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叫養小鬼,應該叫奉金童子,也就是現在俗稱的古曼童!”小金華笑容有些僵硬,也許是被人發現了這一點,有些不安,“也不能叫‘養’,說‘請’合適一點,就如同你在家供奉觀音,關老爺,不能叫養對吧?應該叫請!”
夜叉王用筷子敲打着面前瓷盤的邊緣,也不去看小金華:“你說的金童子、古曼童我懂,不過你好像用的是中國古法異術中的血池邪術,我很不明白,你是從那兒學來的?是過於精通呢?還是被人矇騙?難道不知道用那種方法養出來的小鬼,會導致很嚴重的後果嗎?”
血池邪術!小金華聽夜叉王連他在酒吧下面挖了血池都一清二楚,心中一緊,立即明白眼前這幾個人也許不僅僅是自己所猜想的什麼尋寶獵人,但也絕對不是什麼江湖神棍。畢竟神棍騙子他見太多了,那些傢伙完全就是隻長着一張嘴的門外漢,靠自己聽來的事情編造着各種各樣離奇的故事,甚至是拿着手機亦或者筆記本電腦當場上網百度搜索,照着裡面的文字唸完了事。
“我聽說還有一個人被嚇得進了醫院,到現在神志不清,有這個事嗎?”夜叉王此時沒有如先前那麼怒氣衝衝,反而平靜了許多,一種正常人的平靜。胡順唐看了一眼夜叉王,又轉而看着小金華,不知道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他甚至不想讓夜叉王插手這件事,安安分分等到後天,然後踏上去若爾蓋草原的征途。
“我說了,那只是一筆買賣!我絕對不是用來害人的!懂嗎?”小金華眉頭緊鎖,沒有詳細說明,好像有什麼苦衷似的,“有些話,我說出來,你們也不會明白。”
“相信我,有些話說出來不明白的是你,而不是我們。”胡順唐說完,看着小金華放下酒杯,保持着沉思狀,桌子另外一端的莫欽則繼續看着手中的照片,葬青衣和修羅繼續在那吃肉,而夜叉王則在靜靜的等待着小金華的答覆。
“這真的是一筆買賣……”小金華又準備端起酒杯,看來短時間的思考依然沒有能讓他下定決心。
“帶我去。”夜叉王直視小金華,“帶我去見那個叫顏鑌的人,你也不想他一輩子住醫院吧?如果他家人知道他在這裡出事了,肯定會報警,現在又是個網絡時代,這種怪事大部分人都很好奇,一旦傳開了,以後你的日子不會好過,全中國的好奇目光都會注視到你一個人身上。”
“好!我帶你們去看他!不過你們答應我一件事!”小金華剛說到這,就看到夜叉王已經起身了,而且還破天荒地用餐巾擦了嘴,並不像從前一樣只是伸手抹去嘴巴上的油漬。
“放心,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給其他人的,這是規矩,我懂,走吧!”夜叉王起身來,又拍了拍葬青衣的肩頭道,“回來再吃,你一個人在這,我不放心。”說罷,夜叉王故意看了一眼莫欽,意思很明確了。
除了莫欽之外,其他人都隨着小金華離開了屋子,走出小金華的豪宅準備上車前,夜叉王卻用手碰了碰葬青衣,故意回頭看了一眼豪宅內,葬青衣立即點頭表示明白,帶了修羅離開了大道沿着屋子旁邊的小河走了下去。
“你女兒不去嗎?”小金華上車後,回頭來問夜叉王。
夜叉王微笑道:“她還沒有吃飽。”小金華也笑了笑,知道這些事情與他沒有關係,也不再細問,只是發動汽車向醫院方向開去,夜叉王則扭頭來看了胡順唐一眼,又搖了搖頭。
來到醫院後,夜叉王和胡順唐藉口上廁所,離開小金華的身邊。
“那個莫欽很怪,身手很不錯,思維敏捷,話多,好色,但是做事又有分寸,整個人很矛盾,最奇怪的就是先前我用匕首刺過去的時候,他竟然不躲閃,挺胸就上來了。”夜叉王在廁所門口停下,目光掠過胡順唐的肩頭看着走廊盡頭小金華有沒有跟來,“有那種本事的人,完全能夠感覺到我當時是真的想殺了他,可是他竟然不躲閃。”
“嗯。”胡順唐也看着夜叉王的身後,“才二十四五歲,有這種本事,太奇怪了。”
“對,而且他還能看得出來我的真實年齡。”夜叉王很不解這一點。
胡順唐擡眼看着夜叉王:“僱傭他的是李朝年,也許是李朝年說的?”
“不大可能!”夜叉王否定道,“李朝年的腦子裡裝得什麼東西,我們誰也猜不到,還有他的來歷連古科學部都查不到,好像是石頭縫裡突然蹦出來的一樣,況且他和白骨之間都互相不信任,怎麼可能信任一個靠殺人吃飯的傢伙呢?再者,莫欽是我們的同行,這一點是肯定的,只是他到底會什麼,還沒有見過。”
“這一趟前往若爾蓋,好在不用面臨軍隊、其他國家的情報人員,可要想辦法拋下莫欽可沒有那麼容易,我們從尼泊爾返回樟木,這都能讓他找到,他的追蹤能力都快趕上修羅了。”胡順唐看着地上的瓷磚,擦得發亮的瓷磚地面倒映出他那張寫滿了疑問的臉,“再者小金華是個很精明的商人,他不傻,知道我們和莫欽有矛盾,所以也絕對不會讓我們把莫欽拋下,他會利用我們之間的矛盾以達到自保的目的。”
“好了!先解決眼前的事情吧!”夜叉王轉身向走廊外走去,胡順唐側身叫住他。
“喂,你爲什麼要管他養小鬼的事情?”胡順唐問。
夜叉王停下腳步,輕嘆一口氣道:“行善積德,這個理由好不好?”
“是贖罪吧?”胡順唐直言不諱。
夜叉王擡眼看着前方,走廊外被太陽照得透亮,門口玻璃反射出來的陽光,就好像是天堂大門,他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後大步走了出去。
樟木醫院中最好的一間特護病房內,那個叫顏鑌的年輕人躺在病牀上,雙眼盯着貼滿了廣告畫的窗戶:這是他的要求,因爲每當有陽光照射進來的時候,他就會變得歇斯底里,甚至還會做出自殘行爲。
胡順唐和夜叉王站在門外,看着那扇簡陋的大門,還有門上那塊搖搖欲墜,寫着“特護病房”四個字的塑料牌子,完全想象不到這個所謂的最好的病房會這麼破舊,像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留下來的。
“就是他。”小金華小心翼翼打開門,讓兩人透過門縫看着牀上的顏鑌。
顏鑌的頭髮十分雜亂,卻不髒,應該是有人每天定時爲他清洗,可後腦下方的頭髮卻脫落了不少,還有上過紅藥水的痕跡,應該是發狂的時候自己抓掉的。
夜叉王伸手推開門,站在門口打量着破舊的病房——四面都貼滿泡沫板,頂端原本掛着吊扇的位置換成了一個嬰兒旋轉吊鈴。屋子裡除了病牀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任何東西,連地板都貼滿了泡沫,應該是以防顏鑌用腦袋去撞牆壁和地面。
胡順唐站在夜叉王身後,看着那個旋轉吊鈴,玩具輕輕地轉動着,隨着轉動發出“叮噹叮噹”的脆響,雖說沒有什麼奇怪的但小金華的臉色卻很難看。
“我是……”此時病牀上的顏鑌忽然低聲說着什麼,但因爲有些含糊不清,站在門口完全聽不清楚,夜叉王正準備走近,小金華卻拉着他,衝他搖頭,示意不要走近。
夜叉王拿開小金華抓着自己的手,慢慢來到病牀的一側,蹲在地面上仔細聽着,終於聽清楚顏鑌在那喃喃道:“我是一隻可愛的小白兔…我有一對粉紅粉紅的耳朵…我還是一隻可愛的絨毛小雞…所以我是可愛的雞雞兔!”
胡順唐走近也聽到顏鑌的話,不明白他在說什麼,關於養小鬼他沒有夜叉王精通,也沒有感覺出病房中有什麼異樣,只是氣氛上感覺不對勁而已。
“你們是做什麼的?”此時門口出現了一個男子,男子個子很高,奇胖無比,還是個光頭,胸口的口袋中插着一副眼鏡,厲聲喝斥着屋內的胡順唐和夜叉王。
小金華忙伸手去捂那人的嘴巴,夜叉王也回頭怒視着那個男子,做了一個“靜音”的手勢,但牀上的顏鑌已經被嚇得翻爬了起來,抓着被單披在自己的肩頭,伸手指着窗戶的位置喊道:“我是大英雄雞雞兔!誰敢上前?敢上前的就脫下褲子,大笑三聲!”
顏鑌說完,又跳下來,來到窗戶口處,裝作一副不屑的模樣,盯着先前自己站着的地方,脫下自己的褲子,在窗臺下方蹭了蹭,接着大笑了三聲,隨即又道:“我敢上前!”
夜叉王見狀起身來,指着上端那個旋轉吊鈴,問小金華:“這個東西是誰掛上去的?”
“我!你是誰呀?”門口那男子又問,順勢推開小金華。
夜叉王上下打量着那男子,反問:“你又是誰?”
“我是他的主治醫生劉垚!這個吊鈴是我掛上去的,如果不掛,他就無法安靜。”劉垚說完又偏頭看着胡順唐,“你們是幹什麼的?”
“醫生!”胡順唐立即答道,又指着夜叉王道,“他是西醫,我是中醫,中西醫結合療效好。”胡順唐說話間似笑非笑,完全是在嘲笑劉垚。
劉垚意識到胡順唐是在嘲笑自己,也不動怒,只是又下了逐客令道:“兩位,請離開吧,這裡不是你們的醫院……”
“可這傢伙的住院費是鄭總出的。”胡順唐看着小金華,希望他能說句話。
劉垚斜眼看着小金華:“救死扶傷是我們醫生的責任,就算沒有人交住院費,也不能將他扔到大街上去吧?”
“我喜歡這句話……”夜叉王說完,突然跳起來,一把將上面那個旋轉吊鈴扯了下來,粉碎的吊鈴從上面落下的瞬間,在旁邊的顏鑌突然抱着頭嘶聲大叫了起來,連連後退,退到牆角處,用後腦拼命撞着牆壁,又掐着自己的脖子,發出窒息前的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