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好好相處,我會很快回來的。”胡順唐還是這句話,說完擡腳就準備離開,胡淼卻擡起右臂擋住他的去路,同時莎莉也輕輕掰開胡淼的手進了裡屋。
“別逃避了,你以前不是告訴我,不會再逃避,而是會認真面對嗎?不管是什麼事,都應該這樣。”胡淼輕聲道,雙眼卻是看着別處,看向胡順唐的那雙鞋子上,她也在心中祈禱,祈禱着胡順唐的選擇能和自己一樣,因爲那是她期盼許久的未來,“不要去找什麼真相了,你把東西交出去,給詹天涯,給古科學部,那是他們的責任,不是你的,你只是一個普通人,普通人就應該過普通的生活……”
“胡淼,他已經不是了!回不去了。”夜叉王插嘴道,“但是我答應你,一定會平平安安帶他回來,這是我欠你們的。”
“你欠我們的……”胡淼擡眼來看着夜叉王,凝視着他那張臉,那張臉看起來那麼陌生,但在她眼中依然是那個可以操縱小鬼,戴着眼鏡穿着白大褂的變態醫生,“你說的對,這是你欠我們的,如果不是你,我們還安安穩穩在那個小鎮開着店,過着日子,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被她給佔據了身體,如果不是你,胡順唐根本就遇不到她!什麼都是因爲你!你以爲認錯道歉就能解決了?就能再次將胡順唐從我身邊帶走,你妄想!”
葬青衣、莫欽、薛甲宏都沉默着,修羅似乎也明白了什麼,趴在門口不起身。胡順唐依然不回答胡淼的話,只是摸着修羅的腦袋說:“修羅,拜託你好好的看着他們,我把他們交給你了。”
修羅“嗚嗚”的低鳴着,擡眼來看着胡順唐,隨即又看向自己的主人葬青衣,葬青衣朝修羅緩緩搖頭,示意它走開。修羅起身來,繞過衆人,來到沙發邊上,有氣無力地將腦袋垂在那。胡順唐卻沒有起身,看着修羅先前趴着的地方,低聲道:“有些事,我必須得去做,在扎曼雪山有個叫吒翰的前輩告訴我,命運是無法逃開的,鎮魂棺事件開始前,我拋下你,自己一個人離開,我很愧疚,真的很愧疚,我每天都在想,如果能夠時光倒流,我肯定會守在你的身邊,絕對不離開,對什麼事都不會關心,可是……”
“可是時光不會倒流對吧?”胡淼沒有去看胡順唐,“去吧,我不會再阻止你了,不過你記得你的話,時光不會倒流,所以不要做令自己後悔的事情,你答應我會活着回來,說出來的話就不要想收回去,我會等着你,就像你曾經也等着我一樣。”
胡淼離開,進了廚房,站在廚房的水槽前,打開水龍頭,卻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就那樣看着水龍頭中流出來的水,似乎現在水龍頭已經代替了她的淚腺,其中流出的自來水全是她的眼淚。
無盡的眼淚。
開門,走出去,胡順唐踩着樓梯慢慢走着,夜叉王、葬青衣、莫欽慢慢跟在他的身後,門在被莫欽關上的剎那,莎莉推門出來,拿着一根圍巾,那是條很普通的圍巾,在地攤兒上隨處可見,價值不超過五十塊錢。
這是莎莉悄悄托出門去搜集材料的薛甲宏買的,還說花了多少錢,她將來一定會還,憑自己的能力賺到錢來還。
“順唐,記得早點回來,戴上這個,薛先生說,你們下一步去的地方很冷,比扎曼雪山還要冷。”莎莉將圍巾遞出去,腳步卻沒有挪動,而樓梯下的胡順唐只是伸出手,也沒有轉身回去,於是那條圍巾從莎莉手中遞給了莫欽,莫欽遞給了葬青衣,葬青衣又給了夜叉王,夜叉王拿着圍巾交給胡順唐的時候,卻聽到廚房內的胡淼大聲喊道,“賀昌龍!你一定要把胡順唐平平安安帶回來,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嗯。”夜叉王將手中的圍巾遞給胡順唐,卻是看着胡順唐說,“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把胡順唐平平安安帶回來的。”
衆人離開,走下樓,打開安全門遠去。
薛甲宏和莎莉站在陽臺上看着人影漸遠的四人,修羅趴在落地玻璃上“嗚嗚”地低鳴着,莎莉抱起修羅來,看着胡順唐的身影道:“很久很久以前,我每次出門玩的時候,我父親都會告訴我,早點回來……後來,慢慢的我也學着父親那樣,每次他出門,我都會站在窗臺大聲對他說,早點回來,不管他去做什麼了,我都當他只是出門散步,很快就會回來。”
“那你也當胡順唐他們出去散步了吧,很快就會回來。”薛甲宏說,衝莎莉笑了笑。此時,廚房中的胡淼依然盯着嘩嘩流着的水龍頭,就那樣看着,一直到薛甲宏進廚房,伸手將水龍頭關閉,她才反應過來,喃喃道:“對不起。”
“除了浪費水資源之外,其他你沒有什麼對不起的。”薛甲宏挽起袖子來,拿出砧板和菜刀,“把冰箱裡的牛肉拿出來吧,今天做番茄牛柳。”
“我沒胃口。”胡淼沒有挪動步子。
薛甲宏轉身開了冰箱,拿出牛肉來放在砧板上:“知道人活着最基本的就是要吃飯嗎?你讓胡順唐好好活着,等他回來,雖然他沒說,但同樣他也希望你好好活着,對吧?”
“咚咚咚——”敲門聲傳來,薛甲宏放下手中的菜刀,立即閃身出來對着莎莉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示意她不要發出聲音來。莎莉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放下修羅站在門的一側,胡淼則衝出來,滿懷希望,心中認爲胡順唐肯定是回心轉意了。
薛甲宏擡手也示意胡淼不要出聲,接着湊近門上的貓眼,小心翼翼地看向外面,同時一隻手已經摸在他掛在門口的那柄長劍上面。從貓眼看向門外,半個人影都沒有,但敲門聲卻依然不斷傳來,雖然不急促,卻很有節奏,像是一種訊號,危險的訊號。
“誰呀?”胡淼低聲問,剛說完莎莉卻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巴,胡淼斜眼瞪着莎莉,而同時薛甲宏卻聽到門下傳來了奇怪的聲音,他貼着門慢慢蹲了下去,同時明白門口肯定有個人,而那個人是蹲在那的,他在幹什麼?爲什麼要蹲下來?
聲音像是那人拿着什麼東西在敲着門邊,一聲又一聲。這是大白天,誰這麼大的膽子?不過這個東海度假區雖說算是住宅區,但這裡住着的大多是養老的老頭兒老太太,其他人都要在放大假的時候纔會開車前來,平日內的確沒有太多人,可保安在幹嘛?這裡在沒有人引領的情況下,是不可能輕易進來的。
聲音停止了,薛甲宏慢慢起身,又朝貓眼看着,那柄長劍已經緊握在了手中,正在此時,一個腦袋突然從門下冒了起來——那是一張扔在人羣中絕對找不出來的大衆臉,平凡無奇,只是他鼻孔還塞着紙團,像是剛流了鼻血。
那人就那樣低着頭站在貓眼口,似乎故意讓門內的薛甲宏看見一樣,薛甲宏反手示意莎莉和胡淼回到臥室中去,就在莎莉和胡淼剛離開的時候,門突然又被敲響了,這次的敲門聲很急促,嚇了貼門的薛甲宏一跳,可是……
可是薛甲宏明明看到那個人的雙手垂在兩側,他是用什麼敲的門呢?
“呼——”門縫中冒進濃濃白煙來,薛甲宏用外套捂住口鼻,向後退着,轉身進了浴室中,用水浸溼了毛巾,扔給莎莉和胡淼道:“捂住口鼻,可能有毒!”就在薛甲宏剛說完的時候,卻發現在陽臺的落地窗外竟貼着一個人,那人也是一張平凡無奇的臉,可表情很猥瑣,明明看到室內的薛甲宏,卻還是一副貼在玻璃上用雙手罩着雙眼,窺視屋內的模樣。
這可是大白天呀!這些是什麼人?那傢伙又是怎麼貼在玻璃上的?薛甲宏提了提手中的長劍,示意莎莉和胡淼躲好,自己則貼着牆面,看着大門,又看着落地玻璃外的那個怪人。
門縫下的濃煙依然翻滾,瞬間就籠罩了整扇大門,如同是門本身變成了霧狀體一般,就在此刻,一隻腳從門外踏了進來,隨即是另外一隻腳,緊接着就是門外那人的身體。
門沒開!也沒有被破壞!只是濃霧,那傢伙是怎麼……薛甲宏提劍擋在胸前,目光不斷地在兩個怪人身上跳動。
“你好。”門口進來的怪人向薛甲宏鞠躬道,“請問您就是那位薛先生嗎?”
“是。”薛甲宏簡單地答道,立即反問,“你是誰?爲什麼要闖進來?”
“那就好!”怪人又鞠了一躬,轉身朝着門口玻璃上貼着的那人高舉自己的拳頭,同時口中唸叨着,“剪刀、石頭、布……”
薛甲宏看到貼在落地玻璃外的那人也舉起拳頭,這種時候兩人竟然玩起遊戲來?落地玻璃外的怪人出了剪刀,而門口進來的怪人則出了布,門口怪人看着自己的手掌,顯得很失落,低聲說着:“怎麼又是我輸了?沒有辦法了,就這樣吧。”話音剛落,那怪人突然像猴子一樣翻身貼到了天花板上面,而落地玻璃窗外那人也擡起手來用指甲將玻璃慢慢給割開,接着跨了進來,漫無表情地盯着薛甲宏。
“莎莉!帶着胡淼跑!”薛甲宏朝着臥室中喊道,可當他回頭的時候,卻發現屋內已經多了兩個人,兩個同樣長相平凡,但手中卻多了兩根磨得鋒利鐵片的男子,他們站在胡淼和莎莉的身後,手中的鐵片邊緣輕輕地靠着她們的咽喉…