莉回憶着,思考着,吳天祿又看着夜叉王,夜叉王半天才搖搖頭道:“不知道。”
“我都不知道。”吳天祿說完竟然咬住了大拇指,“這和‘無’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