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應該合作!”宇都宮政次又一次提議,目光卻注視着那三隻腐液蜈蚣,似乎他害怕的並不是胡順唐等人的阻止,而是那三隻昂頭凝視着胡順唐的陰間怪蟲。
“我們可以帶着你,但不能放你單獨行動,不管他們有什麼看法,我根本就不相信你。”胡順唐慢慢朝那三隻腐液蜈蚣走去,葬青衣上前要抓住胡順唐,夜叉王卻示意她不要阻止,但葬青衣還是將袖箭瞄準了其中一隻,莫欽也順勢舉起手中的槍,只有修羅慢慢地跟在胡順唐的身邊,前爪摩擦着地面,發出兇狠的低鳴。
胡順唐走近腐液蜈蚣跟前後,三隻腐液蜈蚣的身體卻交纏在了一起,高昂着腦袋,拋開那噁心駭人的外形不說,那姿態活脫脫就像是三隻爭寵,試圖得到主人愛撫的貓咪。
胡順唐擡起手來要去摸那腐液蜈蚣,修羅卻一口咬住他的褲腳,拖着他往回走,胡順唐低頭先摸了摸修羅的腦袋,低聲道:“它們是冥河怪,不是蜈蚣,留在這裡沒有跟着吒翰走,也許有它的理由。”說完,胡順唐擡起手掌要輕輕放在中間那隻腐液蜈蚣的腦袋上,那隻腐液蜈蚣卻緊張地躲開了,縮着腦袋向後退了一步,胡順唐一愣,似乎明白了什麼,再次將手臂伸了過去,卻是用手臂中的孟婆之手按了下去,這次腐液蜈蚣的腦袋再沒有躲開,而是乖巧地昂在那,接受着孟婆之手的撫摸。
看到這一幕的夜叉王,心中卻想着“這到底是福還是禍?”,詹天涯說過一天之內孟婆之手充其量只能用一次,稍微不慎就會導致反噬,這句話的前提是胡順唐不會掌握嗎?因爲那黑衣人也好,吒翰也好,都能自然使用孟婆之手,就像是自己的手臂一樣,而胡順唐在短短的時間內,只是和吒翰一戰就掌握了這種方法,實在離奇。
胡順唐心中也在思考着這個問題,從前他並沒有把握隨時呼喚出孟婆之手來,自從見過了那個黑衣人,和吒翰一戰時,自己被大槍纏繞的同時,心中想着孟婆之手的出現,自然而然它就出現了,這種情況從前並沒有過,而眼前撫摸着腐液蜈蚣的孟婆之手的觸感,自己手掌似乎都有感覺,十分光滑,表面帶着些許的粘液。
不過怎麼上那倒立的雪村之中呢?胡順唐腦子中剛冒出這個念頭,那三隻腐液蜈蚣便分開了身體,其中一隻爬向山壁,另外兩隻來到胡順唐的雙腳兩側,竟融化了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一灘水,直接浸溼了他的鞋面。
胡順唐盯着自己的雙腳,再擡眼看到剩下的那隻腐液蜈蚣一步三回頭,似乎在呼喚着胡順唐上前。胡順唐頓時明白了什麼,擡腳就向前走去,來到山壁前,身體一躍,雙腳直接踩在那山壁上面,意料之中的事情發生了,他並沒有摔下去,而是穩穩地踩在與地面呈九十度的山壁上,像是腳底長了與腐液蜈蚣千足上相同的倒鉤一樣。
待胡順唐沿着山壁向上走了七八米之後,這纔回頭看着下方目瞪口呆的衆人,側身指着那灘兩隻腐液蜈蚣化成的水道:“腳上沾了冥河怪的液體,就可以直接走上來了!”
夜叉王點頭表示明白,上前學着先前胡順唐的樣子用雙腳沾了冥河怪的液體,接下來是葬青衣,此時被莫欽手中槍指着的宇都宮政次冷笑道:“交易達成!現在應該履行承諾了!”
這句話宇都宮政次雖說是朝着已經走向洞壁上的胡順唐所說,可莫欽卻用手中的槍口死死頂住他的腰部,沉聲道:“如果你想市谷美羽平安無事,那就閉嘴!”
“少來了!這裡你說了不算,而且別忘了,你可是日本人養大的。”附體市谷美羽的宇都宮政次側臉來對着莫欽露出個詭異的笑容,彷彿在告訴他在前一夜他與胡順唐之間的對話,他全都聽在了耳中,“這個方法,必須要在吒翰死後才能做到,畢竟冥河怪只會聽從一個後殮師的命令!”
“我叫你閉嘴!”莫欽手中的槍口又頂了頂市谷美羽的後腰。
宇都宮政次發出奇怪的笑聲,葬青衣回頭來看着他,小金華站在旁邊雖然聽清楚兩人的對話,但沒有明白宇都宮政次話中的意思,相反是夜叉王轉身走了過來,站在宇都宮政次與莫欽之間一側,看着莫欽手中的那把手槍道:“這裡的確不是莫欽說了算,但如果他下手宰了你,我會很高興的,不是因爲你是日本人,而是因爲你扮演了一個不受歡迎的角色,你不乖就沒人喜歡知道嗎?”夜叉王說話的時候,臉上還掛滿了一種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隨即臉色一變擡起雙手分別按住兩人的右肩頭,歪頭看着莫欽低聲道:“我知道你剛纔做了手腳,與這個生魂達成了某種協議,讓他在合適的時侯幫胡順唐一把,最主要的是在吒翰身上查明白如何進入雪村的辦法,雖然很卑鄙,不過目的達到了,我就很贊同,如果目的沒有達到,失敗了,我就不贊同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當然,虛僞的夜壺先生!”莫欽笑眯眯地看着夜叉王。
“我從不虛僞,也不戴面具,因爲我只對有能力的人展現自己誠信的一面。”夜叉王說到這,右手離開宇都宮政次肩頭時,宇都宮政次側頭來看他,卻被夜叉王擡手輕輕一耳光打了回去,又湊近其耳邊低聲道,“教授先生,從現在開始規矩一點,你和莫欽有交易,莫欽是否會毀約我無法干預,但是我手要是不小心滑了,扭斷你曾孫女的脖子……我只能說抱歉!”
說完,夜叉王轉身大踏步走上了山壁,衝站在那用疑惑眼神看着下方的胡順唐,表示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不用擔心。夜叉王離開後,緊跟其後的就是葬青衣,接着是修羅、小金華,最後纔是宇都宮政次與莫欽兩人。
莫欽一直緊握手槍走在宇都宮政次的身後,但槍口從腰部移動到了其後腦勺,而且還不斷地在後面哼着一首古怪的歌謠:“金童子,跳一跳,腳板凍裂不要叫;銀童子,叫一腳,手掌凍裂笑一笑……”
莫欽哼着這古怪的童謠,整個人都立在宇都宮政次身後,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從先前被冥河怪所擒到現在,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飲入半成品的烙陰酒,加之與吒翰的那場不成功的戰鬥,他的體力損耗已經到了極限,可是他的情況似乎除了宇都宮政次之外,沒有人察覺。
沿着山壁繼續向上走,站在山壁上端“擡頭”向下看去的時候,卻沒有那種下墜感,相反原來所站的地方纔是山洞的頂端,而眼下所站的纔算是地面,再向前幾十米開外就到了倒立雪村的村口,胡順唐猛地停下腳步,舉起拳頭示意大家暫時不要前進,因爲他隱約看到在村口站着一個人,就那樣站着,彷彿臉上還帶着笑意。
“爸爸?”胡順唐向前跑了兩步,那個人的輪廓再熟悉不過了,那是自己的父親,不,確切的說是第一個養父胡虎。
“半桶水!有古怪!”夜叉王上前一把拉住胡順唐,胡順唐冷靜了一下沒有上前,回憶起在郪江崖墓下方,推開那扇人造陰間大門時,看到夜叉王抱着賀晨雪的模樣,隨即點點頭,表示明白,而就在此時,雪村界碑旁邊的雪地中也搖搖晃晃立起來兩個人影,兩個人影立起來之後,朝胡順唐等人的方向張開了雙臂。
那兩個詭異的人影緩慢擡起雙臂時,葬青衣渾身一震,喃喃道:“爸爸……媽媽……”
夜叉王又擡起左臂擋住葬青衣,可葬青衣比他想象中冷靜,只是搖頭表示那不可能,畢竟她很清楚自己的父母早就死了,不過吒翰死前卻說了一句她有機會再見到自己的父母,是指現在嗎?
“艾玲!艾玲!艾玲!”葬青衣的驚訝還沒有結束,就輪到了小金華。小金華看着在葬青衣的“父母”與胡順唐的“養父”之間出現了一個人物,長髮披肩,雪白的皮膚,還有臉上那種淺淺的,純純的笑容,那是艾玲無疑。小金華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是艾玲,是艾玲,肯定是艾玲”,他拔腿就衝了過去,胡順唐轉身攔住他,卻被小金華一拳打在了臉上,胡順唐結結實實捱了這一拳,也有些詫異爲什麼自己沒有躲開?甚至有些懷疑這一拳根本就不是小金華這個柔弱的商人能揮出來的,可事實不容懷疑。
小金華在奔到距離那個艾玲還有五米開外的地方,被夜叉王張開雙臂鎖死了身體和雙臂,抱着向後退着,只剩下他的雙腿在雪地上拼命地蹬着,將先前自己一路跑去留在雪地上的腳印踩得稀爛——他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反抗。
“放開啊儂!放開啊儂!你這缺商!”(放開我,放開我,你這畜生!)小金華情急之下,不再說普通話,連方言都罵了出來。原本看着艾玲距離自己就五米的距離,但如今卻又一次越來越遠。
“你媽的閉嘴!我告訴你,這不是真的!人死不能復活!給我記住這一點!人死不能復活的!”夜叉王死命抱着小金華,似乎是這裡最冷靜的一個,因爲除了他之外,其他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盯着前方的雪村村口,看着那裡原本早就應該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